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狙殺

十三區，磐石酒吧內。

酒吧廚房后一間小房間內，門外站着幾個彪形大漢。房間內一張桌子，數張沙發，坐着四人。

房間內煙霧繚繞，彪老大座在一張桌子後面，嘴裏叼着一直粗大的雪茄，不時噴出一股股青煙。阿朗站在桌子前面，眼望着這位煙霧繚繞、面無表情地老大，正在把同凱艾拉斯基先生見面的過程敘述了一遍。

聽完阿朗的話，彪老大擺擺手讓他出了房間。

這段時間，彪老大一直在籌錢，他非常需要錢。至於什麼用途，目前在房間內等待他指令的三人並不清楚，當然他也沒講。不是不信任他們，他覺得還不到必要時候去講。他所做的事情，其他人也不必過問，刀口嗜血、適者生存的環境，樹立了彪老大絕對的權威，只要他下令，其餘的人直接干就得了，這麼多年沒出過錯。

其餘三人靜靜的等候，沒人講話。

彪老大把雪茄煙狠狠地按到煙灰缸內。說道：“這次交易，虯龍要求我親自前往，事非有因，斷然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咱們得做一下安排。當然，虯龍這種小團體，我根本不放在眼裏。我分析了一下，他想見面，無非兩個原因：一是簡單來講，同他們做交易這麼長時間，他就是單純的想見見我，提升一下他的江湖地位；二是想必他做了些功課，知道我急於得到晶石去交差，想借與我見面的機會，坐地起價，出出這些年一直被壓價的悶氣。小夥子血氣方剛，倒也想得通。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他想見我的理由！”

“說實話，咱們同他們打交道時間不短了，我倒是有點欣賞他！”彪老大有點讚許的說道。“再說，我也掌握了他的一點信息，可能連他也不太清楚……”

“不足為慮，明天得見面就按照他說的辦！伯德和艾拉跟我去，菲斯我有其他事安排！告訴阿朗一聲，說我準時到！”

三人依舊沒有說話，迅速的站起身來，各自準備明天的事情。菲斯留下聽從彪老大的其他安排。

三人走後，彪老大又點燃一根雪茄，腦內思緒萬千，最近的事情使他感覺到形勢嚴峻，壓力倍增。虯龍的事最近被其他勢力再一次提上議事日程，“就是他不見我，我也會見他的，有些事也到了明確的時候了。這次真是天作之合！”

“天意啊……”彪老大喃喃說道。

十二區，立方體內。

十樓。虯龍房間內，一張紅房子的圖紙攤在桌上，幾人正在聚精會神的研究着。

顧名思義，紅房子外觀略顯紅色，位於地下城東南角，位於5號線路與11號線路交叉口，共四層。離沉默谷不遠，兼顧倉儲和少數工人居住功能。

之所以選到這裏，虯龍主要考慮到了以下幾個原因，一是地勢偏僻，雖然是政府的倉儲區域，但是並非重要物資堆放地，執法部巡邏人員一直較少，容易安排人提前佈置；二是紅房子周圍環境複雜，他對這個地區的環境比較熟悉，如果出了突發事情容易撤退。再加上皮先生的提前安排，他覺得這次交易比較確切的能夠達到目的。

目前就一個問題，“咱們對彪老大最終要怎樣處置？“虯龍問道。原先他的目的只是當面對質彪老大，提升自身的影響力。見了皮先生后，隱隱覺得這位皮先生來頭不小，不僅知曉自己的過往，還能左右一些即將發生的事，看來這次見面自己彷彿被設計好一般，但是想起來確實對自己有利。

便有一種呼之欲出、又一時說不清的東西，縈繞在心頭。

皮先生既然不直接參与這次交易，他就沒再同刀疤幾人說起見麵皮先生的事。對於同老么見面的事，他並沒多說，只是說老么交流信息，有可能交易這天政府巡邏人員會增多。大傢伙知曉他的脾氣，他既不多說，大家也不多問。

刀疤素來兇悍，做起事來不願拖泥帶水。聽虯龍這樣問，邊說道：“老大，咱們權衡形勢，最好來個一刀兩斷！人不狠，站不穩！“說完，右手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虯龍沒有表態，倒是在心底贊了一下刀疤。轉頭用詢問的目光望着其餘三人。

茱莉亞笑盈盈的看着虯龍，慢慢說道：“聾子，聽你的！你是指揮棒！“

眼鏡則是聳聳肩膀，說道：“老大，你知道，我是搞技術的……“

陽爻則說道：“老大，我比較支持刀疤的提議，同彪老大見面交易，實際上已經煞了他的威風，想必他是大大的不爽。無論交易成功與否，照他的處事風格，他事後必會報復，這一點已經置咱們於危險的境地了！咱們已經走上這條路，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除非咱們到時主動示弱，但這一點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既然咱們今後不願過提心弔膽的被報復的日子，就得快刀斬亂麻，咔嚓咔嚓！“她極力要促成這件事，須得讓虯龍下定決心，既有皮先生的支持，又除去了心頭大患，所謂”富貴險中求“，這次就是機會。

虯龍微微一笑，說道，“我正有此意！先知說過，想要生存的子民啊，凡事要做，須得一貫到底！想必，這句話是說給咱們的！“

眾人皆笑！

按照既往分工，眼鏡技術保障，負責電腦監控，制定撤退路線；刀疤、茱莉亞隨從，陽爻則是遠處觀察、狙擊。按照紅房子既有圖紙作了安排，準備明天的交易。陽爻先行離去，自作部署。

十一區，紅房子。

次日一早，三人換上工作服，離開立方體，刀疤騎着機車，帶着虯龍及茱莉亞逶迤前行，經5號線路，駛向11號線路交叉口。

虯龍一路望去，寬約30米的主要幹道上，兩側店鋪林立，門店招牌林林總總，沿襲下來的各國文字均有，其實官方語言以天朝及米國文字為主。按照元老院及政府要求，尊重居民的歷史沿革，但是使用文字必以上述兩種文字之一作為主，其餘文字經允許可以作為小標註使用。受高度限制，店鋪多為三層，兩側店鋪大部分以霓虹燈圍邊裝飾，閃閃爍爍，民間衣食居行，官方醫療、法援、中介、教義門店場所交互參雜。

幹道兩側間隔數十米的粗大鋼鐵豎桿直通岩石頂部。兩側豎桿在高約30米處被橫跨鐵軌牢牢連接，間或便有軌道列車載着上班的人群迅速的駛向遠處。幹道上，不時有執法巡邏車閃爍着紅藍相間的警示燈緩緩行駛，行人路上執法隊伍三三兩兩排着隊進行巡邏。

遠處，一間酒吧門口被一隊身穿土黃色戰鬥服的政府軍圍住，稍後便有四名身穿黑色制服的政府軍從酒吧內帶出一名頭罩黑布的人員。看到黑衣人右臂的政府黃圈標識時，刀疤低聲罵了一句：“情報豬！“

穿黑色戰鬥服的人員是隸屬於政府執法部情報部門的人員，不知被抓的這個人犯了什麼事。虯龍搖搖頭，嘆了一聲，拍了拍刀疤，示意儘快走。

遠遠看見5號與11號線路交叉路口，一隊政府軍在交叉路口設卡盤查。刀疤大驚，將機車停在路邊，扭頭對二人說道：“今天有點邪門，怎麼增設卡口檢查了呢？怎麼進去？“

茱莉亞看向虯龍，虯龍說道：“不用擔心，老么已經安排好了，目標不是咱們，主要是針對他們一夥的，怕來人多！“拍了拍刀疤，”大膽點，信心點！“

刀疤依言駕車前行，到得卡口。一士兵招手停下，要求出示通行證，刀疤躊躇了，“沒說通行證的事啊！“他心想。手卻慢慢伸到身後，握住了電叉。

這時，卡口小屋內走出一位女軍官，一頭盤髻黑髮，皮膚白皙，軍裝得體，身材凹凸有致，對那位士兵說道：“這三位是咱們臨時請來的製造專家，皮特、阿蒙和阿三，事情緊急，沒做通行證，我專程來等的！“說時，他分別指着刀疤、茱莉亞和虯龍。士兵有些疑遲，女軍官呵斥道：”耽誤了事你能承擔的起嗎？“士兵唯唯諾諾，敬了個禮，”遵令，雲娜隊長！“伸手按開了道閘。

刀疤開着機車慢慢通過道閘，向紅房子後門駛去。經過叫雲娜的身邊時，虯龍便見她朝自己眨了一下右眼，頭便懵了一下，急忙轉過頭。又見茱莉亞戲謔的朝自己眨了一下左眼，嘴裏嘟囔着：“很漂亮嘛！“

“這是老么通過關係安排的！嗯嗯……“虯龍有點尷尬的解釋道，倒是納悶那女的為何朝自己眨眼睛。念頭一過，車已停在了離後門不遠處的岩石后。

後門也有幾個士兵巡邏，見他們過來，認為卡口已放行，應該是這裏的工人，也沒有過問。三人小心翼翼，裝作無事的進入後門，上得二樓，來到約定的地方，分別帶上監控耳機。虯龍按了一下藏在袖口處的通話鍵，“老么，老么！完畢！“喊了兩下。

“老大，已就位！完畢！“陽爻清晰的通話道。

這是一間堆滿木箱的倉庫，大約500多平方，一層層木箱堆放約3米多高，整整齊齊的將房間分割成棋盤式的縫隙來，上方鋼樑如同蛛網，支撐着三樓的地基。

陽爻隱藏在上方鋼樑的某一處，用槍瞄準鏡對着倉庫門口，右手手指搭在扳機上。上方空氣很潮濕，可她的手卻很乾燥，紋絲不動。她精神集中，視野開闊，身體猶如入定。彷彿豹子，在捕食前的一剎那，將所有敏捷、力量、爆發力等因素，都注入到了四肢中。現在，那根手指上就是豹子的四肢。她已下定決心，等目標一出現，便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小小的“啪“的一聲，任務就完成了。她的嘴角微微揚了一下。

“老么，聽我指揮，不得擅自行動！完畢！“耳麥中虯龍說了一句。

陽爻微微嘆了口氣，回道：“收到！完畢！“

三人站在門口約10米處，背後不遠便是木箱。虯龍在前，刀疤和茱莉亞在後，一左一右。見面的目的既定，三人均感到高度緊張。

畢竟這次對付的是個人，是個頗有權勢、極度危險的人物！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三人沒有說話，耳麥一直保持靜默狀態。儘管樓下聲音吵吵雜雜，二樓則是靜的可怕，三人甚至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虯龍腦門有點出汗了，便伸手去擦汗。這時，門口腳步聲便傳了過來，三個人陸續進得屋子來。

虯龍望去，兩男一女。領頭者中等身材，花白短髮，面部黝黑，臉色陰鷙，嘴裏叼着一根雪茄；後面男者壯實魁梧，一頭紅髮，左耳一個耳環，手提着一個密碼箱；女人則是身體嬌小，一雙大眼左顧右盼，極為靈動。

“看來，花白頭髮應該是彪老大！“虯龍想到。

彪老大在門口站定，瞧了一下屋內形勢，便見面前一位氣宇軒昂的年輕人站在屋內，如紮根在地下的岩石般穩定。便微微一笑，向前走了幾步，向虯龍伸出右手，用洪亮的聲音說道：“小夥子，你就是虯龍先生？！“

虯龍微微一驚，這樣的開場白也太直接了！不禁有點懊惱，說好的樹威風，卻被對方搶了先機。但他立即回過神來，伸出右手，前走幾步，迎向彪老大。

兩隻手握在了一起。彪老大的手溫暖而有力，虯龍的手冰冷而堅韌。兩人均感奇怪，“看來，外觀只是表面現象，手倒是可以折射內心！“

兩隻手剛一接觸，虯龍便想抽出手來。不料彪老大卻又握了幾下，才依依不捨地放開。

“您好，彪老大？！“虯龍調整了一下呼吸，問道。

彪老大微微點頭，說道：“正是！你想見我，我便來了！貨呢？“

“三顆！錢呢？“虯龍朝後擺擺手，刀疤會意，拿着晶石盒子揚了揚。

彪老大打了個響指。站在門口的紅髮男跟着舉了舉密碼箱，抬步前來。

“別急！價格還沒說呢！“虯龍冷冷說道！

“哦！？你想要多少？“彪老大笑眯眯的問道！

虯龍沒有說話，慢慢伸出右手，張開五個手指。

門口女人咯咯一笑，說道：“虯龍哥哥，你倒是會做生意！再好的品相也不會值這麼多錢。你倒是獅子大開口，也不看看是在跟誰交易？“

彪老大朝後擺擺手。看着虯龍說道：“錢不是問題，交易也沒問題！這次見我，並非單純的談價格吧？！“

虯龍面帶微笑，口氣卻為嚴峻，說道：“彪老大，咱們暗下交易很長時間了。這次同您親自交易，我很感榮幸。話挑明了，您猜對了，我這次有兩個目的，一是您一直壓價與我，我很沒面子，您得給我道歉；二是今後交易，我來選地方、定價格。您說了不算！“

紅髮男聽到后，立即停步不前。大喝一聲：“好大的口氣！你是誰？敢來跟老大叫板！只有我們發號施令，沒有你們的發言權！我看今天你們不想出這個門了！“手已經握住了藏在衣服里的短槍。

空氣立刻凝固起來。刀疤、茱莉亞手均已搭上武器。門口女人也慢慢朝虯龍靠近走來。

上方陽爻槍已對準彪老大額頭中心，只待虯龍一個口令，她便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

彪老大抬起頭來，哈哈一笑，說道：“口氣狂妄，不辨敵友！你認為我能走到現在，還怕你這種威脅嗎？“

“不過，我今天能來，倒是有些話跟你小兄弟聊一聊！“說完，手伸進衣服，便又向虯龍身邊走近了幾步。

茱莉亞反應機敏，右手一翻，瞬間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便指向了彪老大的脖頸。紅髮男和門口女人同時發出驚聲，紅髮男手槍指向虯龍，女人則是快步前來。

虯龍叫道：“大家住手！“他已看見彪老大從衣服里伸出的手來，只是捏着一根雪茄煙。

上方陽爻即將扣動扳機的手指又放鬆了，不得虯龍的指令，目前她還不敢貿然行事。

紅髮男和已經奔到面前的女人也停住了腳步，他們也看見了彪老大停止行動的手勢。

“伯德、艾拉，你們跟我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是沉不住氣！“彪老大呵斥道。

兩人沒有講話，依舊劍拔弩張的看着這邊幾人。

“依虯龍先生的話辦，先給錢，再驗貨！生意嗎，得講究和氣生財！“彪老大笑眯眯的看着虯龍說道，又瞧向茱莉亞，”小姑娘，身手不錯啊！“伸出手指指了指脖子前的短劍。

茱莉亞看着虯龍，見他點點頭，便收回了短劍。

紅髮男叫伯德，拿着錢箱放在了最近的一個木箱上，打開箱子蓋，離開兩步，示意給刀疤看。刀疤檢查無誤，便拿出晶石示意給伯德核實。雙方核實無誤，均點點頭。

點着雪茄，彪老大噴出一口煙，走到伯德和艾拉跟前，低聲說了幾句話。伯德分辨了幾句，好像被訓斥了，便抬起頭一個一個打量了虯龍三人，隨即帶着艾拉走出倉門。

彪老大慢慢走到虯龍跟前，瞧着虯龍，說道：“借一步說話!“

見虯龍遲疑，便冷笑一下，徑直走到另一邊箱子跟前。虯龍想了一下，望了望陽爻藏身的地方，便跟隨前往。

陽爻在上方一直看着雙方來來往往，就是沒有實質性的動手，心裏焦急萬分。心道：“再不動手，就要失去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了。萬一交不了差，事情的後果遠比得罪彪老大嚴重得多！“便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彪老大走出這間倉庫。又見彪老大目前站立的地方，恰恰是阻擊的死角。她心裏非常明白，彪老大這次有恃無恐的前來，雖然人很少，但他經營黑市多年，絕不是粗心大意的莽夫，肯定是佈置妥當。他不會輕視任何人的。

所以，儘管是狙擊死角，她依然紋絲不動，不敢冒然暴露藏身地點。現在，她需要等待，等彪老大走出那個死角。

瞄準鏡里，只能看見虯龍的上半身，將彪老大擋的死死的。先見虯龍站立不動，一會便見他後背一聳一聳，顯似激動的同彪老大說話，後來便見他轉過身來，瞧着自己，臉上帶着茫然、驚詫、面色潮紅，幾秒鐘后便轉身離開了。彪老大緊跟着走了出來，機不可失，她果斷地扣動了扳機。

與此同時，耳麥中便聽到了虯龍的聲音：“老么，終止行動，撤退！“

只聽“撲“的一聲，彪老大後腦便綻開了一朵鮮花！虯龍扭頭看時，彪老大的身體已經軟軟地靠在了箱子上，腦後鮮血泊泊流出，靜靜地死去了。雪茄煙躺在他的腳邊，兀自冒着淡藍色的煙霧。

事發突然，饒是刀疤、茱莉亞反應迅速，卻也被嚇了一跳。虯龍大怒，耳麥也不用了，朝着陽爻的方向喊道：“老么，你幹什麼！“

陽爻探出頭來，雙手迅捷的拆卸武器，面無表情的說道：“老大，任務完成！“這時槍已包好，她便斜挎在背上，順着鋼樑輕輕地跳到箱子上面，又輕輕地跳下箱子。徑直朝門口走去，路過虯龍時，略微停頓了一下，”老大，趕快撤，執法部隊馬上就到！“

刀疤、茱莉亞瞠目結舌的看着陽爻走出門去，虯龍卻是鐵青着臉，一句話也不說。

刀疤拍着箱子，輕聲說道：“虯龍，撤！有話回去再說！“

待他們坐機車離開時，一隊士兵便衝進了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