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半夜，鬼尋門
以前，聽爺爺說，墓碑，作為刻碑人，最忌諱的，便是在弄髒了碑面。
墓碑，是陰宅的門面。人活一口氣，死後，也要爭一個臉面。弄髒的墓碑，是絕不能給送去的，否則，是大禍臨門的！
想着這些，我心裏反到有些慶幸，要不是發現得早，可就闖大禍了。
看來，今天這一天是白乾了，明天，再給這趙氏婆婆重刻一個吧。
時間上，倒也還來得及，距離三日，還有兩天呢。
一念至此，懸着的心，又重新放了下來，這肚子，一天沒吃飯，也餓得咕咕叫了。
我取來王奶奶給我帶來的飯，一掃而空。勞累了一天，心力交瘁，我把大門關上以後，便進屋休息了。
可到了半夜的時候，迷迷糊糊之間，隱隱約約地，我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碰了一下我家的大門。
我家的大門，是農村裡那種兩開的大鐵門，稍有動靜，就會發出響聲。
可是當時我實在太累了，聽到動靜以後，我還是睜不開眼睛。
又過了一小會兒，門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聲音就好像，好像有人在門口來回踱着步子！
一股莫名的恐懼在我心底升起，“蹭”地一下，我立馬睜開了雙眼，一剎那，困意全無。
我睜大了眼睛，豎直了耳朵，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仔細地聽着門口的動靜。
緊接着，那種腳步聲卻好像消失了。
“咚，咚，咚！”
就在我剛要鬆一口氣的時候，一陣緩慢而又充滿節奏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同時，還有那熟悉的嘶啞聲...
“小夥子，你大半夜叫我來，是因為我家的門，已經做好了嗎？”
嘶~我冷不丁倒吸一口涼氣！
是白天那個鬼婆！
不對呀，我啥時候叫她來了？我現在特喵地恨不得她趕快去死呀！
不是說好三天的嗎，怎麼，怎麼當天晚上就來了呢？
“小夥子，你出來，我有話和你說。”那趙氏鬼婆婆又在門口用她那難聽至極的嘶啞聲說道，就彷彿她的嗓子是兩片割裂的鐵片，在一起摩擦一般，實在讓人難以忍受。
“這鬼婆，知道我家屋裏有陣法，不敢進來，還想騙我出去，老東西。”我在心裏偷偷罵道。
“我家的大門，是不是，已經做好了？”鬼婆婆又開始磨着她的鐵片一樣的嗓子了。“小夥子，你快出來，你忍心看着老婆子我，在外面等你這麼久嘛。”
我靠，這老鬼婆，有病吧，說話難聽就算了，還都莫名其妙的，誰讓你等了，你能不能趕緊滾啊，死鬼婆！
我實在忍不了了，也管不了那麼多三七二十一，坐起來朝着門口大喊：“你這死鬼婆，能不能消停點兒啊？沒人叫你來，你趕緊滾回去，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幫你刻，三天之內，肯定給你送過去。”
我知道她肯定進不來，說起話來便也不怎麼忌憚。
奇怪的是，我這一通發泄后，原以為這鬼婆會大怒，誰知，門外卻沒了動靜。
我咽了咽口水，偷偷下了床，朝門口走去，打算從門縫裏，瞧瞧這鬼婆，到底走了沒有。
“小夥子，你這樣說，可就不講道理了。”還沒等我走到門口，鬼婆又開口了，“明明是你，用了招魂黃符，叫我老婆子來了這一遭，可是，我來了，你卻躲在這九玄大陣里，不出來，你難不成，是存心欺負我老婆子不成？”
聽得出來，這鬼婆婆現在，好像很生氣。
可此時的我，卻犯了嘀咕，我家這個陣法，是祖上傳下來的，確實叫九玄大陣，大部分髒東西都靠近不得。
可是，鬼婆婆說，是我，用招魂黃符把她叫來的，這我就無法理解了。
別說什麼招魂符，就算是符紙，我也就只有一個，還是白天王奶奶剛送給我的一個保命符。
“咯噔”，想到這裏，我心裏一驚，難道說，王奶奶給我的黃符，不是什麼保命符，而是，招魂符？
正頭腦發脹之時，門外又傳來了鬼婆嘶啞的聲音：“也罷，也罷，老婆子我，道行低微，只要讓我有一個大門，你耍我就耍我吧。只是，你火急火燎地叫我前來，又叫我空手而歸，這，哎，罷了，罷了。”
聽到鬼婆的這些話，我頓時感到雙眼發脹，有些頭暈目眩。心裏卻亂作了一團麻。
聽這鬼婆的話，難不成還真是我的符紙招了她來的？
門外逐漸沒了動靜，我也慢慢冷靜了幾分。
以前爺爺說過，一般人死後，若無執念，不會成鬼。即便成鬼，也要遵守鬼道。例如這三天之約，幾乎是做鬼的本能，即便是已經有些道行的鬼，也會在潛意識裏遵守這樣的規則。
可這鬼婆今天如此反常，說明她可能真是受了某種召喚，才會半夜尋門，可是，王奶奶打小就對我視若己出，她，她又怎麼會害我呢？
我在心裏連叫了三聲苦，頓感迷茫，只感覺腳下一軟，便坐在了地上。
這事情實在詭異至極，從來沒有任何實際經驗的我，只感覺頭腦發脹，不知所措。躺在地板上，我想，爺爺啊，您趕緊回來吧，回來救救我，您再不回來，孫子我真的撐不住了...
也不知是白天太過疲憊，還是晚上驚嚇和思慮過度，不知什麼時候，我就在地上，睡著了。
等我慢慢地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天色已經微微亮了，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騰”地一下，我就坐了起來，
一口氣打開屋門，衝到院子裏，左右看了看，似乎沒有什麼異常。於是我又去大門口檢查了一下，也是一切如初，這才鬆了口氣，準備回屋。
就在我準備推門進屋的時候，我卻突然發現，在屋子門口的窗台上，居然放着一疊紙錢！
我望着這一摞整齊的黃紙，心裏想到了什麼，猛地一回頭。兩眼瞳孔一縮，我昨天刻的碑，不見了！
剎那間，我的腦袋開始嗡嗡作響，只覺天旋地轉，我靠在屋門處，張着嘴，卻說不出話來。
因為，丟失的那塊碑上，還沾着我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