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失敗

()藍雲是一個殺手，不是實力最強大的，但比任何同行都要出sè，經驗豐富。儘管因為那顆從他身前擦過的炮彈，現在他非常的生氣，有些狂暴，然而他始終牢記着殺手必須時刻記住的那些注意事項，沒有立即加入戰鬥，而是留在“皇家橡樹”號上，遵循已經變得十分強烈的感覺，仔細的搜索和辨別著，在人群中尋找他的目標。

他——或者她，不在戰艦的甲板上，不是兩名被雷格諾斯瞬間殺死的學徒，不是那個幾乎沒有實戰經驗的宮廷法師，不是那位驚慌失措的艦隊司令，當然，更不是普通的軍官和水兵。他依舊待在戰艦上，但是躲在船艙裏面，不知道正在做什麼。因為害怕而抖，或者尋找機會逃跑，還是打算像救世主一樣，直到最後一刻才會出現，挽回局面——藍雲不知道他的目標有什麼想法，因此緊張，擔心他可能溜走。

也許應該進入船艙搜尋那個穿越者。有那麼一會兒，藍雲想到了這麼一個主意，但是很快，又將它否決了。

狹小和未知的空間不適合貿然進入，除非有合適的開路者，一群海盜，或者一個穿着全身甲的牧師。但是現在，能夠被調動的海盜，還有那個牧師都在那條船的甲板上，狂暴的攻擊他們的弱小的對手，沒有人會丟下這件令他們心情愉悅的趣事，跑進船艙為一個穿越者殺手搜索目標——就算他是一位尊貴的要塞領主。

藍雲深知他還不能驅使韋伯的手下，只能耐心等着，等待那個穿越者自己出來，或者戰鬥告一段落，海盜們殺掉所有對手，佔領那艘戰艦的甲板。

然後，戰鬥的第一個階段結束了，韋伯殺死了艦隊司令，雷格諾斯也停止他的貓捉弄老鼠的無聊把戲，刺穿了宮廷法師的身體。

而他的目標也終於出現了。

一個年輕的、看起來剛剛成年的貴族，以及法師學徒，臉上寫滿悲傷與憤怒，但是卻不知道逃跑或者偷襲，而是站在原地大聲驚呼——與大多數穿越者一個模樣，感情豐富但是智商低下，時常到死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藍雲嘲弄的笑了一下，右手握住劍，而左手抓住一根繩索，用力的盪了出去。當這根繩索將他送到一個預定的高度時，他鬆開手，因此他也就按照一條經過jīng心計算的軌跡，從空中撲向完全沒有防備的目標。

藍雲臉上的笑容更明顯了：按照計算過的軌跡，他將直接落到穿越者的身上，他的劍也將刺穿這個可憐蟲的身體。雖然他已給自己加上石化皮膚，有法師護甲保護，重力帶來的勢能仍將為他送來死亡。

他沒有機會躲開攻擊，絕對沒有。藍雲盯着目標，判斷着他與劍刃之間的距離。還有最後一點……

不好的預感突然出現在他的心中。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堅硬的物體就已經狠狠的砸到他的身上，一下子將他撞出十幾尺遠，先砸倒一名背對他的、毫無防備的海盜，又在甲板上滑行了同樣遠的距離並且像打保齡球一樣帶翻了好幾個不走運的傢伙，最後才在韋伯身邊停止；他的武器脫手而出，不知道落到了什麼地方。

“見鬼！”藍雲掙扎着，想要爬起來，但是劇烈的疼痛不但使他根本用不上勁，而且讓他覺得有幾根骨頭斷了——肯定斷了。畢竟，他是一名受過訓練的殺手，一般的傷害不會讓他產生這種感覺——藍雲只好把目光投向穿越者的方向，想要弄清楚究竟是誰在一旁偷襲自己。

一個……全副武裝的女xìngjīng靈戰士？

他眨了一下眼睛。一艘人類的軍艦上面，怎麼可能有一個全副武裝的jīng靈戰士？這個問題在藍雲的腦子裏反覆回蕩，不過他的嘴沒有因此被打斷。

“殺了她，還有那個學徒！”他叫到。

但是韋伯卻喊到：“不要殺她！那個女xìngjīng靈，我要活的。”

兩道完全相反的命令讓海盜們的動作產生了明顯的凝滯。女xìngjīng靈……阿利婭，非常準確的把握住了這個機會。她進攻了，揮舞着雙刀，快如閃電的將離她最近的一名海盜砍翻在地，又把兩名海盜踢進大海。然後，海盜們才恢復正常，出比剛才更大聲的嚎叫，一起涌了上去。

沒有用處的進攻，簡直就是白白送死。藍雲注視着正在進行的混戰，氣急敗壞的暗自咒罵著他的老朋友。戴維.韋伯的命令愚蠢透頂，“我要活的”，他竟然這麼說，讓海盜們綁上一副不應該存在的手銬，約束他們的行動，使他們根本不敢全力攻擊。有好幾次，他們可以殺死那個女xìngjīng靈，卻不得不臨時停止動作，露出破綻，結果反而被她殺傷了不少。

還有藏在她背後的穿越者，卑微的法師學徒。要是換成其他時候，像他這種連個初級法術都用不好的廢物，早就被海盜們跺成碎塊，結果現在，依靠女xìngjīng靈的奮不顧身的嚴密保護，他反而可以不受影響的釋放法術，用霜凍shè線傷害了不少圍攻他們的海盜。

霜凍shè線！如果這種事情讓軍團的其他人知道，“皇家橡樹”號的海盜會被他們嘲笑一百年那麼久——而且絕不是卡西迪世界的一百年，是偉大的黑暗主宰親自確定的、每年有四十二個月的一百年。

但是更糟糕的是，不止是這些海盜會受到嘲笑，還會包括所有參加戰鬥的人員，當然也包括深淵裂痕要塞的領主。

“韋伯，你簡直就是個蠢貨！”終於，藍雲忍不住叫了出來。

“冷靜，藍雲領主。”韋伯不以為意的回答到，“如果能夠抓住那個女xìngjīng靈，沃特老大會非常高興的。”

沃特老大——效忠偉大的黑暗主宰的綠皮軍閥，沃特.鋼爪，一個奇怪的綠皮蠻子，對他的女xìng同族不屑一顧，卻喜歡其他綠皮極為厭惡和蔑視的高等jīng靈，而且完全不在乎手下的看法，據說到現在為止已經收集了十幾個女xìngjīng靈——是的，一個女xìngjīng靈戰士會讓沃特老大非常高興，但是也有人會不高興。

韋伯肯定知道，不過藍雲就是忍不住要jǐng告他，對他大喊打攪，“如果因為你的愚蠢命令，導致那個穿越者有機會逃脫，韋伯船長，偉大的黑暗主宰和黑武士領主都會非常生氣——”

“他沒有機會逃走，藍雲領主。”雷格諾斯走過來，在他身邊跪下，釋放了一個治療重傷，然後說：“我會幹掉他。”

“噢，謝謝……”藍雲站起來，口氣冰冷，“……不過我認為我可以自己解決這件事。”

他把手伸進懷裏，握住藏在那裏的一支柯爾特“python”手槍的握把——他原本不想使用這件武器，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也有違反規定的舉動，將地球的武器帶到卡西迪，甚至為了防止黑武士領主察覺，他非常小心的將他真正使用的那件武器放到別的地方，沒有帶到死亡要塞——不過現在，他管不了這麼多了。

藍雲抓住手槍的握把，把擊錘拉開，而在做這兩件事的時候，他依舊死死盯着混戰的現場，等待開槍的機會。

現在，那裏情況又有了變化，雖然海盜們被韋伯的命令捆住手和腳，幾乎就是在被動挨打，不過他們始終佔據着絕對的數量優勢；他們的一浪高過一浪的、猛烈和不間斷的進攻飛快的消耗着女xìngjīng靈戰士的力量，她的動作在減慢，她的呼吸變得沉重，不再能夠嚴密的保護身後的穿越者。

他的右腿和左臂都已被刺中，左肩更是被戰錘敲了一下，儘管都不是致命傷，但是他本來就不怎麼樣的施法能力現在幾乎已是蕩然無存了。

藍雲看到了他的機會，掏出手槍，瞄準，shè擊，全部動作一氣呵成，一個狼狽不堪的學徒肯定反應不過來……

阿利婭反應過來了，以令人驚嘆的度，還有勇氣，冒着被一把戰斧砍斷手臂的危險——幸運的是，戰斧的慌亂不堪的主人及時把手收回去，退出戰鬥——用左手的戰刀擋住了那顆子彈。

戰刀飛了出去，子彈也偏離了目標。

“混蛋！”藍雲叫起來，“快阻止她！”——這是對雷格諾斯說的——又開了一槍。

子彈還是沒有命中目標，又被女xìngjīng靈戰士擋住了，用的是她的肩膀。

“快走！”她叫到，儘管已經無數次要求那個愚蠢的、不會比沒腦子的綠皮好多少的艾爾達倫王子離開，甚至對他過脾氣，但是這一次，她真的着急起來。“離開，否則我們都會死。”

她一邊喊叫着，一邊把幾個試圖趁機靠上來的海盜打退，然後使出全部力量擋住雷格諾斯的攻擊——他突然衝上來，深紅sè的雙手劍依舊是從右往左掃過，就像是要把她們兩人一起切成兩半——她擋住了，右手的戰刀幾乎從手裏飛走。

“離開！”她最後叫到。

艾爾達倫終於有了動作——她中彈的那一刻，他的腦子一下子失去了思維能力，因此愣了好一會兒——摸出一個捲軸。

傳送術捲軸。藍雲敏銳的察覺了，因為焦急和惱怒，他衝上前，並且連續開了四槍。

第一槍，她又擋住了；

第二槍，她仍然頑強的承受了那顆子彈；

第三槍，她已經倒下，沒有接住，但是艾爾達倫已經在一道閃光之中——傳送術正在揮作用；

第四槍……第四槍根本毫無意義。

“可惡！”藍雲歇斯底里的咆哮起來，他的聲音讓每個海盜深感恐懼，就是戴維.韋伯也感到惶恐不安，然後，海盜船長又開始為自己的前景擔憂起來：一個穿越者，竟然在如此多的海盜的包圍中成功逃走，而這只是因為他的命令……

他看了一眼雷格諾斯。納德的牧師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當然，他不在乎，因為那個命令與他無關。

看上去……

“韋伯船長！”藍雲的吼叫驚醒韋伯。他抬起頭，才注意到無比憤怒的要塞領主已經站在自己眼前。

“您的吩咐，藍雲領主。”他小心翼翼的詢問到。

“把剩下的那些戰艦，全部給我送到海底！”藍雲給了他一個命令。

剩下的那些戰艦？當然，就是這支艦隊的另外八艘戰艦。約恩公國海軍的水手的拙劣水準在海怪製造的波濤中一覽無遺的表現出來：用了如此長的時間，它們才極其艱難的掉轉船頭，正好淪為藍雲泄憤怒的工具。

雖然，就算他現在很高興，它們一樣過不了今天。

韋伯吸了一口氣。“你們都聽見了，”他喊到，對每一個能夠聽見的海盜，“還愣着幹什麼？把那些戰艦給我轟掉！”

海盜們立刻行動起來，不是因為急於執行他的命令，只是為了從狂怒的要塞領主身邊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