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第 89 章
對戰一結束,全場寂靜許久,最後負責裁決的弟子輕咳。
“比試結束,妖烏烏勝。”
悠悠一把抓過還在得瑟的小烏鴉,在一眾核善的目光注視下,光速下台,頭也不回飛奔離開。
“還是不錯的,”蒼舒孑感嘆道。
“謝謝你倆,讓我看了一場卧龍鳳雛的激戰,還讓我瞧見了清筠弟子的素養,竟讓你倆活着出了比試場。”
烏烏害羞地埋起小腦袋:方才迎風展翅的它,真的像小鳳凰嘛。
一口氣跑離眾人視線的悠悠,扶着樹長呼口氣:“澄清一下,我是為了配合烏烏,”
小妖鴉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死都不肯攻擊她,演練了一晚上,用小腦袋撞她已經是烏烏最大的讓步了。
本來她血漿都準備好了,結果一吐,烏烏哭得昏天黑地,自責得哇哇大哭,為了保護小傢伙幼小的心靈,悠悠只好把吐血環節去掉,後來越減越少,最終只能上演了一場把圍觀群眾智商按在地上摩擦的對戰。
這是悠悠演技史上不堪回首的泥石流,烏烏卻很興奮,在枝頭歡喜地飛來飛去。
“卧龍鳳雛,卧龍鳳雛。”
聽了她的解釋,蒼舒孑露出包容一笑:“好啦,我都懂,沒說你演的不好。”
他可不是那種喜歡苛責別人,人菜就不讓人玩的人。
悠悠還欲維護自個驚為天人的演技,忽然注意到,蒼舒孑身上多了件東西。
一陣風吹過,他背後的披風飄了起來。
蒼舒孑拂袖轉身,他個子很高,寬肩窄腰,披風隨着他的動作,乘風而起,一時間,竟生出幾分非同一般的氣勢。
“帥吧,專為這場對戰買的。”
“你這是......”
法寶兩字悠悠尚未吐出,蒼舒孑解下帥氣的大披風,塞到她懷裏。
“等會就到我比試了,你在下面幫我拿着。”
悠悠愕然:“我拿着做什麼。”
“你不懂嗎,”蒼舒孑訝然。
“打球賽上場前,都要脫外套讓女生抱着的,”
“說來慚愧,我以前扔校服外套都是要被瘋搶的,”他嘴角上揚,隨後感嘆似地搖搖頭,額前碎發跟着扭了扭。
“如今落寞了,不過儀式還是要有的,光榮的校服任務就交給你了。”
悠悠恍然大悟,看着朝她露出俊朗燦笑的人,十分理解地握緊披風,給他來了個暴扣。
“慣你。”
蒼舒孑:“......”
*
半柱香后。
“傲天對戰林霄!”
被叫到名字的蒼舒孑,一瘸一拐地登上比試台,在他對面,叫林霄的少年氣勢逼人,一瞧便不是等閑之輩。
“這兩人對戰有什麼好看的嗎,”站在遠處高台上的蕭町不解道。
慕天昭未答,望着台上一臉高深莫測的蒼舒孑,皺了皺眉。
蕭町不明所以地捏了捏下巴,那叫林霄的少年修為不錯,是個好苗子,但也不至於慕天昭親自來觀戰,而那叫傲天的人,更平平無奇了,唯一值得說道的點,就是他來自凡間,修仙界許久沒有凡人能踏入仙道了,但他天資不高,顯然走不遠。
蕭町左思右想,忽而注意到台下角落處的身影,恍然大悟,是為了來看那姑娘吧。
怕被認出,在角落觀站的悠悠,心裏滿是擔憂與自責。
她沒想到蒼舒孑是個脆皮,讓披風一砸就倒地骨折了,修為本就低得可怕,現在勝算更低了。
然而在她沉浸自責中時,台上比試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蒼舒孑輕描淡寫地捲起白旗,揣回懷裏,在對手驚愕的表情下,轉身一瘸一拐地下場。
“我還會回來的。”他放話。
*
“跟你沒關係,”
蒼舒孑擦着葯,邊疼得齜牙咧嘴邊道。
“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中,”
他五靈根,別說踏入修道的時間短,就是再努力個五百年,也不會是那些雙靈根三靈根的對手。
悠悠嘆氣。
“那你如何拜入清筠。”
蒼舒孑把葯還給她,起身踢了踢腿后,回頭一臉高深莫測:“別急,不是還能再住一晚嗎,反正我肯定能留下來。”
悠悠見他勝卷在握的模樣,微點了點頭。
她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讓烏烏修鍊,偶爾指點一二,教它應對之後的比試。
傍晚時候,消失許久的蒼舒孑,悠哉悠哉地回來,食指轉着塊木牌,挑起的眉角透着難以掩飾的得意。
但他靠近才發現,悠悠在樹下睡著了。
蒼舒孑正打算也躺下,烏烏叼着盛水的葉子焦急飛來,停在悠悠上方將水從頭淋下。
蒼舒孑眼疾手卻不快,阻止的手才伸到半空,呼啦啦的水就淋在女孩烏黑的髮絲上,他突然意識到不對。
被澆了水的悠悠沒有醒來,僅長睫微微一顫。
“醒不來,醒不來,”烏烏着急地叼起葉子,又朝遠處飛去。
“悠,醒醒,”蒼舒孑手落在細肩上,使勁搖了搖,正要去探悠悠鼻息,眼角餘光一凝。
女孩烏髮間,冒出了兩隻毛絨絨的狐狸耳朵,淺灰色,打濕的細絨凝着晶瑩水珠。
蒼舒孑難以置信地揉揉眼睛,片刻,他撿起地面一片落葉,用葉尖試探性地戳了戳。
這一戳,狐狸耳朵本能動了動。
蒼舒孑驚呆在原地。
一陣風吹來,伴着交錯的腳步聲,蒼舒孑回過神,趕忙撿起兩個小樹梢,一左一右蓋住狐耳。
幾名路過的弟子發現樹下身影,投去視線。
“看什麼看,”樹下神神秘秘的青年,凶神惡煞道。
路過弟子:“......”
另一邊,轟隆隆的瀑布聲從上方傳來,震耳欲聾。
悠悠全部神識回歸了真身,倒不是她想,而是神魂遭輪迴鏡重創后,無法支撐長期遊離在外。
往常悠悠通過給化身吃養魂丹,維持魂力,但近來忙於挖礦參加入宗試煉,忘了吃養魂丹,故而神魂毫無預兆地回到了真身修養。
短時間回不去,悠悠聽着呼啦啦的水聲,深吸口氣,仰頭施法低喝:“定——”
剎那間,飛流直下的瀑布陷入凝滯狀態,時間彷彿靜止了般,幾條順着水流落下的魚兒,也停滯在半空。
一片寂靜中,一個金燦燦的魚鉤忽然自上落下,從悠悠眼前一盪,勾起了停在半空的魚兒。
“不錯,有點用處了。”
不見人影,一個聲音卻飄了過來,話落,魚鉤掛着魚兒不緊不慢離去。
悠悠看得心頭一梗,轟隆聲再次響起,瀑布劈頭蓋臉淋了她一身。
岸邊的坎坎站起身,一個星光點點的光圈從它兩角散出,飄到靈力幾乎耗盡的悠悠身邊。
“只差一點了,小主人。”
靈力重新回到體內,悠悠咬牙抹去一臉水,平復心境后,再次施法。
“定——”
這次不僅是瀑布,整片天地都陷入停滯,待在悠悠腳邊的肥蛟,剛吐出的泡泡都凝在了嘴邊。
垂落的魚鉤也被定了般,一動不動。
盯着僵住的魚鉤,悠悠難以置信,興奮的表情剛浮上臉頰,下一刻,那魚鉤一動,隨着細線搖擺起來。
“好可怕,要被定住了。”
悠悠險些一口血噴出來,氣到極致,伸長手臂去抓鉤子,試圖用物理攻擊。
路天沉低笑聲傳來,魚鉤也消失不見。
“你可以走了。”他忽然道。
正打算拚命的悠悠一頓,瀑布四周的結界在天邊餘暉照耀下,如初雪消融,消失不見。
“我......那我走了,”悠悠環顧四周。
“嗯。”
沒了下文,悠悠埋頭走了兩步,忍不住又回了回頭。
待了三年的地方十分遼闊,青山綠水,風景獨好,她一直被瀑布下修行,未曾熟悉過,也不知路天沉身在何處。
他不現身,她是找不到他的。
似乎發現她的猶豫,熟悉的聲音飄來,含着點似笑非笑:“你若想繼續留,我是不介意的。”
悠悠一手拎起肥了不止一圈的黑蛟,另手抱起坎坎,腳步如飛。
“爹爹保重!我會想你的——”
*
蒼舒孑有些急了。
雖然呼吸平穩,但人遲遲未醒,眼看夜色漸深,蒼舒孑決定帶人去找慕天昭。
好歹師兄妹,不至於見死不救。
打定主意,蒼舒孑蹲下來,將昏睡中的悠悠背到背上,正要起身,整個身影忽地頓了頓。
夜幕沉沉,他表情有些嚴肅,深吸口氣后,一手用力撐在地上。
背個人而已。
“一,二,三起......哎呦,”
真身在路上的悠悠,恢復些的神識回到化身上,剛一睜眼,耳邊傳來低語。
“一、二......”
沒等悠悠反應過來,她整個人便跟着面前的人一起倒在地上。
“不行......不行了,”面朝黃土的青年,氣喘吁吁,彷彿用盡了最後一絲力量。
悠悠望着底下的肉墊,茫然地眨眨眼:“你在做什麼?”
蒼舒孑一頓。
“喲,醒啦,”他抹了把額頭冷汗,努力笑得雲淡風輕,“剛才在玩呢。”
悠悠耳朵微動,察覺到什麼,摸向發間插着的兩簇小樹梢:“這是什麼?”
“我還想問你呢,”
悠悠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神識飄走了,沒法控制這身體。”
她解釋的模糊,蒼舒孑也沒細問的意思,躺在地上休息了好一會,抬起手,一塊木牌在掌下晃動。
悠悠定晴一看,木牌上刻有“南峰”兩字,是清筠宗南峰弟子才有的身份牌。
她驚喜道:“南峰長老收你了!”
除了通過入宗試煉,還有個辦法能加入清筠宗,便是讓長老收徒,但後者顯然比前者難上百倍,悠悠沒想到蒼舒孑還有這手段。
“可以呀,”她接過牌子打量,“這麼厲害。”
蒼舒孑坐起身,哼笑道:“還行吧。”
“別謙虛,”悠悠豎起拇指,“能讓南峰長老收為親傳弟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蒼舒孑眨了眨眼:“什麼親傳弟子。”
悠悠:“嗯?”
蒼舒孑將木牌掛到腰間,隨後掏出一把大掃帚:“我是負責這個的。”
悠悠一噎。
蒼舒孑眯起眼:“怎麼,瞧不起光榮的勞動者。”
悠悠搖頭,追加了一個大拇指:“沒有,我覺得特棒。”
蒼舒孑滿意地收起掃帚,說起他如何力戰群雄,從激烈的競爭中奪得掃地這一重任,在他繪聲繪色的講述中,悠悠聽得昏昏欲睡。
不管怎樣,蒼舒孑成功在清筠宗留了下來,倒是悠悠,次日便要隨其他被淘汰的人一樣,離開清筠。
目送悠悠離去,清筠上下還有些不可思議。
就這麼走了?真走了?
但沒多久,他們便顧不得挖掘神秘女子的真面目了,因為消失三年的清筠少宗主路杳,回來了!
悠悠現身的下一秒,消息便像插了翅膀一般,傳遍了整個宗門。
南峰山入口。
抱着掃帚在樹下小憩的蒼舒孑,微風吹過,幾片楓葉飄落,一副歲月靜好。
“看你過得不錯呀。”女孩熟悉的聲音傳來。
知道是穢生轉生回來的悠悠,蒼舒孑懶散地掀起眼皮,張了張嘴,下刻一堆話堵在了嘴裏。
落葉聲簌簌,寧靜閑適的午後,一片秋日下飄過的紅楓,並着闖入視線的紅衣女子,險些迷花了他的眼。
“......”
見人一言不發,悠悠眨了眨眼:“?”
蒼舒孑亦:“?”
不怪他驚訝,習慣了悠悠之前只能勉強算眉清目秀的面容,猝不及防地闖入一個容貌昳麗,眉目如畫的姑娘,能保持鎮定才奇怪。
蒼舒孑暗瞅了許久,終於適應了女孩絕美姿容。
“我說,路杳長得挺漂亮的啊,”他頓了頓,“不過你原來的模樣,也還不錯。”
悠悠聽出了點安慰的語氣,明白過來,捏着下巴道:“我本來也長這樣。”
蒼舒孑愕然:“身穿?”
悠悠搖頭:“與你一樣。”
蒼舒孑難以置信,看着她的臉,半晌若有所思地移開視線。
“你之後作何打算?”悠悠問。
她有任務在身,還有天道盯着,不像蒼舒孑那般自在。
蒼舒孑輕笑,重新靠在樹下,雙手枕着頸后:“我嘛,當然是先在清筠安頓下來,再繼續找回去的方法。”
悠悠想了想:“那你最近得小心,”
她的任務快來了,倘若失敗,天道將捕捉到她的氣息,降下天雷,同為異界之魂的蒼舒孑,或許被牽連。
看著錶面人高馬大,實則格外不經風霜的蒼舒孑,悠悠囑咐道:“到時候,你離我遠些。”
蒼舒孑明白了她的意思,略一思忖:“是白芙雪要被抓到天墓了。”
悠悠:“差不多就在這幾日。”
蒼舒孑垂眸思索,隨手接抓一片飄過的楓葉,叼在嘴裏咬了咬:“這麼說,清筠現在有許多魔修了。”
悠悠點頭,蒼舒孑眼睛亮了起來:“我還沒見過魔修,走,去瞧瞧。”
事實上,天墓安排在修仙界紮根的勢力,早已偽裝得天衣無縫,完全讓人察覺不到他們是魔修,收到任務后,這些時日,他們滲入清筠宗也是滲入得悄無聲息,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不對。
唯有悠悠靠着玉佩能識別出來。
見蒼舒孑一臉期待,當夜,悠悠帶着他埋伏在魔修交流信息的據點。
月黑風高,一片寂靜的竹林里,浮現出數道身影。
“如何,查清是誰了嗎。”問話男子穿着宗服,手持鐮刀狀法器,背對着趕來的手下。
“查、查清了,”一人壓着嗓音,帶着幾分忐忑道。
“好像,好像是......路杳。”
路杳兩字一出,原本低着頭的眾魔修,不約而同朝說話之人望去,一臉驚色。
暗處的悠悠表情凝固,蒼舒孑疑惑地瞥了眼她,正打算問什麼是她,就聽到那魔修欲言又止道:“據屬下近日調查,是那路杳與大荒魔君有過一段情,想來,她就是夢魘使說的魔君心上人了!”
蒼舒孑瞪大眼睛。
悠悠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比口型道:誤會,誤會。
蒼舒孑勉強冷靜下來,聚集在竹林的魔修們,卻冷靜不下來了,一時間,除了為首魔修鎮定外,其餘人都陷入了驚慌。
他們抓人是為了解天域之危,但若把路天沉之女路杳抓走,確定不是加速天墓滅亡嗎。
“你確定是她?”為首魔修握緊鐮器,心情也不似表面的寧靜。
方才說話之人,渾身冷汗道:“十之八九,因為,因為聽聞當年大荒魔君被困時,路杳曾相助荒域魔使救他,至於那白芙雪,沒聽說與大荒魔君有何關係。”
話音落下,整座竹林安靜下來,沒人吱聲,氣氛變得僵硬而焦灼。
所有魔修都意識到,多日的精心準備,周密的抓人計劃,可能就要夭折了。
死一般的寂靜中,最後是悠悠坐不住了,她操縱化身打暈一個趕來的魔修,偽裝成對方后,身影沒入竹林。
“屬下有不同的見解,”她揚起粗里粗氣的聲音,惡狠狠地瞪了眼那魔修,開口道,“據屬下多年見聞,夢魘使說的是白芙雪。”
“為何,快說。”為首魔修轉身,露出陰鷙的雙眼。
林間其餘魔修,如抓到救命稻草般看了過去,悠悠輕咳一聲。
“大人只管去打聽,別說清筠上下,就是修仙界諸多男修,哪個不將白芙雪當作夢中情人,那顧......大荒魔君想來也不能倖免,而且白芙雪出了名的溫柔善良。大人細想,當年流落仙門,無人搭理的魔君小可憐,遇上人美心善的同門白師姐,一來二去,多番關照,對其動心再正常不過。”
方才喊出‘路杳’的魔修道:“可是......”
“沒有可是,”悠悠擲地有聲,“真正的喜歡,可不是浮於表面的。”
那魔修再道:“可是路杳救......”
悠悠撇嘴,被迫咳了聲:“什麼救不救,說不定單相思。”
魔修沉默了會,發現好像有些道理。
其餘人也贊同地點點頭,雖然恨不得殺了荒域魔君,但不得不承認,對方有副極好的皮囊,想來少年時在清筠宗,也擄獲了不少姑娘芳心。
“可是我聽聞,路杳愛慕的是她師兄。”
悠悠“嘖”了聲:“那你告訴我,她為何要幫荒域救人。”
那人被問話一堵,敗下陣來。
為首魔修沒有表態,許久握着魔鐮,冷聲道:“再給你們一日的時間,明夜我要準備的答案。”
眾魔修噤聲,畏懼地看了看鐮器,離開后,便馬不停蹄地繼續調查。
這一次,卻收穫滿滿。
他們找到了一條紮根清筠多年的神秘肥蛟,看到同為魔的份上,魔蛟前輩點撥說:“玲瓏!抓玲瓏!本蛟保證,你把白芙雪抓去獻給荒域魔君,對方會很欣慰,而且不止他,倘若獻給其他魔君,但凡有點眼光與志向的,都會很高興。”
不僅有魔蛟提點,眾魔修還發現了一些白芙雪的畫像,署名處,雖是無名,卻烙有一個龍紋玉佩的印記。
眾所周知,荒域王族都會擁有一塊象徵身份的玉佩,至此,真相水落石出。
沒了顧忌,眾魔修決定速戰速決。
是夜,平靜的清筠宗掀起波瀾,在宗內上下還無人察覺時,悠悠與蒼舒孑早早躲在暗處看熱鬧。
“他們能成功嗎,”蒼舒孑遙望明月峰亭台間的白衣身影。
“我記得,清筠宗有守山大陣,一開啟,沒人能逃出去。”
悠悠一哂:“你以為惡毒女配是幹什麼用的。”
大陣已經被她關了,原著里,就是路杳暗中相助,才讓天墓魔修得手后成功逃走。
蒼舒孑啞然,目光所至,忽然發現亭台邊還有一個身影。
他瞪大雙眼,看了看那眉清目秀的身影,又看了看悠悠:“你......她......”
“是我的化身,”悠悠嘆氣。
沒辦法,她得露面,不然任務不算完成。
原著里描寫道,白芙雪被金絲困龍網罩住,難以掙脫,即將陷入昏厥之際,看到了魔修冰冷的目光,還有暗處一張,陰笑着的熟悉臉龐。
——是路杳。
悠悠擔心任務失敗,被雷捉到,特意留了個後手,讓化身前往明月峰。
此時的明月峰,琴聲已停。
霓羅放下撫琴玉手,低聲問:“大司,你說昭哥哥聽......”
她話說到一半,清筠宗上空忽然傳來聲巨響,霓羅下意識望去,下一刻,一張金光閃閃的魔網從她背後襲來。
霓羅有所察覺,卻來不及了,身後響起魔修陰沉沉的笑,與此同時,她瞧見了前方從樹下走出的身影。
悠悠朝人微微一笑,正打算變成原本的模樣,完成劇情,視線中,撲向霓羅的金網,忽然拐了個彎朝她蓋來。
下一刻,悠悠被漫天金光包圍,雙眼直冒金星。
遠處的悠悠豁然起身,看着被網住的化身:“?!”
她第一反應是被騙了,那些魔修察覺她拋出的障眼法,將計就計,表面是抓白芙雪,實則是引蛇出洞抓她。
但悠悠很快發現,那拋出困龍網的四個魔修表情比她還震驚,臉色慘白,一副搞砸了大事不知所措的模樣。
“走——”
遠處聲東擊西的大部隊,遠遠瞧見收網了,立馬喝道。
“快走,來不及了!”
負責抓人的四個魔修陷入冥想狀態,因為金絲困龍網開合併不是隨心所欲能操控的,而白芙雪已有準備,再出手來不及,就算來得及,趕來的慕天昭與長老也不會放過他們。
一人咬牙:“先走。”
話落,他背起渾身金光閃閃,彷彿披了層金衣的陌生女子。
四人很快與大部隊匯合。
“得手了?”手持魔鐮的魔修,望向滿身金光,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四人面面相覷,在魔鐮威懾下硬着頭皮點頭:“金絲困龍網名副其實,確實威力非凡。”
只是,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其他魔修聞言,立即露出激動之色,太好了,天墓有救了。
為首魔修當即道:“走,所有人護送她離開。”
而此時,數道長虹已向他們追來,慕天昭隨眾長老轉瞬而至,手持大鐮刀的魔修應戰,但下一刻,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
事實上,他們不得不停下。
清筠上空忽然烏雲密佈,風雲色變,一股令人窒息的天威,伴着粗壯的紫雷從天而降,直奔逃走的魔修而去。
遠處的悠悠真身與蒼舒孑,不約而同縮了縮腦袋。
但事關化身安危,悠悠強忍着懼意望去,只見驚雷之下,一些修為低的魔修,在雷威下猝不及防地被劈飛數十里。
化身失去意識,身處一片雷光中,不知是何情形。
待天雷餘光散去,悠悠已做好了化身變成焦屍的準備,卻不想,一眼望去,她的化身竟被一把巨大的鐮刀籠罩保護着。
悠悠震驚不已。
任務失敗,天道察覺她的氣息降下天雷,完全是沖她而去,那驚天之威她見識過,這個魔修修為縱使高深,也沒到能抗下的地步。
天道放水了,還是魔修有特殊的避雷技巧?
悠悠思索之際,那持鐮魔修吐了口血,顯然也受到重創,他收回魔鐮,正低喝“快走”,天空轟隆一聲,一道驚雷竟再次落下。
這次,天雷似乎被激怒了,越發聲勢浩大,帶着不將人誅滅不罷休的氣勢。
悠悠憤怒不已。
以前只劈一下,現在竟劈上癮了。
她看着一眾被天雷威懾嚇到的魔修,咬牙切齒。
這都能抓錯,這下一起完蛋了。
頭頂滿天雷光的天墓魔修,表情陷入了獃滯,眼看天雷再次劈來,急忙召出法器對抗。
這次有了準備,眾人情況好些,試圖遠離雷心。
再次替悠悠擋下天雷的魔修,身形搖搖欲墜,已到了極限,他臉色蒼白地收回傷痕纍纍的魔鐮,又看了眼安然無恙的‘白芙雪’,正如釋重負鬆口氣,頭頂上空又是一聲悶響。
持鐮魔修臉色一變,望向天雷動向,又看了看悠悠,恍然間明白了什麼。
他突然暴怒,持刀向天。
“賊老天,竟然要滅了我天墓最後一絲生機,好生卑鄙啊!”
此言一出,數百位魔修如醍醐灌頂,明白過來。
天道在阻止他們帶走能拯救天墓的火種,試圖抹滅天墓的生機!
醒悟過來的天墓眾人,剎時群情激憤,一個比一個憤怒,紛紛奔回雷心。
“欺人太甚!怕不知道天墓為何叫天墓吧!”
“媽的,阻止我們的竟然不是清筠修士,而是這賊老天,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兄弟們,今日就是死也要帶人走,咱們跟這狗天雷拼了!”
一時間,團結一心的眾魔修,一起掠到悠悠化身上空,形成一道嚴絲合縫的人牆。
轟隆——
一聲巨響,雷光閃過後,不少魔修從半空墜落,但緊接着,其他魔修立馬填補了漏洞,前仆後繼地擋在悠悠上空,一邊抵禦天雷,一邊朝遠處掠去。
因天雷威壓無法靠近的清筠眾人,遠遠望着這幕,無不露出震驚之色。
悠悠也驚呆了。
魔修們悲憤激昂的遺言,伴着滿天雷聲傳來,盡灑沸騰熱血。
“天要亡我天墓,我們今日便要逆了這天——!”
蒼舒孑滿臉驚嘆地鼓了鼓掌:“果然,我還是喜歡他們,魔修自古以來就桀驁不馴,逆天而為,瞧瞧不管修為高低,每個都想逆天。”
夜幕沉沉,不斷閃爍的雷光中,一個又一個天墓勇士墜落,上前擋雷的身影,朝遠處掠去的腳步卻不曾停歇。
這番眾魔隕落的悲壯慘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圍觀仙修看了都沉默。
悠悠目送漸行漸遠,被魔修們保護得嚴嚴實實的自己。
她內心有點感動。
還有點麻。
這能抓錯,還不被發現,麾下有如此多做事縝密的能人志士,看來......
天墓藥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