第101章 天堂鳥(十四)

第101章 天堂鳥(十四)

此時此刻,壓力最大的不是別人,而是本尼·曼森。

他站在金髮青年的背後,深深懷疑起自己的存在感是不是降低過頭了。

……不然怎麼連他也一起被關在外面了啊?!

迄今為止全是靠砸錢搖人過本的富二代根本就沒搞明白是個怎麼回事,僅憑他們的隻言片語和在拍賣會上看到的那幅畫猜測面前這位的身份很不簡單。

這會兒,他就看到對方似有所感地偏過頭來,也同樣瞧見了還站在後面的他。

危。

「咦,」卻見伊萊驚訝地笑笑,「原來你也在啊。」

本尼:「……啊對、對對。」

他奇異地發現對方笑起來令人如沐春風,不由得放鬆下來,心道也沒有那麼難相處——大概。

「那就一起進去吧。」伊萊語氣溫和,「真是,怎麼也不看看人數。」

本尼:「……」

不,要關的應該只有你而已。

一進門,祝槐先被入目的景象驚了一下——儘管保管拍賣品的後台也有些凌亂,看得出火歐泊的下落不明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可和外面那血污滿地一比堪稱整潔。

其實也不難猜到是為什麼,有伊萊這個bug在,面具人自然闖不進來撒野。那些價值連城的收藏品失去了看守,尚且還在各處好好安置着。祝槐來回看了看,上前去掀開了牆角蓋着那塊畫框的白布,果然底下就是伊萊的本體。

禍福相依,好歹桑德拉現在不用花個幾百萬拍下來了。

【……我要提醒你一件事。】

自打她破除禁制后一直保持沉默的07號終於幽幽地開了口。

祝槐:「不冬眠啦?」

kps:「???」

如果他有罪,應該讓他被開除,而不是遇上這傢伙!

這個女人就是上天送來的剋星吧!!

【你還是先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再冷靜的傢伙也有情緒外露的一刻,07號那自持的聲音里竟然也多出了幾分幸災樂禍。

不過他的情緒調整得很快。

【玩家916號死亡,你無條件獲得了他未使用的商城道具及積分。這些東西已經自動進入你的倉庫,你從現在起可以依照你自己的所有物一樣隨意取用。】

祝槐聽着,挑了下眉。

「你們在鼓勵玩家自相殘殺。」她說。

大家都懂這條規則意味着什麼,玩家在此之前獲得積分的方式只有通關模組——而這積分是固定的,又視難度和探索度有所不同,獲得的效率實際上很低,來個幾次都不一定買得起商城裏昂貴的道具、換到的休息時間也沒有幾天。

但從他人身上攫取積分就不一樣了。

——理論上,只要一個人殺的玩家夠多,他甚至可以這輩子都不再需要進入遊戲了。

更別提繼承了價格高昂的道具的情況,她這樣是個意外,可一旦知道這件事,會去主動製造「意外」的人又有多少?

【我不會回答任何你對於我們做法的主觀猜測。】

07號實事求是地說。

【事實上,這條規則剛剛開始實施不久,我也只是單獨提醒了你,目前只有切實地奪取其他玩家第三次生命的人才會知道這件事。】

他說的也不無道理。

以祝槐對正心情不錯地抱着胳膊哼着歌的白鵠還有本尼的觀察,他倆應該都沒有聽到kp此時的私聊。可世界上從沒有不透風的牆,這消息想來很快就會不脛而走,特別是在「志同道合」的那些人之間。

——話說回來。

後面那個怎麼是從門外進來的?

「嗯,」祝槐說,「所以的確是你們採取了某種舉措,而不是遊戲「法則」自己出現的機制。」

kps:「……」

他還是閉嘴吧。

【……玩家916號的絕大部分積分已消耗為一樣商城道具以及相應的兌換天數。】

kp乾巴巴地說。

【其中只有商城道具和結餘的一萬積分可以繼承,積分可以在結團離開遊戲後進行查詢。】

道具倒是不用檢查。

因為攜帶和形式都不太一樣,商城提供的道具也不像在這個世界獲得的那些必須在進入模組前放進角色卡的隨身清單里。正如動動腦內念頭就能擲出骰子,想要使用道具也用同樣的辦法就好。

她現在沒有那個需求,只是有點莫名地看着伊萊推開了本來應該開着的門,而本尼也縮着脖子跟在他後頭走進來。

如果說一開始還不知道,伊萊茫然中帶着疑惑的眼神所投去的方向就明晃晃地揭示了始作俑者,後者像是才恍然。

「抱歉,手一滑就下意識關上了。」塞繆爾停頓了一下,誠懇地說,「太黑了,沒看到後面還有兩個人。」

祝槐:「?」

你之前打斷水晶吊燈那根吊鉤的時候全憑手感的是嗎?

「是啊是啊,」白鵠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拱火,「我想洛佩茲先生一定不可能是在故意針對伊萊先生。缺乏維生素a這種事呢,大家都不想的。」

話音未落,他後腦勺「啪」地挨了一下。

白鵠:「疼疼疼!」

「疼就趕緊搜。」祝槐扔回隨手從旁邊抄起的空文件袋,這種半公共場合自然也不會留下什麼真正重要的機密情報,「東西一個不找,嘴上倒是挺勤快。」

白鵠:「哎我這不是平時都等着別人自己送上門來嗎——」

「沒事,反正只是個意外。」

伊萊也好脾氣地笑道:「拍賣會之後就沒有什麼人來這裏,我想不會有太多線索。」

「沒什麼人,」祝槐敏銳地辨認出他措辭上的不同,「也就是還是有人來過了。」

「對。」伊萊說。

「是兩個戴着面具的人,」他道,「拖着另一個沒有戴着面具的——沒有真的進這裏,只是我碰巧從門縫裏看到了,他們把新的面具戴到那個人臉上,然後那個人掙扎了一會兒就加入了他們。」

——這話里的信息量可不小。

面具人在有意識地製造新的面具人來壯大聲勢,以及,現有的面具人真的都是由人類戴上那種笑臉面具才變形而來。

也難怪他們一路上碰不到多少活人了,不是被殺就是已經加入了面具人的行列。

更有甚者,她再往深里想,那隻蜈蚣般的長蟲……不太像是正常人類能有的大小,那些手腳又是由多少人組成的?

「現在我已經讓這層樓處在我的控制下了,」伊萊說,「如果需要我幫忙,我也可以繼續擴大範圍。」

「但是……」他頓了下,「最多只能到五層。」

「我是父親在信仰那位無以名狀者之後的造物。」

伊萊面對他們解釋道:「擁有超出人類想像的能力,但也終究有限。對我來說,有一種本能的感覺——五樓以上就是不可企及的領域。」

也就是說,在那之上,有更高位的存在。

白鵠:「哦——眷族帶來的魔力嗎。」

「說來我也有一件事很好奇。」

他眨了眨眼,「其實我在看到拍賣會的手冊后,就通過自己的渠道搜集了一些資料。」

祝槐:「?」

這時候要制止於她於白鵠都實在太顯生硬,她若無其事地聽他繼續問道:「雖然最開始沒有公開展覽,但你當時應該還不是像現在這樣的?」

他問的當然是本體,那朵風信子佔據的位置也很搶眼,伊萊明白他指的是什麼,眼神中流露出一點柔和。

「對,」他說,「是格雷小姐送我的花。」

「花?」

就像是觸動了某個關鍵詞,塞繆爾問。

祝槐「嗯」了聲,不着痕迹道:「紙的。」

塞繆爾:「……」

塞繆爾:「哦。」

雖然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但他周身的氣場顯然鬆快了些。

「不過那畢竟是格雷小姐親手摺的心意,也並不僅僅是一朵紙花那麼簡單,」伊萊笑着補充,「所以我一直都很珍惜。」

祝槐:「……」

就是說少說兩句也不會怎樣!

「原來如此,」白鵠故意瞄了眼那幅畫上的風信子,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看得出來。」

【我就說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07號以一種大仇得報的語氣感嘆道。

……你閉嘴。

本尼已經默默起身,一步接一步地試圖遠離這實在微妙的漩渦中心。但也許太黑看不清人數是假的,他夜盲卻是真的,頭也不回地後退的同時忽然腳下一滑身體一歪,后腰就直接撞上了旁邊的推車。

「誒啊啊啊啊——?!」

伴隨着慘叫和「哐當」一聲,他整個身體和帶着滑輪的手推車一起栽進牆角,齜牙咧嘴地就差當場打個急救電話。

祝槐:「………………」

謝謝你,撞牆俠。

她是樂得不用自己轉移話題了,見狀就去客氣客氣地拉他一把——本尼哪敢接啊,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希克曼的死狀,一腦門冷汗地自己苦哈哈爬了起來。

「我怎麼就那麼倒霉啊……」

本尼的表情比哭還難看,「到這種地方來都不說了,誰他媽在這裏放個手推車——」

「不,」祝槐語氣微妙道,「我覺得你運氣不錯。」

白鵠:「嗯?」

她已經彎腰掀開了那塊在衝撞下歪斜地蓋着金屬架的桌布,但凡對拍賣會有點印象的人都記得,這就是他們用來搬運拍賣品的那輛手推車。

「大概……」

祝槐說:「我知道那顆火歐泊是怎麼消失的了。」

實話實說,魚魚是個非常靠譜的幫手。

——如果它能不要一分鐘就變換三次放風的姿勢來凹造型就更好了。

好在這無疑除了看着眼花點以外也沒多大影響,更不用提從剛才起,薇拉就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周遭的氛圍變了。

不變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但無論是窗外的「夜景」還是給人的感覺都大不相同——那種潛藏在黑暗中的威脅感退去了。

哪怕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也本能地第一時間抓住了這個機會,試圖儘快地從收集到更多的情報。

莫頓所住的套房並不比其他人奢華太多,薇拉打着手電筒轉了一圈都不見什麼收穫,最後終於在床底扒拉出一個小型保險柜。

她並不算很長的偵探生涯里實在是沒少幹這種事,但也花了足足五分鐘才貼着耳朵聽着聲撬開了櫃鎖。

薇拉鬆了口氣,她打開保險柜,看到裏面裝着的不是別的,而是兩個牛皮紙製成的檔案袋。

牛皮紙袋一入手,她先覺得這重量有點不對,輕飄飄得像是只存放了幾張薄紙。這點預感很快落實了,從袋子裏取出的僅有的那兩張紙被熏黑了大半,剩下的部分還燒出了黑洞,像是火災里勉強留下的遺迹,能分辨出的文字少得可憐。

在手電筒燈光的直射下,薇拉終於看清了標題。

——《關於「祭品新娘」計劃的可行性分析報告》。

實驗體編號是——

她目光一頓。

269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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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當刁民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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