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穿心掌將門虎子
襄陽城已被圍多年,蒙軍從最初的主動進攻到後來的半圍半攻再到只圍不攻,此時突然開戰定是收到有利情報發動突襲,難怪連蒙軍將領孟良都詫異萬分。話說孟良率眾向西返回,估摸已離開了柴真視線範圍,便示意青衣壯漢宋大富等三人沿大道向南查探宋軍動向。雖然剛才的號角聲是蒙古的進攻號角,但孟良事先並未收到上頭的攻城指示,那打探江陵方向宋軍來援情況便顯得尤為重要。三人自然明白孟良的用意,當即調轉馬頭揮鞭南下,一路經過四五處宋軍哨所均空無一人。如此反常情況說明宋軍在聽到號角聲后很可能已在後方某處集結,準備支援襄陽城從包圍圈後方夾攻蒙軍。大富忙道:“趙哥,這情況你也看到了,勞你先行回報,我與花哥繼續往南再打探打探。”飛刀手趙崖表示贊同,勒轉馬頭原路飛奔趕往襄陽前線。大福自與劍客花無繞出宋軍哨所,確認宋軍後撤的大批腳印後繼續向南追尋。
快馬趕至了一處隘口前方,突然馬頭向下一傾,連人帶馬跌入了深坑。二人反應還算夠快,下落一瞬間立馬往馬背上一拍,借力往坑外躍去。眼看要翻出,卻被一張巨網罩下擋住了沖勢,巨網隨即一松,與二人一同再次墜入坑底。只聽坑外傳來一句“都捆了送往江陵大牢等候發落。”花無聞言不禁大驚失色,喃喃道:“江陵大牢?看來江陵當真已發兵至此了!”片刻功夫,坑外的伏兵已放下索梯,跳下數人隔着巨網欲拿二人。只見那張巨網突然向上猛一掀起,反將站在網上的宋兵絆倒在地。“噌噌”幾聲,巨網已被割開數道口子,二人也不理會倒地的宋兵,縱身躍上索梯翻出坑外。坑外數十名宋兵未曾料到三人竟能破網而出,倉促間一擁而上反倒被二人擊倒無算。二人無意與宋兵過多糾纏,突圍后立即往一側山道飛奔,在宋兵呼喝聲中沒入山林之間。
孟良收到飛刀手的回報,心中已猜到一二,立即快馬加鞭趕回軍營。營中數萬大軍均已被調往攻打襄陽城,門口一傳令兵似已等候多時,見孟良回來慌忙迎上去,道:“稟孟將軍,副使大人收到可靠消息,襄陽城有內亂,已調集水陸大軍攻打城池。讓我等轉告將軍留意南路宋軍,回營后即率營中弩手兩千炮手五百支援南面關卡,調令及兵符俱已在將軍帳內備好。”孟良聞言心下稍定,原來趙大人已早有安排,營中兩千五百人加上各關卡駐軍足有七八千人,足以應對南面江陵宋軍數萬兵力來攻。
柴真騎馬趕回了之前廢棄村莊處,想起孟良等人倉促離開,屋中數位蒙古兵應該還原地晾着。將馬栓在了村莊外一棵樹下,悄悄潛回村中翻身近了屋內,那幾位被封住穴脈的蒙古兵仍舊背對着柴真一動不動。隨手往蒙古兵身上點去,不料對方突然轉身避開,一把匕首就勢向自己腰部攥刺過來。對方此舉雖然出乎意料,柴真卻也不難閃開,可就在同一瞬間,身後一絲寒氣直逼背脊!來勢太快絲毫不容些許反應時間,柴真急忙施展身法將身體向一側橫向騰挪恰好避開前方匕首。隨即轉身帶出配劍向後方揮去,與陰暗處兵刃兩兩相交發出“噌”的一聲亮響。交手同時,柴真注意到對方身穿蒙軍官制皮甲,手舞八尺筆槍不斷尋找機會向自己突來。槍法攻勢凌厲,儘管身處狹小的房屋之內,卻依舊行雲流水不受任何拘束。方才定在一邊的其餘蒙古兵,此刻也都悉數圍攏上來將柴真困在核心,這幫人身手顯然比之前交手時要犀利許多。
蒙古軍官槍法越逼越緊,蒙古兵趁勢用短兵封鎖柴真四周退路,大有瓮中捉鱉之勢。柴真抖動真氣向外一震,已將蒙古兵手中兵刃悉數震落,揮劍繞圈一點將尚未落地的匕首盡數彈出圈外。蒙古軍官只覺手中筆槍猛地一抖,好歹用勁穩住槍身,卻見對方收劍在腹向前推出。劍勢先緩后疾迎面刺來,忙用手中筆槍去格,槍劍相交一刻,一股寒氣迅速由劍身傳至槍身,霎時間彷彿手握寒冰一般不禁全身一顫氣力隨之大減。那劍尖已藉機突至胸前,蒙古軍官用盡餘力將槍身往下一壓,同時騰起雙腳向前一送,借力向後翻出了屋外。其餘蒙兵雖僥倖躲過反彈過來的匕首,但已手無兵刃,又見長官敗退,只好四散而去紛紛撤出屋外。
柴真也不急於追出屋外,暗想這些蒙古兵比之前那些身手要敏捷不少,且又多了位槍法精湛的高手,顯然不是最初那批人。難道除了孟良他們,還有第三批追兵?往牆角瞄了一眼,發現一隻被推倒的木櫃後邊似乎有些東西。走近一看卻是橫七豎八躺了好幾個人,身上光溜溜只剩一塊遮羞布。“閣下好劍法!不知師出何門,到此處有何貴幹?”外邊蒙古軍官休整了片刻不見柴真出來,便開口吸引柴真的注意力。柴真也不理會,而是俯身拉起其中一人,問道:“外邊那些人可是來尋你們的?”那人還想逞強閉眼不答,隨即被一陣掏心劇痛逼出一頭冷汗,忙喘息道:“他,他們是張弘范的人,與我們趙副使大人雖然同屬元帥帳下,權責卻彼此不相干,只是偶然路過此地發現了我們,望大俠饒命。”
蒙古軍官在外頭見柴真遲遲不出來,也不做任何回應,擔心留在裏頭那些被封了穴脈之人有性命安危。苦於強攻進去又毫無勝算,只能繼續在外頭喊話:“閣下劍法犀利,在下甘拜下風,不知拳掌功夫能否請教一二。”柴真既然弄明白了這些人的來歷,心裏也就有了底,稍加盤算后竄出屋外。蒙古軍官一看對方被誘出便放下心來,隨即對身邊幾位同伴使了下眼色。眾人會意四散而去,空曠的村道上只剩下二人。柴真徐徐道:“定興黃家槍法名震河北,在下早些年有幸領教過黃震前輩的功夫,不知閣下與他是何關係?”蒙古軍官見自己武功路數已被對方看透,心下是既驚又喜,驚的是對方武功造詣恐怕遠在自己之上,喜的是從對方口吻聽來與自己父親還有一定交情,忙道:“黃震正是家父,在下黃孟超,不知閣下是家父友人,方才多有冒犯還請多多擔待。”“原來是當年買酒的少年,既然如此我就再領教一下黃家掌法。”話音剛落,柴真已搶步上前,一手握住劍鞘背在身後以示不欲出劍,一手已向孟超頭上劈來。
孟超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雙掌上迎欲架住柴真掌勢,尚未觸及對方掌勁,那掌勢已經陡然抽回,改從下方直擊孟超下盤。孟超來不及變招,只好運氣硬接柴真一掌,只覺得那一掌猶如鐵板一般,先是一痛隨即大腿麻痹失去重心傾倒在地。孟超畢竟是常年在沙場征戰之人,經驗豐富順勢一滾單手往地上一撐,已在距離十步外勉強站穩,迅速用掌往大腿上一拍。就這一會功夫柴真已再次衝到孟超跟前,依舊是單手直擊,有意將對方重心往受傷的腿上引去。不過此番孟超一套家傳掌法施展開來卻是滴水不漏,招招均把柴真掌勢化去,猛然反擊一掌透過柴真雙掌直拍向胸口。柴真沒料到孟超受傷的腿不經意間已向前邁出一步,以至於掌勁可以輕鬆透過自己雙手的防禦拍打過來。倉促間運氣強行頂住對方掌勢,同時雙手化掌為指向孟超腋下穴脈點去。
幾個回合下來孟超已看出對方是萬泉山武功,這手指法應該就是讓屋內士兵動彈不得的點穴功夫星六少了,難怪自己如何也解不開,當即撤掌後仰拉開距離。“原來是萬泉山柴道長,小子記起來了,五年前我隨家父上山,道長與家父一戰成友命我下山買酒。”孟超道罷作了個揖以表禮遇。柴真也抱拳回了個禮,道:“真是將門虎子,你這套黃家的穿心掌可不比你父親當年差多少。想來真是有緣,我此番下山正為找你父親一聚,小將軍是否可以幫忙引路?”孟超正擔心柴真與蒙古為敵,自己又無力應付,此刻對方竟主動來投,正是求之不得,忙道:“家父常在小子面前提及道長的武藝與德行甚是想念,道長既為尋家父而來,小子自當親自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