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富貴險中求

十二區，立方體。

立方體是一棟政府建設的樓房，主要是分配給工匠製造人員居住的，大大小小數千個房間，猶如蟻巢。共有13層，頂部離地面約30多米，站在樓頂抬頭望去，便是地下岩石壁底。一排排人造圓形柱燈有規律的被鋼筋網結實的籠住在岩石上，發出黃澄澄的光芒，延伸到遠處，巍巍壯觀。

立方體的產權屬於政府，依地勢而建，外觀頗似立方體，時間長了，大家便依形狀而稱。

十樓一間房間。虯龍站在客廳玻璃幕牆后，靜靜的望着外邊：5號線路上，有軌電車來來回回、停停走走；摩托車在車流中來回穿梭；路上行人或匆匆行路、或鞠躬問安、或購買物資；不時有成列的政府巡邏隊邁着整齊的步伐維持治安，間或停下盤問行人。在淡黃色的光線下，整個畫面彷彿帶着魔幻色彩，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有時他會長時間站在這裏的觀察窗外，思考一些更為深刻的問題。

這次，他沒時間考慮一些分心的事情，他在注視樓對面路邊的公交站台，他在等刀疤。

亞子座在客廳沙發上，用一塊紗布，仔細地擦拭手中的短柄劍，專註又細膩，彷彿在撫摸情人的手。

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座在餐桌手提電腦旁，聚精會神的盯着電腦屏幕！

屋內再無他人，寂靜的令人窒息！

良久，亞子憋不住了，說道：“喂！聾子，從早上到現在，除了吃飯，你一句話也不說，像木頭一樣站在那裏，裝深沉啊？還有，眼鏡，電腦就是美女，也不能老看着，歇歇眼啊！”

虯龍“哼”了一聲，算是承認了！眼鏡則一言不發，反而噼噼啪啪敲起了鍵盤。

亞子無語了，插好短柄劍，慢慢走到虯龍身旁，胡亂朝外望去。她看到了一對年輕的夫妻，相互挽着手，匆匆穿過馬路，走到了一家餐廳中；看到了一個老人差點被呼嘯而過的機車帶倒，正舉起拐杖罵人；也看到了對面站台一個穿着暴露的女人拿着小鏡子塗口紅。她便轉過頭，是笑非笑的看着虯龍，說道：“原來是看這個，嘻嘻……”

虯龍這次乾脆閉嘴，連一絲風都沒從牙縫中露出。終於，一個身穿土黃風衣、頭戴機車帽、一副護目鏡卡到帽沿上的絡腮鬍站在了公交站台，“應該是刀疤！”虯龍想到。

於是轉頭問道電腦前的年輕人：“托馬司，確定一下！”

眼鏡隨即控制電腦艾拉近鏡頭，看到凱艾拉斯基正瞪大眼睛，抬起滿是鬍子的下巴，正在用力的瞧着窗口！便確定地說：“是他！”於是走到客廳門口，按住燈源開關，反覆操作了兩次，便又回到電腦旁坐下。

自從沉默谷出來后，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凱艾拉斯基完成了虯龍交辦的任務，此刻來到公交站旁，按照約定，虯龍的房間燈光開關兩次后，他便上前會晤。

現在，他看到了。於是小心翼翼的穿過馬路，來到立方體大廳。

上得十樓，伸手敲門時，托馬司已經將房門打開，凱艾拉斯基見怪不怪，打了聲招呼，徑直進屋。又同亞子打了聲招呼。

虯龍看了一下手錶，現在是15點，從窗前轉身向客廳走去。

沒等虯龍問話，凱艾拉斯基便說：“事已辦妥，話已傳到！”

虯龍點點頭。說道：“晶石還我！”又轉頭對亞子說道：“茱莉亞，靠近一點！”

四人挨着餐桌坐下。看着茱莉亞有點疑惑的眼神，虯龍說道：“盲獸晶石非常難得，咱們兇險萬千去得到它，是有兩個原因，一是政府現在需求量很大，不斷加強狩獵壟斷，黑市交易價值更大，因此咱們干冒其險去收集，此乃生存之道；二是我想借晶石出手的機會，會一會彪老大，他在稀有的私貨市場有着絕對的話語權，多次壓價我們，我非常的不爽，須得見他一面，絕不是做朋友的那種見面。此乃發展之道！”

“彪老大聽說不僅政府那邊熟悉，聽說還同革命軍有點來往，實力不可小覷！咱們區區數人，明刀真槍的同他干，在平常絕對賺不了便宜。因此，我讓刀疤拿着晶石，去同他們的人見面，放出信息，吊足他們的胃口，這次恐怕他不想來都不行。聽托馬司講，彪老大最近惹上點事，收了別人的訂金，卻交不出晶石，對方大發雷霆，要求他限時交貨。彪老大縱是有天大的能量，卻也被嚇得不輕。再說，最近，黑市晶石交易量非常稀少，所以，這次咱們有很大的把握見到他。”

虯龍停了停，又說道：“這種晶石交易，彪老大為了保密，怕人多嘴雜，應該不會多帶人過來，充其量帶幾個心腹小弟。所以，這次咱們盤他，應該有點勝算！再者，他對我們多次的壓制，咱們表面上的讓步，只會增長他輕視我們的態度，料想咱們不敢怎麼樣！”

“只不過有一件事，恐怕他會懷疑……”虯龍若有所思地說道。

茱莉亞頓時明白，說道：“是了！以往咱們交易，都是刀疤同他們小弟完成。這次咱們反而要求見面交易，他肯定起疑心！”

“因此，虯龍派陽爻去政府那裏打探信息，摸一下買家到底何方神聖，才能確定彪老大能不能親自來！”托馬司解釋道。

這時，電腦對話框閃了起來，托馬司仔細看了看，說道：“她回信息了，買家周旋於政府同黑市之間，有點背景，說是彪老大怕是得罪，估計肯定會親自去！”

茱莉亞問道：“那老么這次交易去不去？”

虯龍說道：“老么身份特殊，怕影響這次交易，這次交易不需要她去了！”

茱莉亞突然想到，陽爻目前在政府上班，這次交易如被彪老大一夥看到，的確今後再交易就有點不方便了。由於身份特殊，平常活動一般都不需要她前來，這次交易雖情況特殊，但是見面的人更特殊，不來也好。於是，不再詢問。

托馬司又對虯龍說道：“她又說今晚在十區一間餐廳同您見個面，商議一下見彪老大的事！”

虯龍點點頭，對其他人說道：“現在大家都回去吧，準備一下後天的事，明天中午再集合!”

十區，一間餐廳內。

地下城永遠分不出白天和黑夜，永遠都是一樣的光線。

唯一能區別的是流逝的時間。

餐廳內幾個桌子，零星坐着就餐的人。

虯龍進來時，看見陽爻一個人座在角落裏一個有隔板的長條餐桌旁，臉斜對着餐廳門口，便走了過去。

陽爻20多歲，混血，一頭金黃色的短髮，棕色的大眼睛，是個美女。見到虯龍，便站起身來，擺擺手。

待虯龍坐下，侍應便來招呼：“先生，請問喝點什麼？”虯龍說道：“水，謝謝！”

陽爻待侍應放下水走了，便說道：“老大，後天交易，您的真正意圖是什麼？”

虯龍看着陽爻的棕色大眼睛，微笑着問道：“老么，你最聰明，猜一下？”

陽爻想了一會，說道：“平常咱們貨到手，便讓刀疤對接別人出手。這次，得了這麼值錢的東西，卻要求彪老大見面交易，莫非想教訓他一下？”

虯龍點點頭，說道：“這個彪老大，多次壓價咱們，這口氣我實在憋不住。湊這次機會，我想得給他個震懾，咱們今後在地下的聲譽，或許藉此機會大有提升。最起碼讓他知道，作為買賣雙方，我們是對等的！”

陽爻說道：“是了！我們幾人早有此想法！這些年，咱們既不參與政府劃分的社會工作，又不加入其他勢力，除了我在政府序列中外，你們都是用的假身份，生存這麼些年，大家倒也相安無事。但是，既無聲望、又無身份的生活，倒是令人沮喪。”

虯龍帶着贊同的眼神瞧着陽爻，說道：“這個世界本來有趣，但是沒了自由大大無聊的很。既沒自由也罷，卻被別人處處壓制。自己唯一確定的是對明天的不確定，所謂不破不立，不立便不爽。便是要親自見彪老大的原由！”

陽爻說道：“你有沒有想到，咱們這幾個人，能不能對彪老大形成威懾？”

虯龍眉頭一挑，精神一振，昂首說道：“彪老大隻是關心晶石的事，未必覺得咱們有多大威脅！晶石在咱們手裏，他想急於交差，便有籌碼在我們手裏，咱們提一些條件，還是有底氣的！對了，買方到底何方神聖？”

陽爻微笑道：“這個我待會再解釋！我約您到這裏來，並非不想到立方體給大家當面商議。也不是身份特殊不方便。實際上還有其他重要的事，得給老大您單獨說！”

虯龍淡淡地說道：“我想到了，不知什麼事？”

陽爻說道：“嗯！老大，您覺得單憑咱們同彪老大見面交易，說一些威懾的話，憑他的秉性和勢力，您認為他會高看咱們嗎？”

虯龍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若不聽，只能強辦！”言下之意，非得尋個結果。

陽爻說道：“您有沒有想過，我們可以尋求合作別的人，一起對付彪老大？”

虯龍問道：“個人恩怨，不好尋求他方人員，何況彪老大人多勢大，除非生死之交的朋友方能幫忙。”

陽爻說道：“有一句老話，敵人的的敵人便是朋友！我們可以合作他的敵人，為我們所用，便可解決彪老大的事！”

虯龍奇道：“你有合適人選？”這時心中一沉，“難道這個買家便是朋友？”

“是的，老大！這個買家便是！且不說彪老大做中間商，走私一些政府睜隻眼閉隻眼的私貨，這些政府尚能容忍，畢竟對當局造不成威脅。“

“您知道，我在政府工作了數年了，在情報部有幾個朋友。據他們透露，最近以來，彪老大越發不守規矩了，竟然同反抗軍私下交往，交換一些重要的物資。這些引起了政府的密切關注，但是數次抓捕他，都被他逃脫了！”

“所以，政府便想了個辦法，找了一個常同政府及彪老大均有聯繫的人員，先付了一大筆訂金，購買盲獸晶石，同時關閉了了收割盲獸的大部分狩獵點，基本上杜絕了晶石的交易。也不知彪老大最近是缺錢厲害，還是見錢眼開，竟然毫不思索的答應下來。不料在第一次規定的時間內沒能收穫晶石。或許他講信譽，或許也打聽了買家的信息，知道這次不能交貨，會大大阻礙勢力的發展，因此會冒險親自取貨。”

“這一點我們可以保證!”陽爻用他的美麗的大眼睛，看着虯龍肯定地說。

“肯定？我們？你指你和買家見面了？”虯龍驚詫道，“約在這裏見面神神秘秘見面，莫非買家也來了？”

陽爻得意的點點頭，說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覺得他對咱們有利，這也是扳倒彪老大最好的機會！我帶他來了，他也想急切見到您！提前說一下，你別暴露咱們的關係！”

虯龍沉思了一會，點點頭說道：“好吧，他人呢？”

陽爻站起身來朝吧枱招了招手，吧枱人員回應了一下。一會，一個高大的男人從門口走了進來，走到了虯龍面前。

“您好！虯龍先生！”男人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伸出了手。

虯龍禮貌性的站起來，握了握手，示意這人坐下。

陽爻說道：“介紹一下，這位是皮先生。這位是虯龍先生！”

“虯龍先生，咱們有着共同的目標！”皮先生開門見山，乾脆利落的說道。“想與您見面商議這件事，想必陽小姐把原因同您說明了，不知您怎樣考慮？”

虯龍盯住皮先生，良久沒有說話。皮先生則是冷靜的望着對方，很有耐心的等待虯龍表態。

終於，虯龍說道：“我需要明白兩件事，希望皮先生能如實回答我！”

皮先生看了看陽爻，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你這次見面是代表誰？咱們能怎樣合作？”虯龍問道。

皮先生神情凝重起來，看着虯龍的眼睛，慢慢說道：“一，我代表的是我自己的團體利益；二，我熟悉一些特殊事情的處理方式，這次我能將彪老大見面的人員限制到三人。”

“另外，彪老大能給你的價格，我依然照數付給您。不過，晶石歸我。最好彪老大您給解決掉。”

虯龍眼睛一挑，說道：“我為什麼相信你？”

皮先生冷冷說道：“這點，陽爻小姐可以作保。虯龍先生，我知道您和幾個小夥伴，既不在政府序列，又以狩獵交易政府的違禁品為業，按照現在的形勢，應該早在執法部的關注範圍。咱們這次見面，政府個別部門是知曉的。但權衡之下，您是我最好的合作對象。假如事成，您的歷史我會周旋政府既往不咎，相信我有這個能力。我也相信您會作出正確的決定。還有，我的任務是外圍打援，而您要親自前往！”

虯龍心中惱怒的瞧着陽爻，她則尷尬的笑了笑，聳了聳肩。意思很明白，兩權相宜，做正確的事。

虯龍想到，這位皮先生說的不錯，目前條件下，先依他說的方案，解決掉彪老大，餘下的事情再做定奪。

事情已定，話不多說。虯龍便站起身來，伸出手去同皮先生握手告別。皮先生面帶微笑的握了手，轉身離開。

這時，虯龍突然問道：“我這次狩獵晶石的點，皮先生有沒有特意安排減少人手巡邏？”

皮先生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腳步略微停頓了一下，便繼續走了出去。

虯龍頓時如墜冰窟，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