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三種靈屬性?
站在塗澤對面的,正是平日排名在前的瀝行,靈屬性為水雷,因在水系功法的修習方面頗有造詣,故在學院內素有“第一流”的別稱。雖然鼓足了十分的勇氣,但面對如此強勁的對手,且自己的火屬性可能要被壓上一頭,塗澤還是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
“沒意思沒意思,實力相差這麼懸殊,根本沒啥懸念,睡覺睡覺。”
“這是塗家的那個老二還是老大來着?就那個處處被壓一頭的那個。”
“是塗家的那個老大,就是去年在這裏輸了還犯病的那個,不知道真病還是裝的。”
“肯定裝的唄,首戰就被淘汰,得了最後一名找不到地縫也總得找個理由啊,要不多沒面子。”
……
面對場上即將對峙的二人,眾人開始七嘴八舌地嚼起舌根,但談到眼前這個氣勢單薄的“糊塗”少年時,卻是千人一面,噙着嘴角,皆是一副輕視的樣子。
“開押開押,誒誒誒!你們怎麼都壓瀝行啊?”
“那當然,擺明的結果,傻子才唱反調,誰嫌錢多啊?”
話音剛落,一個袋子便“咚”地一聲砸到面前,灑出了零零散散的錢幣,將圍在一旁下注的眾人嚇得猛地一顫。
“塗澤,給老娘壓滿。”鐵亦柔看向場中,頭也不回說道,神情無比堅定,思慮片刻后朝着下面喊道:“喂,姓塗的!老娘花了大價壓你,你要是輸了我就把你的臉……臉……捏成包子!”
塗澤聞聲回眸,豁然一笑,心裏雖然思緒萬千,但卻並沒說隻言片語,只朝對方拍了拍胸脯。
“瀝行。”一個斯文的男聲慢條斯理地傳來,塗澤轉回頭去,眼前的是一把的折傘,傘上是墨繪的浪濤祥雲,一條鯉魚游曳其中。
男子將傘收起,露出真容。只見對方一身白衣,戴着一頂烏色紗帽,透過其中隱約可見頭頂那團梳得十分整齊而緊實的髮髻。白凈的臉蛋配着一雙細長且微微吊梢的黑眼睛,像是一滴墨水滴進白瓷的筆洗中瀰漫開來,給人一種強烈奪目的黑白衝突之感,其他的部位也因此顯得極其寡淡。整體散發出的氣質就像一灘清澈到極致的池水,沒有波紋、沒有水草、更沒有生命,有的只是死氣沉沉的乾淨,讓人心生莫名的排斥。
“塗澤。”不知為什麼,面對眼前這個充滿陰鬱氣質的對手,塗澤感覺自己彷彿被傳染一般,也變得惜字如金了起來,雖然自己也時常因心事重重而沉默不語,但這種寡言顯然與此時的狀態不同。瀝行的沉默,是自發的常態,更像一碗恆溫的水。
“對決開始!”裁判揮起小旗,將塗澤的思緒拉攏回來。
面對眼前這個虛實未知的對手,塗澤選擇保守一些,先做觀察,伺機而動。
瀝行見狀只得主動發起進攻,他輕甩手臂,脫手的紙傘便朝敵方幽幽地轉去。塗澤見狀迅速運轉靈力並將其匯聚於手中的武器,那柄巨刀在熊熊的火焰中彷彿得到了淬鍊一般,刀刃閃耀着鋒利的光芒。
“轟——”快速旋轉的紙傘與刀刃剛一觸碰,便被明烈的火焰包圍,火苗迅速蔓延其上,如同萬千條火蟲一般將其迅速蠶食、燃燒成一片灰燼,只剩下那不知什麼材料做的傘骨在其中飽受灼燒卻始終安然無恙。
“一定不會如此簡單,我倒要看看你想耍什麼把戲。”塗澤雙臂一甩,交叉護於胸前,將火光收回。
果不其然,只見對方伸出左手,將那殘破的傘骨收回掌中,右手隨即比出一個劍指,一股靈力氣息匯聚於指尖,泛着幽幽的淡藍色光芒。“聚靈化形。”隨着話音一出,那股氣息遊走附身於傘骨之上,最終如布料一般覆蓋其上,形成一把新的傘器。
瀝行執傘輕步上前,雖然動作看似輕柔,如蜻蜓點水,但雙方交匯所震發出的陣陣的力道卻與之形成巨大的反差。
“鏘——鏘——鏘——”雙方的兵器不斷碰撞擊打在一起,如巨石落水濺起千層浪一般,氣勢恢宏。雖然對方的武器並非實體,但手中的武器受到衝擊而發出的響亮聲音卻時刻提醒着塗澤那實力並不虛弱。
面對如此而劇烈的進攻,塗澤心知強攻並不能有多少勝算,於是當機立斷,決定變換策略不過多纏戰,靜觀其變、尋找弱點再一擊制敵。
“風疾如影!”塗澤一個后翻退後幾步,使用出了風屬性的移動招數,雙腳迅疾如風般地飛奔而起,將對手圍繞其中,速度之快令看客眼中恍惚,誤以為是秘法所創出無數個分身。
“看樣子好像這小子比去年有些長進啊,腳下功夫還不錯。”
“速度再快有什麼用,進攻不行只能躲。”
“別說了,快看!瀝行發功了。”
只見在眾人一片混談聲中,瀝行雙手執握傘柄,閉目微微蓄力,身邊空氣中的水分被提取凝聚出來,最終形成無數的露珠掛於傘面。“嘩——”那副靈力化形的傘突然張開,而隨着傘面的撐開,那些抖動着的露珠也頃刻間如槍林箭雨一般,朝四面八方飛射而去,發出嗖嗖的聲音,所落之處留下一地坑坑窪窪的痕洞,水蘊其中,如若無數的微小水池。
“當!當!當!”在密密麻麻的“彈雨”攻勢下,塗澤的手中游龍飛舞,手起刀落,切散迎面而來的顆顆水珠。但雙拳難敵四手,終究還是百密一疏,不慎被幾顆遺珠擊中擦破些皮肉。
“糟了!”塗澤見狀心頭一緊。
面對這已經一目了然的幻影與真身,瀝行抓住時機不再拖延。“水來!”地面和空中無數細小的涓流應聲而起,水流交匯之處形成一道水幕,道道水幕又拼接到一起,最終形成一片如玉壺春瓶一般的結界,下寬上窄地將二人籠罩其中。
那柄已被倒置過來的傘器正飛速旋轉,傘旁的水流被吸引過去,纏繞、流動起來,形成一蓬水做的蓮花,傘骨為莖,流水作瓣。瀝行立於其上,居高臨下,毫無閑言。
“游雷化鯉——”瀝行攤開雙臂,將全身靈力召集於雙掌之中,隨後奮力拍向兩旁結界。在受到感應后,兩股水流從結界中分辟出來,在空中旋轉融合,最後形成一條蘊含著雷電之力的水鯉,掉過頭來,張着血盆大口朝着敵方擺尾游去。
“亮底牌了嗎?來吧!”塗澤雙手持刀,咬牙切齒,將全身的靈力匯於刀器之上。不知道是因為耗費的力氣太過巨大,還是那股沒來由的疼痛的緣故,讓他的全身顫抖起來。紅色的靈力火焰像血液流回心臟一般流向刀上,而刀尖因為凝聚的能量太過集中,已經被煅燒得鐵紅。
“焰龍風暴——”,塗澤躍身而起,將那柄通體發亮的巨刀高高舉過頭頂,身後的地面是剛剛踏出的裂紋,刺眼的光芒將他的半邊臉龐映得通紅,扭曲的空氣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真正的臉色,頭上的髮絲被熱浪吹得向後倒去,緊緊伏貼着頭皮。
一片刀光中,一條通體透明的紅色赤龍躍然而出,裹挾着陣陣熱浪,腳踏風暴氣旋,昂首對着前方的水鯉衝去。龍魚相逢的一剎那,頓時產生一片洶湧的汽浪,像打開的籠屜一般,朝着四周傾瀉開來。
“呼——”驟然而起的浪波將空氣撕裂出呼啦啦的響聲,圍觀的眾人紛紛抬手擋在面前,以抵抗這吹在臉上疾利如刀的風。
而在風源的中心,只見那條火龍已將水鯉緊緊纏繞,對方的鱗片肉身已被赤龍身上那極高的溫度所瓦解,形態逐漸消逝潰散,形成一片濃厚的水蒸汽,將二人的視線模糊分隔起來。
“終於結束了嗎?”霧氣那邊的聲響逐漸減弱,似乎危機已經化解,剛剛稍微平復住胸腔的氣息,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只聞那邊一聲巨響爆出,令人震耳欲聾。
還未等稍作反應,一抹透着濃厚靈力氣息的雷電已刺到面前,而藉著此刻那閃亮的光耀,塗澤才看清水鯉那隻僅存的嘴巴正朝着自己張開,原來是它吐出了最後的雷電之力進行垂死一擊。
“呃——”措手不及的攻擊,加上這周圍水汽對雷電的傳導,塗澤只覺得身不由己,整個人如突遭暗箭的雁鳥一般,被巨大的力量掀翻,瞬間失去平衡,麻木地翻滾墜跌下去。身體中那股莫名地氣息也終於更加肆無忌憚,無數種痛苦糾纏在一起吞噬他的全身。
“難道……在口水和冷眼中掙扎了這麼久……還是徒勞一場嗎……”
塗澤神情恍惚,一片亮光中,過往的一幕幕再度浮現在眼前。
“沒事的兒子,不管你在外面是什麼,在為父這裏永遠是我的驕傲。”
“沒事的,在娘面前,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痛快了,強忍着傷身子。”
“哥,你別聽外面的風言風語,弟弟我永遠相信你。”
“姓塗的,我要把你的臉捏成包子!”
……
無數的聲音響徹回蕩在腦海中,塗澤感覺自己的腦袋像鍾罄一樣沉重,耳中似乎有群蜂出動,發出嗡鳴的聲音,擊穿着腦髓,眼框處不知怎的,開始有濕潤的感覺。
那些縈繞在耳畔的話語和此時此刻身上的傷口比起來,卻叫塗澤一時分不清哪個更痛一些。
“砰——砰——”塗澤像一顆蹴球一般砸在地面,彈動、滾落了一番后,才停下身軀。
四周是死一般的沉默。
“我宣佈,本次對決的結果是——”
塗澤勉強支起胳膊,跪撐着身子,不知道是因為遭受重擊還是不敢面對眾人戲謔的眼光,他只覺得此刻自己頭上綁着千斤的秤砣,墜着自己直朝那地縫鑽,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低首閉目,無聲地迎接着那即將到來的審判。
“塗澤勝出——”隨着裁判員的一聲高呼,一切塵埃落定。
塗澤聞聲怔了征,油亮得眼睛瞪得像一頭受驚的小鹿。片刻的遲疑后,方才鬆開緊皺的眉頭,意識到原來那個叫“塗澤”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場內的氣氛頓時被一顆隱形的炸彈引爆開來,激烈的反響如火山一般爆發、傳染開來,好像每個人都被熔漿燙着了腳一樣,如烏鴉般聒噪地吵嚷起來。
抬頭望去,在一眾睽睽目光中,瀝行已昏迷倒地,顯然一敗塗地。而那張人事不省上的臉早已不再是一片冷冰冰的白,嘴角掛着的鮮血讓他此刻多了幾分貼近常人的樣子,反而沒那麼怪異。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少年的呼嘯聲響徹四方,這聲音**泄的不止是眾人眼中的狂喜激動,還有更多局中人才能知曉的情感與滋味。
“姓塗的,我就知道你能做到!”台上的鐵亦柔抱着雙頭,在原地激動地跺着腳,此情此景倒是讓人忘記了她的脾氣和外號,與她那張笑起來微微嘟起的娃娃臉相稱極了。“誒誒誒,小亮子快去收錢啊!他們賠的褲衩都不剩了哈哈哈。”
身邊的小弟們聞聲一躍而上,從那些莊家的手中接過贏金並點算起來。而對方臉上僵硬的神態,好像躺在場下的不是瀝行,而是他們自己。
“誒!老大,塗澤好像暈倒了!”吶喊的聲音混雜在眾人萬千的議論聲中,顯得如此沉悶。
鐵亦柔回身看去,只見塗澤已四肢攤開躺在地上,一副失去知覺的樣子。眾人見狀紛紛趕上前去,幫着學院的醫護一起將其小心抬走。
“你看到了嗎?剛才塗家那小子受到雷擊下落時,身後的那一片亮光。”
“看到了,雖然他人眼前一片朦朧,但我看的清清楚楚,那絕招一擊制敵,威力不小,而且似乎……是水屬性。”
“風火屬性,居然能使出水系招數,可是這小子的實力顯然還沒達到能修習跨屬性功法的高度,說不通啊,難道是……”
“他有第三種靈屬性?”台上的三位學院考官面面相覷,異口同聲地同時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