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天妖之變
時間如白駒過隙,日子在不知不覺中,又過了五年,五年裏,每個孩子都拔高了一截,成長了不少,但妖族壽命漫長,生長速度也頗為緩慢,仍是小孩模樣。
惜陌已經十五歲了,興趣使然,這五年來和燕玲學習舞藝,苗條的身姿中似乎有個絕世美人的影子。
星衍八歲了,這孩子有一次見到公羊伯鈞使用占卜之術后,就展現出濃厚的興趣,整天跟在公羊伯鈞身後叫師傅,要學習占星卜命之術。
公羊伯鈞無可奈何,對他小試一番,沒成想真是一個占卜之才,便將他暫時收為了記名弟子,傳授一些基本功夫。
星衍的學習速度很快,但總是容易驕傲自滿,經常拿着把羽扇,給這人算,給那人算,卻沒一次准過,還不如同時入門的公羊十一。
月如也快八歲了,不知是本體相同還是志趣相投,她和竹雙很親近,一大一小兩個古靈精一天天到處惹是生非。
那從豬妖手下救出的兩個孩子,邪炎見他們的天賦不錯,也就收為了義子義女,男孩叫做弋決雲,女孩叫做洛絲絲。
弋決雲七歲,喜歡幻術,而玉秀正好精通其中,便帶着他學習了;絲絲六歲,本體是蜘蛛,位於五毒之中,秦奉出身毒蛟族,時常傳授她毒術。
夜空是七個中最小的一個,才剛過六歲,卻是最不老實的一個,整天到這家撬鎖,那家翻窗,雖然什麼也不拿,但總歸是不禮貌。
只怪倉逾閑的沒事,教給了他幾招妙手空空之術,不練就總覺得手癢,為此,還挨了夜長風一頓臭罵。
除此之外,夜空還與玉良合得來,感情比親哥都要好,常常在聚一起玩鬧,恰似一對金童玉女。
尤其突出的是夜陽,他生來就是妖王,在這五年裏,修為居然又莫名其妙地進了一步,足以抵得上普通妖族累死累活十多年。
即使年紀太小,沒專門學習掌握,還不能熟練應用,與正常妖王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卻也夠驚世駭俗了。
這些年,夜陽跟在邪炎身邊,一方面是為了玩樂,另一方面卻是想學邪炎的醫術,邪炎自然教了他許多,順帶教了一些小法術。
夜陽對這些法術興緻缺缺,反倒是醫術突飛猛進,讓邪炎驚嘆不已,暗暗揣測這小子是不是還有什麼未發覺的天賦。
夜長風對於夜陽的修行倒是冷淡至極,卻十分注重他的文賦,給他請了數個名氣極大的夫子,但都被他給氣走了。
迫不得已,將手上的事務全推給李伯,夜長風親自上陣,終於將夜陽製得服服帖帖,不敢造次。
曾經的夜長風和邪炎,被尊為妖界的風火兩才子,文武雙全,名聲傳遍各界,文采歌賦自是非同凡響。
在他的威壓之下,夜陽的文采曲藝也是一日千里,完全能和醫術上的天賦相匹敵,如今寫得一手好字,精通古琴竹笛之藝,他自己也漸漸被迫“喜歡”。
幾人的歲數漸大,修行已是提上日程,縱然夜長風不喜爭權奪利,也不得不承認,實力才是這個世界的立足之本。
於是乎,韓芸就從保姆變成了先生,教導孩子們的修行入門知識,傳授他們最基礎的煉體之法,監督七人的修行功課。
充足的修鍊資源,優秀的修行天賦,細心的先生教導,使得七個孩子的修為,一時間來突飛猛進,令人忍不住驚嘆。
星衍、月如、決雲、絲絲,都飛速提升到煉體大成,連最懶最不願吃苦的夜空,也到了煉體小成的層次。
惜陌更是天賦絕倫,短短五年之內,就已經煉體圓滿,順利引氣入體,突破到築基之境,將其他人遠遠甩在後邊。
而最無語的還是夜陽,天生妖王的他,直接越過了這些境界,但弊端也很直接,他根本無法掌握……甚至說是激活這股力量。
……
“跑!快帶着她跑!離開這裏!”血紅色的天幕下,一個渾身火焰的身影怒吼,將稚童拋給一男一女,獨自面對無邊無際的敵人,只留下永不磨滅的背影……
“跑!你快跑!一直跑,別回頭!”一個男子聲嘶力竭,將稚童遠遠拋出去,利劍刺穿了胸膛,鮮血汩汩,盯着步步逼近的女子,滿臉痛苦:“為什麼是你……”
“快跑啊!孩子,跑到山裏去,跑到一個誰也找不到你的地方!”身後是燃燒的山村,一個鮮血淋漓的老人,用盡全力把女孩推出,無力地倒在地上……
“快跑啊……”“你快跑……”“為什麼不跑……”“都怪你!”“都是你害的!”“都是因為你!”一個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將小女孩圍繞在中間。
彷徨、無助,擁擠嘈雜的身影不斷湧現,整個世界的惡意,都朝她狂涌而來,滿腦子回蕩的聲音幾乎將她逼瘋,彷彿世界上只剩下她自己……
“嘿!看看被我抓住了什麼!”突然,一個響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驚雷乍現,將渾渾噩噩的世界打破,眼前混亂的畫面隨之破碎。
女孩緩緩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壞笑着的面孔,接着,就是平整光潔的屋頂,屋內是精緻素雅的裝飾,陽光從窗子射入了房間。
“啊嘖嘖,這麼大的人了,日上三竿了都還不起床,還做噩夢被嚇哭,你們看看,她怎麼能做大姐?我才是大哥哈哈……”身邊的男孩繼續壞笑。
屋子裏,四個男孩,兩個女孩,圍繞着床上的女孩,不比大男孩的幸災樂禍,其他人都露出了擔憂之色,兩個女孩跑過來抱住她,一個個出聲安慰。
“姐姐別哭了,噩夢而已,我們也會做,醒過來就好了。”
“就是就是,不要哭了,我們都在這裏,有壞人欺負你,我們就趕跑它!”
“就算我們打不贏,不是還有二叔在嗎?他那麼厲害的!”
“好啦好啦,做噩夢沒什麼的,我今天早上還尿過床呢!”
“好啊,原來是你小子乾的,居然敢栽贓陷害給我,害我被芸娘一頓收拾!”
看着活寶似的幾人,女孩心裏滿是感動,想要露出笑臉示意她們沒事,眼淚卻忍不住先掉了下來。
這下子,最先出聲嘲笑的男孩,也不由得慌了起來,連忙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的老大今天就讓給你行了吧,你別哭了,娘們唧唧的!”
女孩忍不住破涕為笑,眼中閃爍着莫名的光澤,開口道:“我本來就比你大好吧,還用得着你讓我?”
“是是是,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吧!”男孩被她看得發毛,忙不迭跑出房間,遠遠傳來他的聲音:“快點走啦!早課開始了!去晚了又得被芸娘收拾!”
……
漆黑的天空中,殘留的潔白雪花,紛紛揚揚旋轉着,飄啊飄,輕輕落在了河邊柳樹剛抽出的嫩條上。
地妖國首重望月節,然後就是年末除舊迎新的除夕佳節,永夜城中張燈結綵,行人來來往往,都裹着大紅的棉衣,一片喜慶的景象。
夜府因為眾人都在的關係,今年也破天荒地在木門前掛了兩個大大的紅燈籠,門板上是祈福的對聯,窗前貼着窗花。
大人小孩都換了新衣,放下手中的活計,聚在一起歡慶。
“哇,好啊!再來一個,再來一個!”惜陌一支舞跳完,月如拍手稱讚。
“哥剛才的這首曲子吹得也不錯。”星衍笑着對夜陽道。
“月姐你不是才和雙姑姑學了一首歌謠嗎?你來唱唱唄!”洛絲絲也跟着打趣。
聽到這話,夜空頓時跳起來拍手大叫:“好啊好啊!陌姐起舞,月姐吟歌,哥伴曲,我們幾個就坐着聽曲賞舞!”
月如聽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還沒有練熟呢?”
星衍卻大嚷起來:“喲呵,月兒也會臉紅呢?哈哈,天下奇觀。”
“就你最討厭。”月如捏起拳頭打向星衍。
“且慢。”星衍深沉地擺手道。
“怎麼了?知道怕啦!”月如得意洋洋。
只見星衍搖搖頭,扇起扇子,道:“非也非也,我見你印堂發黑,今天一定掉茅坑,哈哈哈哈……”
大笑一聲,撒腿就跑,把月如氣得直跺腳:“有本事你站住……”
輪椅上的韓清蘭被韓芸推過來,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別鬧了,該吃飯了。”
月如這才收了手,指着星衍狠狠道:“算你好運,看我吃完飯怎麼收拾你!”
星衍卻以一個鬼臉回應,蹦蹦跳跳地往大廳去了。
大廳之中,只有幾個大人在,秦言、孫一笑、公羊十一、玉良,不久前都回到了族裏,夜晴也拜了一位師傅,正在跟隨師傅修行。
韓清蘭四面望了望,卻唯獨不見夜長風與邪炎:“這兩兄弟,客人都到了,主人家卻還不來招呼。”
“姐姐別著急,我去看看。”韓芸出聲安撫住她,便向書房走去。
……
“這幾年過得還舒坦吧!”書房中,夜長風泯了一口茶,道。
邪炎靠在搖椅上:“還挺不錯的。”
“好日子不多了。”夜長風突然長嘆。
“此話怎講?”
“五年前的事還記得吧?兩大強者北上試探,一路屍骸累累,半年前,又有一位同級強者秘密潛入,我收到消息,帶人成功截獲。”
“你的意思是?”
“此等強者妖界有數,身份不難查證,這三人都是散修出身,但目的明確,身藏任務,必是有人指使。”夜長風若有所指。
“除了神妖皇朝,還能有誰指使?藏頭露尾之輩,永遠成不了氣候。”邪炎一語道破,十分不屑道。
夜長風放下茶杯,搖了搖頭:“這不是重點,我從幾個俘虜嘴裏敲出了點消息,據其所述,這些人受雇北上,其實是為了找人。”
“找人?”
“我也是才知道,十多年前,新晉天妖皇凰靖儀外出巡視,在途中遭遇神秘敵人埋伏,叛徒裏應外合之下,數十名強者飲恨,天妖皇亦自爆兵解。”
“哦?還有這事?”邪炎稍稍驚訝。
“此事,天妖國震怒,老祖宗親自出手,擒殺了數十名參與者,但終究被主事者逃脫,至今沒查出真正的主謀。”
“天妖皇遇刺身隕,對天妖國來說,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動蕩,為了防止被人乘虛而入,高層集體將此事封鎖,皇丈鳳焱臨危受命,暫代天妖皇之位。”
夜長風繼續道:“然而此事之中,有一個變數出現,天妖皇的幼女,在危急關頭,被兩個侍衛護送離開,後來者只找到兩名侍衛的屍骨,嫡女卻失去了蹤影。”
“有傳言說,天妖皇女顛沛流離,一路北上,最後出現在夜寂山脈之外,一個地妖國的山村之中。”說到這裏,他看向了邪炎。
“天妖皇?鳳凰族?小鳳凰?呵呵!”邪炎輕笑一聲:“你怎麼看?”
“天妖鳳凰族以女為尊,鳳焱一個男人,只能暫代皇位,凰靖儀沒有其他子嗣,這個嫡女,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非但如此,據悉,天妖皇之女,身懷當今世上最精純的鳳凰血脈,出生之時紅霞漫天,百鳥爭鳴,異象紛呈。”
“天妖國希望找回她繼承大統,而那些神秘的襲擊者,也不會放過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機會,再不濟也要斬草除根。”
“天妖地妖自古交好,近幾萬年來雖然關係疏遠了許多,但地妖國也絕不是什麼靠一個小姑娘保平安之流。”
“不過,如果神妖皇朝一直派人潛入,卻始終沒有消息傳回,難免會有所懷疑,如今最好的辦法……”夜長風說著頓了頓,看向邪炎。
邪炎會意地點點頭:“交給我了。”
“那幾個孩子怎麼辦?”
“讓他們跟着夜陽幾個在一起吧,說不定我的事還多呢。”邪炎漫不經心地道。
書房中陷入了沉寂,直到韓芸敲響了房門:“姐夫,二少爺,客人都到了。”
席間,二人並未提及此事,只是邪炎敬了夜長風幾罈子酒,眾人雖然覺得有些古怪,卻也沒有過多在意。
只有李伯眼中精光一閃,似乎看出了什麼,卻也沒有點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