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第 90 章
“此次損失慘重.....”
逃離天雷追擊的天墓眾人,一口氣掠過清筠地界來到接應點,終於得以喘息。
他們像一團黑炭癱在地上,傷勢嚴重者渾身佈滿血絲,已失去意識,傷勢輕者,亦渾身尋不到一塊好肉。
一人撕下手臂被燒焦的皮肉,見士氣低落,鼓舞道:“但是我們勝利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啊,”眾人精神一震,目光朝渾身冒着金光的女子望去。
撫着大鐮刀的魔修,看着刺目光芒,皺眉道:“把困龍網撤了,太顯眼。”
幾個受傷較輕的魔修上前,小心地解開網子,望着豁出命守護的女孩,眾人神色激動,唯有四個魔修神色與周圍格格不入,不約而同往後縮了縮。
金光散去,負責解網的魔修打量道:“大家放心,她氣息很穩,安然無......”
話說到一半,他望着陌生的面容,搓了搓眼睛,隨後把困龍網蓋了回去:“或許打開的方式不對,再來一次。”
他深吸口氣,再次掀網:“......”
眾魔修:“......”
*
“稟宗主,清筠上下無人失蹤,”
烏雲散去,夜空仍是一片漆黑,慕天昭負手立在明月峰頂,眉頭微皺。
無人失蹤,那金光附體的是誰。
他回過頭,正欲問一臉心有餘悸的白芙雪,忽然想起什麼,淺眸微微睜大了。
旭日峰。
“嗚啊——”
半張臉埋進靈獸白絨里的悠悠,委屈地快要哭出來,坎坎拱了拱腦袋。
“小主人不急,還能救回來。”
悠悠扁了扁嘴,想起那張拐彎的金網:“為何它朝我撲來了。”
“金絲困龍網是件沒有器靈存在的法寶,完全由修士操控,”坎坎獸角散着淺淺星芒,“不是魔修有意為之,便是有人暗中使絆。”
悠悠回憶道:“當時沒有其他靈力的存在,”
倘若有人施法,即便藏匿得再好,落在困龍網上的靈力也會被她察覺。
“那便只有一種可能了,”坎坎歪頭。
“神器。”
悠悠愕然,聽它解釋道:“有神器存在的地方,靈器會受到影響,不過今夜之事不像巧合,或許有人藉助神器,才讓小主人察覺不到。”
悠悠微眯了眯眼,整個清筠宗,她只知道軒轅弓的存在,難不成誰還藏了神器。
悠悠思忖之際,屋外傳來一聲“師妹”,她從榻上坐起來,疾扣兩聲的房門開了。
微涼的夜風闖過,燈影閃爍,一襲蒼青長袍的慕天昭走入室內:“師妹,你的化身......”
沒等他說完,悠悠舉起坎坎前爪:“嗯,被抓了。”
慕天昭眉頭一皺,審問完抓到的幾個魔修,這些人的來歷目的他大概知曉,陰差陽錯抓錯了嗎。
“化身可蘇醒了?現在何處,”他問。
被抓的魔修供出了好幾個接應點,卻也不知是哪個,來旭日峰的路上他已派人前去,但多半來不及了,這些魔修下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亡靈海,海域廣闊,一旦踏入其中再難尋覓蹤跡,要趕在之前截住。
悠悠搖頭:“沒醒。”
其實已經醒了,不僅醒了,她化身還在儒雅隨和地鼓動一眾魔修捲土重來。
見慕天昭沉思,悠悠開口:“不必興師動眾,師兄放心吧,我能逃出來。”
慕天昭看着她的臉,半晌,似有若無地嘆口氣:“你先休息,化身醒來告訴我。”
悠悠心虛地點點頭,待人離去,藏在被下的幽蛟探出腦袋,尾巴卷了卷佈滿齒印的靈果,長嘆口氣:“竟然讓玲瓏逃了。”
“無妨,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悠悠笑着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黑蛟身上。
當初顧赦將幽蛟託付給她時,這傢伙虛弱到像條小蚯蚓,如今看這個蛟又大又圓又壯又粗,身形胖得像個水桶。
悠悠很滿意,是她養得好啊,畢竟沒少給幽蛟吃好東西。
“你現在怎麼不嚷着找師弟了。”
幽蛟咬靈果的嘴一頓,瞅了瞅自己臃腫的身形,它可不能讓主上瞧見它這墮落的模樣。
悠悠笑嘻嘻地捏了捏它胖嘟嘟的肉,幽蛟煩躁地扭過頭,咬牙切齒地甩去尾巴,含淚道:
“這裏肉多。”
唉,蛟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天知道它這三年過得多麼驚心膽俱,那可是在路天沉眼皮底下,它只能假裝自己是條沒用的飯桶蛟。
嗚,好想主上。
幽蛟的苦,悠悠難以感同身受,樂呵呵捏夠了,她起身出門。
坎坎提醒道:“小主人,莫忘了買養魂丹。”
悠悠摸了摸儲物袋,肉疼地頷首,養魂丹極其珍貴,在修真界常常有價無市,她每次能吃上熱乎的養魂丹,還是靠方辰提前給她攔下丹源。
這些年為了買養魂丹養自己,悠悠四處挖靈礦,還窮得叮噹響。
方辰近日回了方家,不在宗內,悠悠傳了封信后,見四下無人,身影迅速沒入黑暗中。
沒錯,她又要去關守山大陣了。
*
“當時守着陣法的弟子皆被擊暈,那人似乎對清筠很熟悉,宗主,我懷疑......”
慕天昭抬手,制止了長老說下去:“我知道了。”
長老不再多言,行禮退下。
臨近破曉,黑沉沉的天邊亮起微光,昨夜掀起的波瀾逐漸恢復寧靜,宗內一切像往常一樣,不少弟子行步各峰之間,前往修行之地。
慕天昭站在一座避風亭內,垂眸望向掃着台階落葉的青年。
他凝視良久,拂袖走去。
清理完最後一片落葉,蒼舒孑長吁口氣,正丟開掃帚坐到台階上,眼前陰影灑落。
他微微一頓,掀起眼皮,對上居高臨下望向他的身影。
“有事?”
“傲天,”慕天昭輕聲吐出兩字,意味不明道,“從北辰國到清筠,想來一路很艱辛,千里迢迢來此,就為了當個打雜弟子。”
“宗主哪裏的話,我也想當正式弟子,”蒼舒孑攤手。
“這不沒辦法,天資不夠嗎,只好先當個打雜弟子,努力修行,說不定以後能成為正式弟子,不是嗎,”
“恐怕不行,”慕天昭道。
蒼舒孑:“為何。”
慕天昭垂眸打量着他,緩聲道:“你命不久矣了吧。”
蒼舒孑眼角微斂。
片刻,他起身撣了撣衣上灰塵,狀似無奈地嘆口氣:“看來,什麼都瞞不過宗主慧眼,我此番來仙宗,就是為了尋救命之法。”
“凡胎肉.體,靈基不夠,修仙界的靈藥對你無用,吃了只會爆體而亡,”
清風拂過,慕天昭腰間玉佩微微晃動,他目光掠過蒼舒孑,落在遠處寂靜無比的北峰。
北峰終年無人,只屹立着大大小小,或新或舊的墓碑,無數仙門前輩長眠墓中,其中有幾座墓,便是三年前幽都之變后修建的。
“我想你來,不是為了靈丹妙藥,修仙界的東西救不了你。”
蒼舒孑失笑:“不試試怎麼知道。”
“南峰位置不錯,一眼能看到對面,”慕天昭視線重新落回他臉上,語氣平靜,“三年前,師父從幽都帶回來了數座玉棺,其中一座是用於開啟輪迴大陣的人皇,這位倒與你的故國有些淵源,兩千年多年前,北辰一任國君,死於惡鬼之手。”
蒼舒孑面露訝然之色:“竟有此事。”
他感嘆道:“凡人百年即生老病死,兩千年太久,我在北辰國時,竟未曾聽過此事。”
慕天昭:“不曾聽聞?”
“自然,倘若知曉,我便捎些北辰國土來了,”蒼舒孑望向北峰,惆悵道,“相比那國君,也很懷念故土。”
慕天昭神色微動,許久從袖中拿出一簇靈草。
“如此最好,”他道,“靈藥雖不能吃,但熬些溫和靈草飲下,對身體無害,雖無法根治,延年益壽或許可行。”
蒼舒孑有些意外。
他接過,看了看溫潤如玉的青年,心中百感交集。
主角這麼光風霽月可不是好事,不是所有人都會感恩戴德的,有時候,充滿善意的土壤里也會滋生出惡花,不是它本性惡,而是以惡為食。
“多謝宗主。”蒼舒孑行禮離去。
身影消失后,慕天昭目光斜落在一堆落葉中:“出來吧,別藏了。”
窸窣聲響起,一個小泥人慢吞吞探出腦袋,小聲道了句“師兄”。
悠悠派泥人跟蹤慕天昭,本意是為了幫捲土重來的魔修盯梢,萬萬沒想到,聽到他與蒼舒孑的對話。
她心情一下沉重起來。
聽慕天昭的意思,蒼舒孑已病入膏肓,無葯可醫了,難怪整日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她不會醫術,連搭脈都不會,遲遲未察覺到蒼舒孑境況。
悠悠心事重重,準備回旭日峰問坎坎,轉頭卻發現不知不覺來到了個陌生地方。
一片幽靜的清湖。
水質清澈,湖面倒映着藍天白雲,岸邊楊柳隨着晨風,細枝飛舞。
這裏風景優越,悠悠卻不知為何有種窒息之感,她喘了喘氣,打算離開時,忽然瞥見湖邊一塊陳舊的石頭。
悠悠不自覺停下腳步,走了過去。
舊石旁的地面落了許多灰,她蹲身,纖白長指撫過灰塵,這塊地方的石板比周圍的凹了不少,像是曾經承載過重物。
是什麼。
悠悠眉頭緊鎖,腦海閃過一片皚皚雪景,她努力回憶時,視線中出現一抹白影。
悠悠抬頭,猶若仙姿的女子望着她,笑了笑,那張端麗到宛若精心雕刻出來的面容,在後方氤氳着白霧的湖面映襯中,透出一抹滲人的味道。
悠悠瞳孔微縮了縮,視線恍惚,有些分不清在夢境還是現實,直到霓羅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
“我知道了,那人是你吧,”她輕扶發間金簪。
“竟然想聯合魔人害我,哼,不自量力。”
悠悠回過神,起身擦了擦手,神色恢復如常。
昨夜化身尚未在霓羅面前露出真容,此刻她便猜出來了,發現人比想像中更不好對付,悠悠惆悵地嘆口氣。
“好聰明,那不如再猜猜,我現在想做什麼。”
霓羅微眯起眼,腦海響起大司的聲音:“有魔修來了,是昨夜那四個。”
它話音落下,一張金網從天而降,四個魔修從暗處現身。
霓羅眼底露出不屑。
一群低賤的魔人,以為她會上第二次當嗎。
早有準備的霓羅,不緊不慢地施法掠出困龍網,這時候,她耳邊突然傳入一聲:“定——”。
隨着這字落下,一股無形的強大力量將她籠罩起來,竟壓得她動彈不得了。
“怎麼回事?!”
霓羅臉色大變,下一刻,尚未聽到大司回答便被滿天金光包圍,她腦袋一沉,直接暈了過去。
“得手了!”
打算殊死一搏的四個魔修欣喜若狂。
但他們很快冷靜下來,目光警惕地朝悠悠望去,後者捂着眼,擺了擺手。
早有耳聞,路杳與白芙雪不對付,沒想到已是見死不救的地步,天墓魔修自是喜聞樂見,其中一人扛起金光閃閃的身影,便準備離開。
“慢着。”悠悠突然道。
四人腳步一停,抬眼見她面露無奈之色,指向另一頭:“走這邊。”
她都給這些人畫好路線了,還能記錯。
幾人遲疑地摸出被汗打濕的圖紙,發現真走反了,若非路杳提醒,他們就要走到清筠宗主所在的青雲峰了。
一身冷汗的天墓魔修,趕忙換了個方向,臨行前,前來戴罪立功的一人忍不住回頭望了眼。
一襲紅衣的姑娘立在楊柳下,膚白如雪,兩隻纖白的手緊緊捂住眼睛,一副我沒什麼都沒看到的乖模樣,瞧着竟有幾分......
“糟了,我竟覺路杳有幾分可愛。”
“醒醒,別忘了她是大魔頭路天沉的女兒!”
“媽的,別說廢話快逃啊!!”
......
*
白芙雪失蹤之事,午後才被察覺。
慕天沉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一眾長老垂着頭,不敢出聲。
光天化日,魔修在宗內來去自如,還能悄無聲息地將一峰之主綁走,此事傳出去,恐被天下恥笑。
一片死寂中,早前稟報過的長老,硬着頭皮上前:“負責看守大陣的弟子,雖有防備,卻仍中了計,那人......偽裝成路少宗主,才讓他們放鬆了警惕。”
此言一出,眾長老眼神皆變。
偽裝?
怕這才是真相吧。
路杳不僅有少宗主的名頭,手裏還有少主令,權限極大,宗內設下的諸多大陣暗道,手持少主令便可掌控,倘若有其相助,確實能做到來無影去無蹤。
“宗主,我看......”
“查清前,我不希望在宗內聽到任何流言蜚語,”慕天昭沉聲打斷,指尖叩在桌面,“另準備靈舟,讓在天墓的人做好接應。”
發現遲了,再追上天墓魔修幾乎不可能,要救人只能前往靈魔界。
待長老散去,慕天昭走出明軒樓,準備去趟旭日峰,抬眸看到抱劍倚着柱子的人。
“你們好像遇到麻煩,可要幫忙。”蕭町笑吟吟道。
他已經在清筠待了好幾日,此刻還熱情地相助,慕天昭道:“若有要事,但說無妨。”
“瞞不過你,”蕭町站直身,收斂了笑意,神色正經起來。
“我想問你,有關天碑之事。”
慕天昭眼角微斂,半晌沒說話。
蕭町抿唇:“所以是真的。”
這兩年他也參與打理過劍宗,知曉了些大陸秘辛,天碑便是其中之一,傳聞天碑是記載天地之史的東西,從創世之初便存在,後分裂為三塊,分別記載了神魔仙三道傳承。
其中一塊,據說在清筠。
“我能......”
“不能。”慕天昭。
蕭町啞然:“我還沒說完。”
“總之不能,”慕天昭直截了當道。
師父曾帶他去看過天碑的冰山一角,正如師父所言,並不適合任何修士觀閱,拋開其他不言,道心不堅者,很容易走火入魔,陷入永恆的折磨之中。
天碑被封印之地,除了師父外,只有他知曉,他不會告訴任何人,也不允許任何人解開封印。
蕭町見他神色肅穆,只好打消念頭:“好吧好吧,我也是問問,小時候有個很重要的人牽扯其中,我想知道發生了何事......對了,你要去靈魔界吧,帶上我如何?”
慕天昭沒出聲,蕭町以為他不肯,正要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忽然發現四周靈氣在不斷收緊。
他神色一變,有些驚慌道:“你要突破了?!”
慕天昭已是半步化神,再突破便是正經的化神境了,但靈級越往上,突破越難,在大乘境修士鳳毛麟角的修仙界,突破至化神境已要面對最強的雷劫。
不一會兒,清筠宗被大片大片烏雲籠罩。
悠悠對天雷來臨極為敏銳,第一時間便發現了,她走出房門,本以為朝自己來的,一抬頭,聽到系統驚喜的聲音。
“要突破到化神境!”
悠悠恍然想起,原著里,白芙雪被抓走時,正巧是慕天昭瀕臨突破之際,因渡劫耗費了些時日,才趕去靈魔界救人。
慕天昭此刻離開了宗門,悠悠望着遠處黑壓壓的天空:“師兄能渡劫成功吧。”
“那當然,”系統道,“突破至化神境后,他便能拿到神麟了。”
悠悠放下心來,轉身回房,打算籌劃前往靈魔界之事,半路她忽然想起什麼,臉色一變,環顧四周。
烏烏......
烏烏呢?!
飛了快一天一夜,小烏鴉尋着氣息終於追上了魔修。
它來到一片幽暗的海域,趁着眾人不注意,鑽進了即將起航的魔舟,在舟內找到了悠悠的化身。
“啾啾,”
悠悠化身雙手被綁在背後,意識到烏烏不見后,便在尋找小身影,冷不丁聽到一聲熟悉的鳴叫,她又驚又喜,接着掌心便被小腦袋拱了拱。
“我來救你啦。”
悠悠有些感動,沒想到小烏鴉昨夜便追來了,但這艘魔舟是天墓魔修用來跨越亡靈海,回到靈魔界的,途中兇險異常,何況靈魔界還有喜愛煉製墨鴉的血魔使存在,她不能讓烏烏跟着。
“你快回去,別管我,”悠悠低聲道。
“我要去趟靈魔界。”
烏烏啄了啄捆着悠悠手腕的細繩,聞言歪了歪頭,似乎不理解她為何要去那種恐怖的地方。
它想了想:“烏烏也要去。”
悠悠正要說話,烏烏道:“想爹爹......烏烏也想救爹爹。”
悠悠眉頭緊鎖,外界一陣腳步聲傳來,她趕忙把小烏鴉握在手中,藏了起來。
手持魔鐮的男子走入艙內,視線掠過她,落在一旁昏迷不醒的白衣女子身上,皺了皺眉。
他手指探了探霓羅的鼻息:“怎麼還不醒。”
擔心出了問題,男子很快離開,找人來看究竟,他走後,霓羅卻熟地睜開了眼,發間金簪在昏暗的艙內閃爍不定。
“路、杳、”她近乎咬牙切齒地看着悠悠。
悠悠眨了眨眼:“什麼路杳,我不知道。”
見她裝傻充愣,霓羅目若噴火,被綁在身後的手使勁掙紮起來,她環顧四周,知曉身處何等境界后,臉色難看至極,一時間,也顧不得找悠悠算賬。
“快想辦法救我。”霓羅在心底默道。
她可不想去靈魔界那種地方,魔氣肆虐,半點靈氣都沒有,損害她的仙體不說,靈魔界雖是下界,卻也是仙家不願輕易涉足之地,她若在那裏遇險,恐怕沒人能及時救她。
霓羅有些着急,附有大司神念的金簪散着微光。
“仙主莫急,小人已在凝聚力量,魔舟是魔修專為穿梭亡靈海製造出來的東西,運氣好藉助一道暗潮,甚至半日便可抵達靈魔界,眼下舟已起航,整片海域最安全的便是舟內,此刻若出去,孤身在亡靈海,只有死路一條。”
霓羅:“你是說,只有等到了靈魔界再想辦法。”
“正是,”大司道,“等舟靠岸之時,小人助仙主脫困,先從這些魔人手中逃出去。”
霓羅臉色難看,知曉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能忍耐。
負責看守的是個好脾氣的魔修,大抵怕人半路沒了,前功盡棄,隔半個時辰便要問了幾句,“可要吃什麼,喝什麼,”
霓羅一臉厭惡,扭頭不語,倒是悠悠會回答,還會問些天墓之事。
看守的魔修顯然對悠悠這個遭受無妄之災,還以德報怨立大功的仙門弟子,多幾分和善,一路與悠悠講了許多。
“我們天墓可曾是九域最強,最大的一脈魔族,可惜後來落寞了,倒是處在最荒蕪窮困之地的荒澤,成了九域第一,現如今騎到我們頭上了,實在可惡!”
他滿臉憤然,隨後有些懷念道。
“我有十年沒回過天墓了,這次回去后,我要先去蒼山拜見時佬。”
悠悠耳朵微動:“時佬?”
見她好奇,魔修帶着幾分得意道:“時佬可是整個靈魔界德高望重的人物,萬年高壽,就是各域魔君見了,都要行禮以示敬重。”
修魔之人與循序漸進的仙修不同,魔修能在短時間獲得極強的力量,但隨後便會陷入不進則退的困境,故而,不少魔修百年便會隕落,即便是大魔也少有能熬過千年。
如時佬一般萬年不死者,在靈魔界已是傳奇的存在。
悠悠回憶原著,這個時間點,顧赦應當在拜訪這位時佬了,不過這段書里寫的模糊,不知顧赦所為何事。
提及時佬,魔修忽然想起什麼,低聲道:“你可知釋九陰?”
悠悠頷首,他壓低聲音道:“傳聞釋魔君進攻修仙界前,曾去拜訪過時佬,之後界戰開啟,時佬因此鬱鬱寡歡許久,閉門謝客多年,直到前不久才終於像往年一樣,給前來拜訪的魔修解惑。”
悠悠若有所思,那魔修還欲說什麼,嗅了嗅空氣中的氣息,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天墓到了!
此時的靈魔界,正值破曉,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魔修所說的蒼山處,登頂的漫長階梯間,散佈着來自各地拜訪時佬的魔修。
坐落蒼山之顛的宮觀內,晨風吹過,修竹掀起陣陣碧潮,響徹大山的鐘聲餘音繞梁,悠遠綿長。
一青衣小童跪坐在焚香室內,像往常讀着剛收集到的惑問,旁邊放着筆墨,準備待時佬解答后,將回復告知拜訪者。
讀到其中一個時,盤膝打坐的老者變了神色,睜開渾濁的雙眼。
“再說一遍。”
小童愣了下,重複道:“一位姓凌的公子問,為何被靈氣拋棄的地方,卻要叫靈魔界。”
時佬手中轉動的念珠停下。
室內一片寂靜,許久后,他蒼老嗓音夾着一抹低嘆道:“請這位公子到挽風庭稍坐,老夫隨後就到。”
小童訝然。
時佬可從未在挽風庭招待過人,天墓君主前些時候登門拜訪,都只在焚香室內見了一面。
他下意識確認了一遍:“挽風庭?”
“去吧,”時佬垂下眼皮,整個人彷彿一下蒼老了許多。
“切莫怠慢。”
與此同時,承載着天墓希望的魔舟終於抵達了岸邊,這時候,卻異變突生。
前來接應的天墓眾人,只見魔舟剛停下,便轟隆一聲巨響。
魔舟四分五裂,一道白衣身影掠出,手持金簪,御風朝遠處飛去,眨眼便要沒了蹤跡。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舟內傳來急喝:“快追!她便是君上要的人!”
眾人臉色齊變,立即追去,但女子速度出奇得快,眼見被不斷拉開差距,忽而一道更快的身影如閃電般,從他們身旁掠過。
“交給我。”她擲地有聲。
緊追不捨的魔修愣住,發現她使用的是靈力,同是修仙界的人,不由一頭霧水。
隨後只見說‘交給她’的女修,當真沒有騙人,迅速追上白衣修士后,兩仙修一前一後,掠過天墓上空,宛如神仙打架般在半空鬥起法來。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遲遲沒回過神來。
怎麼回事……
在他們呆楞之際,手持大鐮刀的魔修迅速越過上方,嫌棄地瞥了眼底下同行們,握緊魔鐮追了去。
這都看不明白。
不過是她逃,她追,她們都插翅難飛。
附在悠悠背後,給她添了兩個小翅膀加速的烏烏:“?”
糟糕,它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