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2 反抗
“奧克辛先生，我，我聽到了。”山姆本來瘦高的身軀畏畏縮縮地蜷起來，弓着腰搓着手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壯漢奧克辛的神色，聲音顫抖着介紹：
“這位先生，就是冒險者公會派來的冒險者。”
“噢？”奧克辛似乎這才看到了沈昱一般歪眼望向沈昱，沈昱臉上沒有表情，聽完山姆他們的遭遇他甚至懶得解釋他其實並不是冒險者公會派來的人。
看到對方並沒有像山姆一樣低聲下氣地自我介紹，奧克辛眼一挑，皺着眉頭笑了起來：“你是哪家公會的打手，紫山城？考克領？”
“算了，我也不在乎你到底是誰的人。”奧克辛自顧自地揮揮手，語氣輕蔑：“現在，給我滾回去告訴你的上級，從今往後，國內南部所有的聚落，都歸給王庭管理。”
“你們這些下賤的冒險者，最好趕緊從我眼前消失，不然，哼哼。”
沈昱沒有理會奧克辛，轉而望向了幾乎癱到了地上的山姆，山姆連頭也不敢抬，像是顆蘑菇一樣深深地低着頭。
“唉。”沈昱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情，這個可憐的村長至今沒有放棄掙扎，仍然在尋找着能夠拯救村子的方法，但是當他面對剝削者時，卻又沒有勇氣反抗，只會像只鴕鳥一樣將腦袋扎進褲襠里逃避問題。
“山姆，抬起頭來。”
山姆像是沒有聽到沈昱的話一樣，甚至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
“別費力氣了，借他一萬個膽子，這種賤民敢反抗王庭嗎？”奧克辛笑了笑指着門口，用一種命令式的口吻說：“滾吧冒險者，滾回去好好地照顧你們城裏的寡婦吧，哈哈哈。”
“試劍。”
一把憑空出現的木劍自沈昱的指尖飛出，捲起凜冽劍風彷彿撕裂了空間一般只眨眼間劃過奧克辛的褲襠，強大的力量抵消了反作用力，磐石般停在了門前。
奧克辛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下一秒整個人突然長大了嘴巴跪倒，像條被丟進沸水裏的蠕蟲一樣劇烈地扭動起來。
看似完好的褲襠突然迸裂，暗紅色的粘稠血水夾雜着肉碎流過大腿淌到地上。
“大，大人！”山姆這時候突然站了起來，爬到了奧克辛的身邊驚恐地大叫起來：“你，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天啊，我們會被你害死的！”
沈昱憐憫地望着不嫌棄污血骯髒，費力從血水中拼湊肉塊的山姆，用起了“言靈”技能，發出了命令：“嘎嘎兒村的村民，還有農業部的佃農們，現在過來村裏的廣場。”
以沈昱為中心，一圈圈肉眼不可見的藍色波動向外擴散，直到將方圓幾千米都包圍才慢慢地消散。
只要是藍色波動經過的地方，無論人獸花草都會瞬間獃滯，接着除開沈昱指定的嘎嘎兒村村民與農業部佃農，其他的生物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繼續之前的行為。
沈昱一把拽着半死不活的奧克辛，將他隨手丟到了廣場中央，跟在他身後的山姆面色驚疑不定，似乎開始後悔邀請沈昱進村。
第一個，第二個，漸漸有更多的人面容獃滯地走進了廣場，佃農們也從田野的方向三兩成群圍了過來，等到所有人都到齊了，沈昱打了一個響指眾人才蘇醒過來。
“廣場？我不是在刨野菜嗎？”
“大哥，地上那是個死人嗎？”
“快看啊，那好像是奧克辛大人！”
廣場上頓時鬧哄哄地亂成一團，與村民們不同的是，佃農們更迅速地反應了過來圍成一面人牆，人牆的中心一個面相猙獰的中年男人冷冷地注視着沈昱這個明顯的外來者，他已經看清了地上那具血淋淋地人形是負責監督村民的奧克辛。
“咳咳。”沈昱活動了活動脖頸，輕輕地咳出了一點痰液，再次發動言靈技能：“安靜。”
只一瞬間廣場不再嘈雜，所有人看向沈昱，有心急的村民想發問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只能急躁地捂着嘴左顧右盼。
“你們不用知道我是誰，全當我是路過的好心人罷了。”
“躺在地上的，是剝削你們的佃農中的其中一員。”
“現在，村民們，我想問問你們，如果把刀交到你們手中，你們會做什麼？”
隨着最後一字說出，禁錮着村民們的力量消失不見，此刻卻沒有一個人敢再發言，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後退。
佃農們發出了窸窸窣窣地嘲笑聲，連躲在沈昱身後的山姆都閉上了眼，認命地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沈昱要做什麼？
如果說一開始沈昱只是想來嘎嘎兒村裡幫他們解決一些小麻煩換一口熱騰騰的餐食的話，現在在聽過山姆他們的遭遇后，沈昱想要真正拯救嘎嘎兒村的村民。
這些可憐人的悲慘遭遇，讓他回憶起了一些銘刻在骨子裏的紅色記憶，沈昱始終堅信，有壓迫就有反抗，沒有反抗就要覺醒反抗精神，只有這樣嘎嘎兒村才會真正得救。
看看奧克辛的囂張嘴臉吧，看看山姆佝僂的腰桿吧，沈昱從來都不是一個爛好人，但是他有着不容退讓的底線，也有着自認為不得不去伸張的正義與信仰。
“刀，就在這裏，你們，沒有人想要反抗嗎？”
嘎嘎兒村的村民們一個個別過了頭，不敢直面沈昱堅定的眼神，似乎連他們自己也認定了，自己就是活該被剝削的一方，自己就不應該反抗。
沈昱有些失望，從他一開始穿越到達倫中土遇到卡塔莉娜時，他就隱約察覺到了這個世界有點類似於地球上的西方中世紀時期。
貴族們理所應當地盤剝着土地與百姓，他甚至開始懷疑如果他不是拯救了卡塔莉娜的英雄，只是一個過路的平民的話，卡塔莉娜會不會拿正眼看自己哪怕一眼。
在他進入艾倫城后更是見識到了平民百姓是如何的卑微，當他們面對冒險者時躲閃的眼神與謙卑的姿態無不時刻刺激着沈昱的內心。
奧爾托作為強者能夠吃到紅熊耳這樣難得的美食，但是那些被香氣吸引過來的百姓卻根本連進到冒險者公會裏都不敢。
沈昱知道，自己並不是來拯救世界的神，他也只不過是一個掙扎在塵世中的人罷了，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現在他的作為，到底是頭腦發熱，還是雄心壯志。
但是沈昱既然穿越到了這裏，那麼他相信冥冥中應該有什麼非要他不可的事去做才對，未來捉摸不透，但是眼下，他想要救下嘎嘎兒村的村民。
“省省吧，這位先生。”
被佃農們簇擁着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他冰冷地眼神掃過人群，語氣不屑地說：“賤民就是賤民，給機會也不會中用的。”
“倒是您，雖然不知道您來自哪家公會，但是您確定，您真的要與王庭作對嗎？”
男人笑着說：“我看的出來，您是個強者，如果您想殺我，我肯定會死，但是先生，您真的要為了一群連公民都不是賤民得罪王庭嗎？”
沈昱面無表情地看着中年男人，後者接著說：“先生，不，大人，您擁有力量，而我擁有門路，如果您能加入農業部，我向您保證！”
“別說嘎嘎兒村，整個南部的聚落都會落入你我手中，到時候我也不用再辛辛苦苦地淘賣糧食，您也不用再過這種刀口上舔血的苦日子。”
“淘賣糧食？”沈昱一楞，突然間反應了過來冷笑一聲：“我還以為你們是怕上級責罰你們辦事不利，倒是沒想到你們有這一招。”
“瞧您說的，不過是些小聰明罷了。”中年男人彷彿沒有聽到沈昱言語中的不屑一般接著說：“那麼多糧食，也不用全浪費在這些賤民身上。”
“我也不過是幫陛下分憂罷了。”他甚至得意洋洋地介紹起了自己貪墨的手段：“收上來的糧食，在糧冊上面少寫幾車，翻個幾倍的價錢賣給這些賤民，既能餓着他們沒有力氣造反，還能填補國庫，一舉兩得，一舉兩得哈哈哈。”
“但是，這些該死的賤民…”本來笑呵呵的中年男人卻在突然間變了一副嘴臉，他陰沉沉地看向膽怯的村民惡狠狠地咒罵：“居然有人想要惡人先告狀…山姆！”
“該死的你給我站起來！”
山姆一個激靈爬了起來，佝僂着跑過去跪到地上，止不住的顫抖着祈求：“沃爾夫大人，求求您，我，我就是想找人幫忙殺了那頭怪物…”
“賤種，你當你能捉弄我嗎？”沃爾夫猙獰地笑着一腳踢倒了山姆，他又變回了溫文爾雅的紳士模樣笑着向沈昱伸出手：“大人，還沒做過自我介紹，我叫山德·沃爾夫，是的，來自那個您猜想的沃爾夫家族。”
“是嗎？我叫沈昱。”
“是嗎，沈昱這個名字可真是…”
“記住吧，這是殺你的人的名字。”
寒光一閃，在山德·沃爾夫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劍氣掀起驚濤駭浪，木劍破空而過，尖銳地轟鳴聲過後，他的頭顱，一分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