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騎都尉楊竺
時值九月初,唐咨與楊竺南下已有二十餘日,在桂陽湞陽縣遇見了提前出發的先遣隊。得知只要沿着湞陽縣南的洭水順流而下,數日就可抵達交州南海郡郡治番禺縣,郡守已通知各處城關津口配合部隊南下。
又三日,唐咨等人進入了番禺城。郡守修則親率眾將吏出郊相迎。由於水土不服,兵將多有患病者。修則請來郡中醫者悉心照料。唐咨被迫休整數日,期間他從郡守等人口中得知賊首羅厲本是番禺東北百裡外增城縣一豪強,恃勇好鬥,糾合鄉人與亡命之徒攻殺縣長,躥入城東南之羅浮山中,州郡數次討伐無果。如今增城、博羅兩縣屢屢受擾,前些日中宿、四會兩縣也曾來報疑似有亂賊蹤跡,眾人莫不擔憂。
是夜,唐咨在屋內對着《南海郡縣圖》苦思征討之策。屋外有人敲門問道:“唐叔,休息了么?”聽聲音應該是蔡林。
“進來吧,門沒鎖。”
蔡林推門而入,進來的還有楊竺、陳時、蔡穎、張震及其子張貢五人。唐咨看到楊竺來了,忙起身致歉道:“不知楊都尉也在,有失遠迎,快進來坐。”
“哈哈,將軍不必多禮。”楊竺客氣地回道,“路遇諸公,便一道來了,多有打攪。”
蔡穎粗氣直喘地嚷道:“這是什麼鬼地方,熱得人根本睡不着覺啊!”
“伯襄,你是於路染了疾身體不適。和這天氣關係不大吧。”張貢是張震長子,字獻舉,長蔡穎十歲,如今也是個精壯大漢。
“阿哥已好了不少,實在是此地惡劣非凡!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偏遠蠻夷之地。縣人衣不蔽體,路上塵沙飛揚,野外瘴氣瀰漫,林中野獸可怖。呂將軍真該親自來這走一遭看看瞧瞧,我等是何等艱苦。”蔡林氣呼呼地抱怨道。
“住口!仲襄這是何話!”唐咨又氣又惱,嚴厲地訓斥道,“你們可知這一片土地,正是呂將軍親自平定的。”蔡林自知失言,滿面羞愧。
楊竺看着這兩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不怒反笑道:“黃武五年,任交趾太守四十年之久的士燮去世,他的兒子士徽意欲叛吳自立,割據一方。呂老將軍督兵三千日夜渡海進軍,將他們打得大敗,因功被封番禺侯,升為鎮南將軍。之後多次派官員‘南宣國化’,出使南海諸島。外藩蠻邦國王方才紛紛派遣使者至吳朝貢獻禮。”
陳時接著說道:“呂將軍威震南海十餘年,邦風肅然!”
兩個年輕小將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張震喃喃地說了句:“我甚至覺得老將軍的功勞應不在周瑜、魯肅之下。”楊竺聽了只是笑笑。
唐咨打斷了他們:“功過皆在陛下眼中,我等不可枉論!眼下已到番禺,你們對剿賊有何對策?”
“既然他們的巢穴在羅浮山,上去把他們一窩端了不就行了。”蔡穎不假思索道。
“我軍久行疲憊,尚有百餘兵士染疾未愈,此時貿然置身險地,賓難勝主啊!”陳時勸阻道,他認為應休養數日,待摸清敵人虛實后再議進兵。
“聽郡兵講,中宿、四會兩縣卻有數股賊兵時不時出沒於附近山野,縣長不能制。”張震道。
唐咨看向坐在一旁的楊竺,誠心求問道:“厚才可有高見?”
“高見不敢當,權說我計,以拋磚引玉。”楊竺指着圖上中宿、四會兩地提議道,“我們可以先襲破此二縣周邊的賊寇。一來熟悉此處風俗地形,二來試探賊人強弱,三來以全擊偏,得首勝而振軍威。”
陳時、張震等人聽了這番話都頗為吃驚,不成想這個年紀輕輕的文弱書生能說出這麼有見地的主意來,他們一直以為楊竺是靠着攀附呂岱才謀得一官半職的紈絝子弟。
唐咨拍案大喜道:“好個‘得首勝而振軍威’。厚才見識不凡,就依你計,先發兵中宿、四會。”他亦小看了這個年輕人,心下暗暗稱奇。
“哈哈,仲襄,你平時不是一有時間就看《孫子兵法》的么?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卻沒得個辦法啊?”蔡穎對着自己的弟弟嘲笑道。
蔡林好不容易掙脫,略帶自嘲地說:“我那閉門造車的本事,怎能在楊都尉面前賣弄呢?”眾人聽了都是一樂。
楊竺亦笑着對蔡林道:“仲襄要是喜好兵書,我可將《尉繚子》、《太公六韜》借予你學習。”
唐咨聞言歡喜,拍了下蔡林的腦袋道:“你能有機會與騎都尉探討兵法,還不快快道謝!”
蔡林向楊竺恭恭敬敬地作揖,並再三感謝。
一旁的蔡穎不忘挖苦道:“現在上馬都難的人,怕是再學陣子兵法,連弓都開不了了~”沒等他說完,蔡林就掐了過去,兩人摟打成一團。
眾人看着這兩兄弟相互取鬧,也都撫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