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致命疏忽
在給自己加油打氣之後，我的心裏，也莫名地多了一份底氣。
以前，爺爺曾教導我，所謂刻碑，碑文的總字數的個位數最好是一、二、四、六、七、九這幾個數字為吉。
在墓碑文上，一般要刻記死者的姓名、籍貫、成就，逝世日期和立碑人的姓名及與死者的關係等。
想到這兒，我一拍腦門，哎呀，忘記帶那張紙條了，上面有這鬼婆的信息。
於是我趕忙跑回前堂，從抽屜里掏出那張紙條，順手關上了大門。
回到後院，我打開那張紙條一看，頓時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那紙條上，歪歪扭扭地，分明寫着幾個大字：趙氏秀芬，泗水村，村西，亂葬崗！
我嘞個去！怪不得這趙家老婆婆剛死不到一天，這身上的陰氣就這麼重，原來，她現在，住在這地方啊...
驚詫之餘，我也犯了難，這碑文，到底該怎麼寫呢？
思索了許久，我終於想到該刻什麼字了，趙氏秀芬之墓，正好六個字，不寫其它多餘的贅述，也不寫立碑人。
既然鬼婆沒有提要求，那我也不能多寫，萬一寫錯了，可是要惹麻煩的。
想了想，好像沒有什麼其他的問題，準備妥當，我便開始專心地刻碑。
我家這刻碑的手藝呀，是祖上傳下來的，比較原始，只需要一把石刻刀，一把小鐵鎚，就能完成墓碑的刻制。
許多年來，我家這刻碑的手藝已經傳遍了十里八鄉，我爺爺也有個很出名的外號，叫作秦老刀。爺爺說，這是鄉親們對我家這門手藝的認可。
只是這時候的我，也沒有什麼心思感謝列祖列宗了，對我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趕緊刻好這塊碑，給這鬼婆送去。
“小風啊，你爺爺又出去了吧，中午記得來我家吃飯，別忘了啊。”正當我埋頭幹活之際，王奶奶站在大門口沖我說道。
王奶奶是我家的鄰居，這些年來，一直對我和爺爺非常好，爺爺不在家的時候，王奶奶常常叫我去她家裏吃飯，有時也給我送些飯菜來。
奶奶去世得早，我從小就覺得，王奶奶彷彿就是自己的親奶奶。
只是今天出了這檔子事兒，我不願讓王奶奶也替我擔心，一個寡居多年的老人，我不想把她也卷進來。
“好嘞，奶奶，一定。”我只是隨口應付道，心裏想的，還是趕緊刻好這個碑，了結此事。
說完，我便又低下頭去，專心地開始給墓碑刻字。
爺爺教我的刻碑技術，是最為傳統的方法，雖然慢，但是這樣刻出來的墓碑，無論是品質，還是工藝，都十分精湛。
只是，以前一般都要刻上幾十個字，這次只有六個字，還是頭一回刻這樣的大字，我這心裏，還是有些慌亂。
加上這次的刻碑實在特殊，因此，為了保險起見，我決定還是先在一些邊角料上熟悉一下大字的雕刻筆法。
“哎，這孩子，小風啊，這午飯啊，奶奶就給你放門口了，一會你自己記得吃啊。”
就在我正專心打磨的時候，門口又傳來了王奶奶的聲音。
“喔，好的，王奶奶，麻煩您啦，我一會就吃，您放心吧。”
正雕琢着關鍵一筆的我，也沒有顧得上抬頭。
在這種時候，時間總是流逝得飛快。
“呼~，終於結束了。”
提起衣領，擦了擦臉上的汗，不知不覺，太陽都快要下山了。
我剛要站起來，猛地一下，我感覺身後有一股涼意襲來，隱約間，我感覺，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我身後盯着我！
聯想到上午的鬼婆，我心裏一緊，握着刻刀的手也不自覺地捏出了汗。
我猛地一回頭，卻被眼前的一幕驚訝了。
只見王奶奶正站在我身後，臉色陰沉，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從沒見過王奶奶這般嚴肅的表情，可懸着的心，還是放了下來。
“王奶奶，是您呀，嚇我一跳。”我笑着說道。
我從小沒有見過父母，除了爺爺以外，王奶奶是對我最好的人了。
“小風，你說實話，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王奶奶壓低了聲音。
“沒，沒事兒啊，奶奶。”我預感到王奶奶可能發現了什麼，只是，我依舊不願讓她替我擔心，況且，如今我都已經刻好了碑，應該也沒什麼問題了，吧...
“小風，我沒有孩子，一直拿你當親孫子，你跟奶奶說實話，你，是不是，撞邪了！”王奶奶揚起右手，指着地上說：“這地上的水，從中午到現在，就一直沒幹，門口的飯，你也一嘴沒動，這也叫沒事兒？從中午到現在，你就悶着頭刻碑，心不在焉的，小風，你是不是不拿我當你王奶奶呀！”
我看着地上的水漬，心裏一驚，還真是，這盛夏時節，都整整一天了，這水也晾不幹呢？
這趙氏老婆婆，還真是邪門兒得很！
看着王奶奶關切的眼神，回想起從小到大，王奶奶對我種種關愛，我強忍了一天的恐懼，此時再也忍不住了，便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原委，還有我之前的打算，都告訴了王奶奶。
王奶奶聽后，一向和藹的面容也陰沉了下來，眼睛望着地面，“小風啊，你這的確是活見了鬼，可如今你爺爺不在家，奶奶對這些事，也幫不上你。”
說著，王奶奶臉上浮現了深深的內疚和無奈。
“沒事兒，王奶奶，您放心吧，如今，碑已經刻好了，明天我給那鬼婆送去就行了。”我笑着安慰王奶奶，我知道，她現在一定擔心極了，能被人關心和惦念，總是極好的。
正說著，王奶奶好像想起了什麼，從腰間拿出一張黃色的紙，塞進了我的左手，“小風，這是奶奶年輕的時候，一位老道長給我的，說是保命符，這幾天啊，你就帶着它，奶奶就放心了。”
望着手上的黃符紙，看着王奶奶一臉焦急的樣子，我心裏一酸，點了點頭，喉嚨里卻一更，說不出話來。
“小風，要不今晚，你就去奶奶那兒吧，她應該就找不到你了。”王奶奶望着我說道。
可我知道，這已經是王奶奶能做的全部了，我不願連累王奶奶，“不用了，奶奶，您放心吧，爺爺以前說過，我家屋裏有祖上傳下的陣法，我躲在屋裏，這鬼婆就算找上門來，也奈何不了我。”
聽了我的話，王奶奶點了點頭，“那倒也是，這老東西，好巧不巧，偏這時候出去，等他回來，非要教訓他！”
埋怨完爺爺，王奶奶還是有些不放心，“小風，晚上要是有什麼事，你就使勁喊！這鬼婆，要是敢傷你，奶奶我就是做鬼，也絕不會放過她！”
“好嘞，奶奶，您放心，她晚上要是敢來，我就用我的童子尿潑她。”我知道，王奶奶對我是極好的，可事情應該沒有這麼嚴重，我不願讓氣氛如此沉重，便插科打諢道。
“你小子，沒個正形兒，跟你爺爺一樣。”聽了我的頑皮話，王奶奶忍不住笑了。
望着王奶奶離開的背影，我又看了看手裏的符紙，不禁慨嘆一聲，心頭卻是暖暖的。
可就在我剛一轉身，猛然間，我看到黃符紙上，好像，有兩滴血，流了下來！
我顫抖着舉起左手，卻發現，我的左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劃破了一道口子。
我心頭一緊，趕忙跑到刻好的墓碑前面去看，這一看，我整個人，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嗡~”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完了，最不願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在那墓碑上，文字左側，竟有一道清晰的血跡！
剛剛刻碑時，太過投入，竟至於在不知何時，我傷了左手，卻是渾然未覺。
“哎呀！”我一拍大腿，秦風啊秦風，你這個疏忽，真是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