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漸行漸遠
進了宿舍，姜雨萌在陽台上吸溜着泡麵，說要跟徐繁音聊聊。
氣氛詭異的很，小錦是個有眼力見的，領着新轉來的室友時慈，帶上門出去了。
徐繁音踩着拖鞋，提拉到窗邊，輕快道：“好啊，等我洗把臉”
夜幕漆黑，昏黃的路燈下，稀拉的人影。
“我剛看到你和韓賽了”
徐繁音低頭撕着面膜袋，漫不經心：“嗯，上完游泳課，他送我回來”
姜雨萌摩挲着泡麵桶，陰陽怪氣道：“他不順路吧？”
徐繁音察覺於她語氣里的怪異，抬頭疑惑地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說道：“你想說什麼？”
“你有沒有想過，是你都想要才決疑不定？”
徐繁音一下子就get到姜雨萌的點，被她的話嚇一大跳，想也不想地反駁：“瘋了嗎？連韓賽？都想要？一夫多妻制么？你在說什麼啊？”
“嗯，都想要”
徐繁音被姜雨萌的話惶的手腳都無處安放，卻在她說大事專用的一本正經中，開始猶疑。
姜雨萌笑了：“不要那樣啦，我替你做決定吧，我喜歡韓賽。”
徐繁音愣怔，她沒想過姜雨萌與韓賽的可能，姜雨萌這麼一提，許多生活中不經意的細節，一點點浮出水面。
姜雨萌說完這句話，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說出了青春里，她壓在心裏的秘密：“15歲，一束光照在他身上都能恰好愛上，韓賽那麼多次擠兌你，拿你取樂的瞬間，我以為他的主攻是我，沒想到自己只是個陪跑。徐繁音你知道嗎？我對他說，我好想愛你啊，拜託你喜歡喜歡我吧。你知道他說什麼嗎？他說你也要有招人喜歡的地方，才能喜歡你啊。他怪我沒告訴你那封信的內容，可是如果我告訴你，現在你們會變得不一樣嗎？”
姜雨萌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說的悲從中來，此刻已經淚流滿面，徐繁音記憶里從沒見過她如此失控的模樣，姜雨萌從來都是溫柔可愛的，可此時她正以惡狠狠的淚眼死死盯着徐繁音，嘴裏咆哮着自己的不公：“你為了一個齊正一，不好好學習，輕易地賠上了自己的前途。可是，那又關我什麼事？”
徐繁音無言以對，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同樣為情掙扎的人，愛情真神奇，像個沼澤一樣，讓苦苦掙扎的人越陷越深，讓平淡應對的人，越來越順。
“徐繁音，韓賽多喜歡你，只有我最清楚。我。殘忍嗎？可笑嗎？心疼他嗎？不，是可憐他，可憐他為什麼不能成為我的superman，可憐他為什麼不能真實地活着，扮演你的好朋友，呵！傻*”
徐繁音眼中情緒意味不明，她已經失去了齊正一，現在身邊一個人她都要留不住了，看着姜雨萌，徐繁音遲疑了一會兒，笑着道：“韓賽，很不錯，你加油。”
徐繁音此時夾在兩人中間，身份敏感，有些事不說並不代表它並不存在：姜雨萌，她從初二和自己一起認識的韓賽，時間不多不少正好5年，如果這都沒能在一起，每次看到他都望而卻步是有理由的，是有致命的理由啊！
韓賽不會因為姜雨萌有多愛他，他就多愛姜雨萌，同樣的，徐繁音也不會因為韓賽愛的有多慘就對他仁慈，姜雨萌不肯放過韓賽，徐繁音又何曾放過齊正一。
兩個女孩的終點是一樣的，只是遇見了一個錯誤的人，那時候她們不懂，不懂得放手和成全，但時光和傷總教得會她們對遺憾保留。
如果人的第一眼可以不被辜負，誰都想遇一人白首，擇一城終老。
不知道徐繁音的人，以為她中了什麼蠱和邪，跟齊正一面前瘋狂刷存在感，裝嬌羞、耍柔弱、扮可憐，在齊正一不喜歡的邊緣試探。
然而在別人曖昧探究的目光里，齊正一什麼都沒說。
徐繁音的忐忑猶疑、羞澀退縮、故作鎮定，他全盤接下，讓徐繁音更加期待明天的齊正一會和今天的他有所不同，或許會正視自己的心。
摸出手機正約齊正一的徐繁音，突然一臉便秘的表情，她的消息發不出去，對方拒收。
“什麼啊，我*”
正當徐繁音抓狂要捏碎手機的時候，姜雨萌看着徐繁音欲言又止。
徐繁音撥着電話對姜雨萌吼道：“幹嘛啊？你怎麼這樣看着我？”
姜雨萌小心翼翼舉過來自己的手機：某個人，說了不喜歡，不想把話說的更絕，不做不該高中生做的事，你適可而止吧！別把朋友的位置也丟了。
是齊正一的最新動態，下邊一水兒的留言：對，你做的對，好樣的！是誰啊，惹我們正一不快啦？
那一刻徐繁音真是無語到笑都笑不出來了，她從沒想到過自己會讓他憤怒到在網上公開斥責，那一刻她的喜歡卑劣到無所遁形。
她覺得當朋友是不會失去他的一種方式，但他不知道，和他維持這樣的關係，對她沒有任何意義。
好吧，那就這樣吧。
怒不可遏的姜雨萌瘋狂給齊正一發好友申請，想把這一串國罵擺在他的對話框裏，但齊正一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王八蛋，這麼多次都沒接？他不會以為是你給他發的申請吧？還要不要臉啊他”
徐繁音沒理會姜雨萌無處宣洩的義憤填膺，她面無表情地躺在床上，信手拉過一旁毛巾蓋在自己臉上。
徐繁音知道自己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她覺得只要彼此之間的相處還有一絲一絲一絲值得眷戀，就還能心照不宣地假裝在一起。
但愛情是會消失的，總要有一個人先離開，雖然速度快到出乎她預料之外。
她心裏萬馬奔騰，那感覺沉悶鈍痛，讓她喘不過氣來。
不過，這時候都不重要了，不是嗎？
從姜雨萌給徐繁音支招后，姜雨萌突然就輟學了。
徐繁音中午去找她吃飯，人去桌空。
幾經打聽，姜雨萌趁一次午休時間收拾完桌子書本，再也沒回來。
整日膩歪在一起的人，猝不及防地斷了聯絡，甚至沒想到留個電話號，就那樣突然四散在天涯。
徐繁音走開，不遠處拿着書包的人，登時蹲在門口哭喪着臉，呼啦一聲，書全散在地上。
是姜雨萌的后桌——於卓藹。
韓賽彈了一下他的頭。
“疼”
“我再給你吹吹？”
“人家輟學，你難過個什麼勁啊?!”
“她生氣臉往哪邊扭我都知道”
“呦!呦!呦!在劫難逃啊你這是。”
韓賽看着徐繁音的方向，嘴角確是笑着對他說道：“你委屈什麼？愛而不得的又不是你一個。”
暗戀的方式只是不同，並無是非，但痛苦的滋味，是相同的。
對於喜歡這件事，有人懵懵懂懂，有人勢在必得，有人堅持，有人放棄，有人順其自然，有人偏向虎山行。
他表現的不喜歡任何事物，是因為知道最喜歡的得不到。
似乎是從那天開始，關於齊正一的故事，徐繁音不再對任何人說起了。
連韓賽都忍不住調侃：“怎麼？徐繁音，從明騷變暗騷了。”
徐繁音沒再跳起來炸毛，連還嘴的氣力都沒有，只是輕飄飄的與韓賽擦肩而過。
自那以後，徐繁音似乎是放棄了很多人和事，又似乎沒有，可韓賽也拿不準，畢竟他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連碰倒他的水杯這種小事，徐繁音都會連忙道歉，一直說對不起，看起來陌生極了。
徐繁音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感了?
她輸掉了自己的愛情和友誼，好像也一起輸掉了最起碼的自信，張揚明媚的女孩開始變得小心翼翼。
她陷在自己性格的怪圈裏面，無法跳脫出來，日日迷醉下去，從黎明到黃昏。
於卓藹看不下去，偷偷在她的書里夾了未署名的書籤:他配不上你的萬種風情，更配不上你的深情專一。
徐繁音回頭四顧，痴人一笑，伏筆寫到:你懂什麼？那是你根本無法看見的幸福。
你看，每一個可憐人的背後是因為有一個更可恨的執拗。
無人能改變徐繁音，無法改變她的倔強，更無法改變她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