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下礦

第七章 下礦

夢,往往是有意義的。

所以,那個人偶,代表了什麼?

那場雨,又代表着什麼?

意識逐漸復蘇、知覺尚在重啟,懸浮於腦內世界,他試圖思考這一切的聯繫。

琉璃、精鐵、香樟木……人偶由數個材質迥異的部分構成。

現在想來,人偶拼圖好像經歷過截然不同的工藝處理、連歲月刻下的痕迹都存在明顯的差別,彷彿——分別浸染了互不重疊的歷史……

在此基礎上,它們還能不留縫隙、毫無違和地拼接串聯!

或許都是夢的緣故吧,妄想之境、神遊之所,參雜夢的成分也不奇怪。

但也要注意,那兒,是彌留之夢、是寄託於夢境的彌留之國。

因此,那個被拼湊起來的人偶,或許是有所指向的。它一定與彌留之夢的本質有所聯繫,甚至於……它擁有自己的身份和——意志。

這是個可怕的想法。

林海樓努力回憶與人偶相關的細節,卻發現一件不妙的事情:因為大雨的緣故,他從未注意過人偶的五官——從未!

就在這時,知覺忽然鏈入林海樓的意識,湧入的信息打斷了他的思考。以及……

怎麼又是黏糊糊的感覺!林海樓從修復倉中坐起,什麼?又修復我!察覺現狀的他開口大喊:“現在立刻槍斃我吧,真的沒點數了,一點也沒有了!”

噗……一個熟悉的笑音從枕側傳來,李思宜:“你醒啦。”

林海樓:“呃,那啥,要不那點兒錢你拿去吃頓好的吧,我找個溫度高的熔爐把自己重煉了去……”

“別別別!哥!這次是免費的,不花錢的!”

她激動着貼近,近到林海樓能看清她的眼角——略帶着微紅。

原來,那場雨,是她——

“思宜……”他瞧了眼身下的水缸,綠色的修復液從出水口漏出,翻動的氣泡與細膩的觸感告訴他這並非幻夢。

隨即……

喀啦——

“痛痛痛痛……”這玩意好死不死又把自己翻倒在地,林海樓捂着尾巴骨嘶嘶吸氣,心中暗罵設計修復倉的人沒點兒良心。同一時間,他的“救命恩人”正踱步而來。

在前者邁步的瞬間,林海樓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擋到李思宜身前,他露出戒備的神色對門外的“恩人”道:“你來做什麼,離我們遠點。”

李思宜:“哥……那個,他幫你把費用交齊了,而且給你提供了治療場地。”

“看起來已經完全恢復了啊。”豹紋男摘下墨鏡:“哦哦,走在地毯上也能聽得這麼清楚,真是令人羨慕的好使耳朵……

不過,這兒是我的地盤,明白嗎?因為是我的家,所以我想來就來嘍。”

“為什麼騙我。”林海樓沒聽見思宜的解釋一般一拳砸破牆側的鏡面,舉着鋒銳的鏡子碎片,滿手鮮血的他指着豹紋男道:“你把我帶到這裏有什麼目的,又對思宜做了什麼!”

“喂喂,冷靜一些呀!再冷靜一些!這樣對救命恩人真的好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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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好吧我確實有騙你的地方,但是你思考一下啊。難道我真的要把存了500點數的數據塊拿出來炫耀嗎?

即便對我來說那也不是筆小錢啊……儘管後來為了救你我花了1000點數還搭上了一缸修復液……而且……數據塊明明是你們偷去的吧!你咋還這麼多道理捏你!”

“修復什麼?”林海樓:“是不是給我下毒或者洗腦?我現在感覺有些虛弱。”

“你只是有些神經過敏,死裏逃生的人確實會有這些反應。啊啊,小心點喂!劃到臉上會破相的!老弟呀,老弟!我這是賞識你才帶你回來的,你昨天內臟都被干碎了喂!好吧好吧就當良心被狗吃了,我讓你走還不行嗎我?”

見豹紋男讓出道路,林海樓一手牽着李思宜向門口警惕着前進。

儘管李思宜一直試圖安撫林海樓,告訴他好心的豹紋先生真的解決了兩人的難題。但林海樓只對豹紋男吐出一句話:“別耍什麼花招!”

“我是沒什麼花招想耍啦,我又能耍什麼花招捏?但是林先生……您上班快遲到了。”豹紋男指了指醫療室上方的時鐘:“又要扣績效了哦。”

“不用你提醒。”發現沒有打手埋伏,林海樓就拽着李思宜去往出口。

李思宜:“他真的有在幫我們!”

“這裏不好說話,我們先下礦,他們追不到別人的崗位,所有事情晚上回家再說。”

“……好。”

“這倆人都不回頭的么,頭都不回誒……”豹紋男略顯無奈:“林先生,進門口左側有衣櫃,如果您不想裸着身子上班的話可以拿去穿着!啊啊……這也不回頭嗎,連聲謝謝都沒有,甚至沒有謝謝我!”

走到門口,他伸出脖子望了望,還真就找不見兩人的身影,再打開衣櫃一看:“媽的,怎麼把所有衣服都帶走了!呵,虧我還看好他。”

重重關上門,他又喃喃自語:“那小丫頭看着還蠻有良心,應該會給點兒反饋……現在先去打卡吧,咱也得刷績效來着。”

無論居住柱道路如何錯綜複雜,通往工地的路線都無比明確,這可能是罪民生活區的設計原則?誰知道呢,反正兩人及時趕上了通往下方礦井的末班車。

上車以前,林海樓挑了一套外表尋常的格子襯衣,畢竟要下礦,穿些花里胡哨的玩意最終都得在更衣室換下來,搞不好還容易被人盯上。

他把餘下的衣服包進深色布袋:“剩下這些你先寄存到第一礦道更衣室,晚上拿去跳蚤市場換點數。”

“這些衣服是別人借給你的,你……”

林海樓:“他讓我拿的,我窮怕了,他的事情晚上再說。”

“好吧……”窮的事情可以理解,李思宜:“你不要誤會了,他並沒有對我做什麼壞事。他叫余崇武,是那間訴罪競技場的老闆,同時也是……”

卻在這時,列車抵達了第一礦道站點。車輛停留的時間十分短暫,李思宜張了張嘴,卻沒出聲。

她心知自己無法說完想表達的內容,又害怕林海樓做些什麼不理智的事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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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工作地點就在面前,車門一關便要錯過。

現在的兩人顯然無法承擔績效不足的後果、也背不起任何債務。

“快去上班吧。”林海樓輕輕推了思宜一把,後者掉出車門,險些在站台跌倒。她鼓着腮幫子轉過頭來,對海樓不滿道:“這樣很危險呀笨蛋哥哥!”

“我相信你,也知道黑街老闆有恩於我。我只是……想先一個人冷靜下。”在車門即將關閉的語音中,林海樓向李思宜揮手:“晚上見。”

運載着奴工的列車繼續下行,七十九奴工團下方共有九條礦道,林海樓就在最深處的第九礦道工作的一名普通礦奴。

第九礦道是最新開發的,產量大,工作量大,基礎設施尚不完備,無疑是條件最艱苦的地區。一周前的爆炸案就發生在第九礦道的休息室內。

與林海樓相比,李思宜在第一礦道的工作就愜意了許多。首先,第一礦道是目前存在的開發時間最長的礦道,也是設施最完善的礦道之一。

另外,該礦道礦藏接近枯竭,包括李思宜在內的大多數罪民奴工,都從事從績效指標到實際難度都相對輕鬆的維護工作。

但也有小道消息說第一礦道將在不久之後納入都市居住區,成為居住柱或其他設施的一部分,屆時施工工作量反而比礦奴還大……

但那都是以後的事情,說不定兩人早就退役了。

這裏是都市下界層,與被機器供養的公民不同,智能中樞不允許罪民“過度”藉助工程器械,如果一切工作都由機器做了,這些罪民又如何贖罪呢?

下車、更衣、穿戴礦用外骨骼,呼吸着混合有汗臭與機油味兒的空氣,林海樓打過卡,隨着最後一批礦友前往第九礦道深處。

好吵!

時隔一周再次下礦,自己居然受不了這裏的噪音了?

走在礦洞裏,即使帶上了防噪耳機,整個礦道的隆隆響動也不可避免地灌入自己的耳朵。怎麼回事,自己以前從沒有被這些噪音煩道這個地步。

又是那個夢的作用嗎?第一個彌留之夢讓自己獲得了“深窟、一閃”的肌肉記憶,而第二個夢,竟然可以強化自己的聽覺!

畢竟是能“聽雨”的細膩耳膜,放在礦道任人捶打,當然會不舒服。

先前爆炸的休息室已被修復,但身邊的工友已然更替。就算沒被爆炸直接消滅,被波及的大部分罪民也沒有林海樓的好運氣、能把績效罰款與醫療費用全部付清。

柔和的燈光從休息室泄出,熱水被供應,新風系統也在工作,但幾乎沒有奴工進入歇息。

一方面,這會兒確實沒到休息的時候,但另一方面:人們本能地給它掛上了“不吉利”的標籤。

為適應礦道中的噪音,林海樓稍微在那兒停了一會兒,但考慮到不得不完成的績效工作量,他必須趕緊挖礦。

卻在起身的功夫,一個高大的身影堵在海樓面前。

完不成工作量要罰款的誒!到底誰這麼不長眼哇!等林海樓定睛一看,好傢夥,原來不長眼的竟是他自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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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罪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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