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恰不逢時撕婚約】
體弱多病的城主府大小姐蕭敏當晚喝到了周默再次熬煮的“芡實豬肚湯”，胃暖而毛孔舒張，頓時寒氣一散，額頭出了一層薄薄的香汗，不由得胃口大開，主動要了吃食，城主夫人心中竊喜，女兒這身子每年秋末至開春，就虛的不行，愁煞個人。
城主蕭若海的書房。
蕭若海與周默對面而坐。
“難為小王爺親自下廚了。”
“呵呵，蕭城主見笑了。我這點小心思不值一提。”
“長公主與我有恩，今日不妨大開天窗說亮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前日圍殺，蕭城主一直在？”周默沉思片刻問道。
“是。”
“為何？”
“正如小王爺跟那些黑衣人說的，八九不離十。只是我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是否方便解惑？”
“可以。不過事後你答應我一件力所能及的事，不但我可以將知道的事告知，也可以多送些信息給你。”
“我似乎沒有講條件的資格，蕭城主不妨直言。”
“如今陛下、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股力量，太子、二皇子以及三皇子背後的人都有理由必殺你。唯一可以接受你活着的力量是陛下的，所以我是陛下的人。”
“但是你只是保持沉默。”
“能想到一路追到大寧府殺你的力量，說明比去泰州府追殺你的有兩股勢力更有謀算，能夠大致猜到長公主的計劃，這股力量如果是黨爭中的一股力量，那麼比去泰州府的那兩股更可怕。陛下可以接受你活着，但是你的死可以挖出這股最可怕的力量，那麼陛下不介意你先死。至於陛下和長公主怎麼交待或者有什麼謀算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你很聰明，一個十五歲的紈絝少年居然能憑三寸之舌退敵，退了圍殺的敵，也退了我這個替陛下主持大寧府的敵。因為高強一夥只要往回走一步，就夠了，幸好你沒有讓他們繼續往‘安夏城’走。”
“呵呵，我只是忽悠他們。這麼說高強他們必然有去無回了。”
“這不重要。不過你給我了答案，這個答案真假不重要，但足夠讓我可以不殺你。畢竟我並非鐵石心腸，即不違背陛下的意願，也不違背良心的答案，實在是完美。”
“那麼就是情分用完了？”
“是的，從此我不欠長公主的。”
“蕭城主要我做什麼？”
“在此退婚書上簽字畫押。”蕭若海拿出案頭的文書放在周默眼前。
“呵呵，原來還差點是岳父大人，這點情分換兩條命值了。”文書上赫然寫着周默與蕭敏解除婚約的內容。周默想也沒想就簽字畫押，這對周默沒有心理難度，說好的拿命換。
“小王爺倒也洒脫。”
“蕭城主見笑，說說贈送的信息吧。”
“大夏國二皇子完顏嵇康於大周五年春在京都觀禮，后滯留道入秋方才離開，不幸被刻殺於‘武祠’城，大夏國在邊境陳兵二十萬增加到四十萬，而北面大遼已傳國書，稱大周邊境官兵打殺了他們的牧民，要麼納貢，要麼發兵。這些風雨詭譎的戰場隨時來襲，而‘安夏城’居然還有大周惹男給你準備的殺局，所以你前行一步必死無疑。”
“呵呵，看來天下之大，居然無我周默容身之所。不知以蕭城主的判斷，這大夏也好，大遼也好，幾時休？”
“三年吧，其他小王爺莫問了，不如趁早離去。”
“好。”
“山高水遠，珍重。”
“珍重。”
周默連夜找到秋月，收拾行李，拿着蕭城主的手令，出的城去，一路向西。
蕭若海看着從門帘後走出來的女兒，不忍直視。嘆道：“敏兒，莫要怪父親。”
“不怪父親，況且人家畫押的也毫不猶豫。”
“也莫要怪小王爺，他很聰明，心思氣度不輸長公主。只是此一時彼一時，希望你能明白，這一切都是長公主的意思。”
“你騙了他？”
“只是心照不宣而已，他如此聰慧豈能看不出我言語中的漏洞。”
“我那‘婆婆’好狠的心。”
“呵呵，長公主這麼大的時候一樣從死人堆里殺出來的。可沒有人認為太上皇狠心。”
“為什麼非要撕毀婚約呢？”
“撕毀了嗎？這文書上只有小王爺的畫押，我可沒有畫押。”
“爹爹有些無恥呀。”
“不，大勢不可為，惡人我來做。至於將來，誰知道呢？當年我可從來沒有信心認為三個女人可以帶領西征軍打下‘安夏城’。”
“爹爹，他熬的湯真好。”
“嗯，湯的做法他寫下來了。”
“哦。他的字是真難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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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御書房。
周帝端坐上方。
“蕭愛卿，最新諜報如何？”
“回陛下，按照太子的佈置，大周近半年不斷向周邊派出暗諜，目前大夏國陳兵四十萬於兩國邊境，已有十數次的抹摩擦，互有小股傷亡，已經克制到極限了，隨時會爆發大戰。而大遼以大周邊軍坑殺大遼的牧民為由，向我大周發來國書，言辭極盡無恥，意欲趁火打劫。”
“然後呢？”
“請陛下做主。”兵部尚書蕭慈故意向太子的方向看了看。
“太子，你可有計策？”
“回父皇，兒臣以為大夏國不足為懼，大周以武立國，可與一戰，只是兒臣擔心大遼趁火打劫，如今需儘快派出使臣前往大遼，虛與委蛇，暫時穩住大遼，即便賠償點什麼也無礙，只求全力與大夏國一戰。”太子無奈的回道，兵部一直由二皇子把持，他得到的消息太晚了。
“父皇，兒臣以為不可貿然開戰，首先必須將大夏國二皇子在大周國內被殺一事查明真相，與大夏國展開談判，至於大遼，只要大周與大夏一天不開戰，大遼就一日不用理睬。這樣方可給大周充足的調兵遣將的時間。即便最後真的開戰，也可從容應對。另外，兒臣得到消息，一向喜歡快衝快打的吐蕃諸部近日蠢蠢欲動，吐蕃善騎射，且共享有高原作戰優勢，反而是應該第一時間派出使臣，一探究竟，吐番諸部只要有點好處就會安分守己的，不穩住吐番，添起亂來比誰都難纏。”二皇子出聲道。
鎮國公武烈出言道：“二皇子的考慮周全些，也穩妥些，請陛下立刻派出使臣，也請陛下允許老臣帶兵出征。”
“嗯，甚好，承兒有心了，不知這使臣可以推薦？”
“回陛下，老臣認為，此次邊關高級，可大可小，不可輕視，使臣應該由有分量的皇室協領前往。兵分三路，大夏、吐番、大遼皆要派出，這本是應有之義。同時迅速掉調兵前往‘安夏城’。”一直半眯着眼睛的左相宋安儒半年來第一次發聲。
“皇室出使不可。安全無法保證。”禮部尚書謝陽驚呼道。
“有何不可？大夏國的皇子可以出使觀禮？吐番的太子可以出使？為何我大周的皇室不能？高祖皇帝征戰四方的時候可曾擔心過安全，陛下率東征軍殺敵的時候可曾擔心安全，即便是皇后、韓貴妃和長公主三位女兒身率西征軍一路打下‘安夏城’的時候，可曾擔心過安全。難道以武立國的大周，現在的皇室後代都只能呆在溫室里？熱血呢？忠孝王可以去安夏城，長公主可曾哭鬧過？陛下，臣懇請派遣我大周三位皇子出使，如果和談不順利，則立刻轉為督軍統帥，一舉兩得。”宋相言辭狠厲，一時眾人無語。
眾人皆知，宋相與太上皇相識於微末，為大周建國立下汗馬功勞，又是當今陛下聖師，雖已年邁，久不問朝堂之事，今日發聲，以至於周帝都面色沉重，似乎在提醒着眾人，此次大周怕是要有大危機。
三位皇子面面相覷，突然被架在火上烤，不得不做出應有的應對。主動請纓是必須的，怕只怕真的客死他鄉，那這麼久的謀划算什麼呢，為活着的做了嫁衣？
太子猶豫了，他是太子，如果不出意外，將來順理成章的繼承大統是毫無疑問的，沒有必要為此犯險。
二皇子也猶豫，他倒不是擔心出使他國有什麼危險，他擔心的是自己的背後，自己政權的心思太過剛硬直白，不像老三一直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全是背後的支持者在運作。
只見三皇子周允第一個出列，朗聲道：“父皇，兒臣願出使，宋相說的有道理，別人家的皇子可以出使，大周的皇子也一樣可以。不過兒臣認為太子應留在京都，吐蕃那裏只需要派出使臣即可，畢竟吐蕃只是一些索要好處而已，未必必須皇子前往。兒臣願前往大遼，大遼乃故意尋釁，非本次主要敵人，兒臣能力不足，就領了這難度不高的差事吧。望父皇應允。”
周帝看着這位時常冒傻氣故意‘污穢’自己的三皇子，即顧忌親情保全太子，又主動領大遼差事，不與人搶主功，心中欣慰。
太子則是第一次正眼看自己的這位三弟，皇后與韓貴妃的情分他是知道的，如果皇后還在，則太子必然不會過於忌憚，只是皇家不敢輕言仁慈，故一直對三弟及韓貴妃心存猜忌，此時覺得三弟確實偏向自己，只是其背後的力量讓人厭煩。
二皇子以及避無可避，發生道：“父皇，兒臣願意出使，不過這路途遙遠，為提高效率，可否快馬傳旨，命忠孝王先行與大夏國接洽。”
周帝看着周承，這個兒子倒是奸滑，明顯打算拖延時間，又順便洗脫參與追殺周默的嫌疑。聰慧有餘，心思倒也歹毒，說起周默臉不紅心不跳。
周帝看向始終一言不發的太子，問：“太子以為如何？”
“回父皇，兒臣以為二弟、三弟說的都很有道理，請父皇做主。”太子心裏實在是慫了，他不敢冒險，在這京都自己身份有優勢，一旦出了京都，那就是生死難料。
眾大臣各自爭論着，無非不願自己支持的皇子出京都。
大周五年秋末。
大周二皇子出使大夏國。
大周三皇子出使大遼。
禮部左侍郎夏文傑出使吐蕃。
鎮國公武烈整肅兵馬五十萬，一路向西進發。
大周皇宮御花園，周帝難得的與眾位小公主賞花玩耍，看着年方十五的“香玉”公主和年方十四的“若懷”公主，心中滿是憐愛與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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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西行的周默、秋月二人避開大路，一路上周默不停的劈砍手中的雁翎刀，彷彿急於掌握“混元十八式”，秋月耐心的適當作出指導，秋月感覺到了離別，而且她不明白周默為什麼堅持去往那“必殺之局”的安夏城。周默已經不止一次的勸她趕回京都回到長公主身邊。
“秋月，你說我的武力算是幾品？”
“勉強算七品，純粹的武夫體系，完全依靠體力及耐力。”
“你呢？”
“六品，與那日的高統領相當。”
“我娘是不是很厲害？”
“夫人幾年前已入三品，不過要比一般的三品要強，因為她的三品是戰場上殺出來的。”
“也就是說陛下、韓貴妃都很厲害。”
“陛下應該更強。韓貴妃不如夫人，但也差不了太多。”
“原來我就是個垃圾啊。”
“小默不用如此妄自菲薄，其實修為的界限遠不止武力幾品那麼簡單。據我所知這江湖上還有道修、佛修、劍修等等，所以七品不要氣餒，三品也不能狂妄。武不入二品，個人戰力算是有限，所以大量的武修都是參軍，戰陣的殺傷力又不是個人武力所能比擬的。”
“果然還是個垃圾。”
“呵呵。”
“秋月，你即刻回京都，必須要將一些情況告知母親，如果她老人家還有什麼打算的話，就不能真的閉眼塞耳。至於我的安危不用擔心，我在此等你最多半年，你沒有回來，或者其他消息，我會西進大夏；如果等到你，那我們一起入江湖；如果只是等到消息，我進‘安夏城’。”
“你是要確定長公主是否有佈局？”
“是，母親真的有佈局，那麼希望別瞞我，我不想當提線木偶，當然我會支持母親；如果母親沒有任何佈局，只是一個被‘押’在京都的棋子，那我入江湖；至於等你的這半年，我就練出個六品來試試。”
“六品么？”
“我的腦子才是武器，六品只是為了保證腦袋被砍下之前，讓別人有機會聽我說話。”
“呵呵。小默，你照顧好自己。我速去速回。我也有很多問題要問夫人。”
“放心。等你回來，我繼續給你做好吃的。”
“好。”秋月頭也不回的走了，她知道這不是矯情的時候，外面戰亂將起，或許這山中才是最好的安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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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國中軍帳。
早已宣稱被刺殺而亡的二皇子完顏嵇康正坐在上首。
“二皇子，前方暗碟上報，大周的二皇子正往邊境二來，據說要出使大夏國，辯稱你在大周國‘武祠’城被刺殺身亡一事。”
“二皇子呀，周帝是真捨得，就不怕有來無回？”
“我邊軍該如何應對？”
“直接讓大周的二皇子徑直往大夏國都城去，不是要出使么？當然是要去見我大夏國的皇帝。與我邊軍無關，只要我父王一聲令下，我們即刻攻城，這次必須收復‘安夏城’、‘大寧城’，就看要不要打了？至於那個二皇子，如果返回，咱們可不能讓他就這麼全身而退，可以好好耍弄耍弄。哈哈。”
“哈哈，還是個二皇子，果然有意思。”
大周二皇子這一趟其實不願意走，所以走的很慢。但不得不走，他沒有擔心大夏國對他不利，他擔心的是背後的刀，着實有些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