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最後的希望

第十章 最後的希望

齊正一報了游泳課,徐繁音馬不停蹄地進了游泳班。

美名其曰,那些因為硬件設施缺乏的世面,她一定要藉機會見見。

教練說,很好學的,四個星期就能完全掌握。

現在最後半個月,有比賽,徐繁音有些着急,她學了3個半月,依然沒有什麼長進,還拿着漂浮板。

因為是假期輔導,每周遊泳的時間本就有限。

徐繁音站在游泳池裏,水就抵在她下巴。

她努力不去害怕,可本能讓她攀着邊沿一步不敢離開。

20個人一個教練,教練分身乏術,只能組織熱身後,多告訴徐繁音的游泳技巧。

徐繁音一下水,就忘完了。

不住嗆水,她不會換氣,游不走,也不能在水裏站起來。

她實在着急了,把漂浮板推的遠一點,想試着游過去。

一進水裏,四肢不受自己支配。

徐繁音頓時慌了神,隔着泳鏡,看着水波拍打在漂浮板上,就在她眼前,她卻抓不住。

想站起來,她的氣沒吐,沉不下去,人不受控制的上下浮動着。

憋的久了,頭出了水就想出氣。

一張嘴,大量水湧進嘴裏,灌入鼻腔。

“咳,教…唔……”

沉進水裏,撲騰出來,激起大片水花。

從沒那麼接近絕望,徐繁音在想齊正一,怎麼也看不到他,過來拉她一下?

學游泳。

溺死。

想的字眼太過害怕,她嘴裏含着一口水,嗆水的痛直戳進肺里,不敢呼吸。

大腦缺氧,她的思考已經斷斷續續。

“呲,呲”

回蕩在游泳館上空的哨音急促尖利,由遠及近。

她想,她不會有事了。

教練拿着桿,小跑過來,給她一個桿頭,她抓着墊着腳站了起來。

一把擼下眼鏡,因為迅猛的動作,黑壓壓的頭髮在泳帽里露出來,一縷髮絲緊緊壓在鬢角。

劇烈的咳嗽使眼眶微紅,臉上淌着水,狼狽地壓在池邊吐着水。

教練到嘴的斥責就咽下喉嚨,柔聲囑咐她沒學會,就不要丟掉漂浮板,別著急,先休息一會兒。

徐繁音哎哎的連聲應着。

遠處,齊正一在測速。

隔着泳鏡霧蒙蒙的水汽,水珠來來回回的晃動,看不真切。

她把齊正一磨來,是因為心裏害怕,只要有齊正一在,她總算不是一個人,心裏還能有點依靠。

仰起頭,大顆大顆的眼淚撲簌簌的掉進水裏,心裏鼓鼓囊囊的酸脹,就這樣吧,心裏最後的希望。

測完速,齊正一折回來在教學道找那抹黃色的身形。

徐繁音是個喜歡亮色衣服的人,大概還是個喜歡純色衣服的。

黃色泳衣,橙色大衣,綠色衛衣,銀白色鐳射服。

總之都是在人堆里一眼就能抓住眼球的顏色。

最為人驚艷的是她穿那條紫色絲裙的時候。

人是冷白皮,身形纖瘦,絲裙輕盈,長長的飄帶偏墜在肩頭,拎着大大的裙擺。

一走出來,就把手放在他手心裏。

韓賽上完課,也來泳池找徐繁音。

他知道徐繁音考查課是學游泳,沒過來游泳池,更不知道是幾號泳池。

但韓賽猜她是1號泳池1號泳道,她是個驕傲又相信眼緣的人,什麼都不認輸,什麼都要爭第一,連這死物也要分出個先後來,十足的孩子。

況且他打聽到她第一次來的就是1號泳池,用慣了的,沒有特別情況,她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果然,一號泳道,遠處伏在池邊吐水的就是徐繁音了。

待韓賽走近,見徐繁音伏在池邊催吐。

圓潤的肩頭一聳一聳的,嫩白修長的脖頸泛了紅。

一顆圓圓的腦袋戴着花里胡哨的泳帽,足尖輕點在池底,細白的腿因為墊腳的動作,綳得緊緊的,沒在隨水波輕輕搖曳的泳裙里。

往上,腰部是鏤空設計,一根泳帶上下交錯,在左側鬆鬆垮垮系一個小蝴蝶,襯的水下的纖腰更加不盈一握。

泳衣貼在嶙峋的背上,蝴蝶骨好像真的要起飛了。

“韓賽”

齊正一看見韓賽,驚奇開口:“你怎麼來了?”

“哦,我來看看泳池環境,反正也沒事,就過來轉轉,下次也好決定選不選游泳”

從徐繁音身上收回視線,手繞道腦後,不自然的掃了掃頭髮。

“哦,這樣啊”

齊正一拍手。

“剛好!家裏有點事需要我過去一下,繁音這你幫我看她一下,她害怕,非要我過來陪着她。”

“好,你先過去吧”

許是真的急事,齊正一也沒跟徐繁音打個招呼,抬腳就走。

“徐繁音你害怕啊?”

韓賽盯着齊正一的背影,話卻是對徐繁音說的。

看着當著她面,將她無聲傳遞的倆人,沒好氣的嗤笑一聲:“嘁!你才害怕呢?!”

韓賽“哦”了一聲,踢踏着腳步向徐繁音靠近,在她身邊蹲下。

徐繁音轉過臉去。

齊正一走到泳池出口,要進更衣室才想起來沒跟徐繁音打過招呼,趕忙回過頭來。

“繁音……”

聽到聲音,徐繁音單手滑着水面,一臂膀抬起,豎在空中輕輕搖晃。

齊正一的話噎在嘴裏,看着背對着他的徐繁音,知道是她讓他不用說,一時也摸不准她到底是個什麼心思。

但她慣是個會體諒的人,不會有什麼大事的。齊正一抬腳走出去。

聽着腳步聲沒了,韓賽在耳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大概也是嘲笑她的話。

徐繁音懶的嘴皮都不想動。

左手搭在池邊,右手在水裏練習教練教的划水動作。

左手一沾水火辣辣的疼,剛才在水裏撲騰的時候劃到了,加上不停在水裏練習,雙手泡在水裏,泡皺了。

小拇指側面兩塊觸目驚心的白,淡淡的沁出血來,血跡順着手指紋路泅散開來。

徐繁音已經問教練要了一次創可貼了。

教練說,創可貼也沒用,一浸水就貼不住,沒事,讓她好好練習。

當然沒事,疼得又不是他。

徐繁音惡狠狠的想。

一聲哨音,水裏泡夠了的徐繁音,從水裏跳起來,撐着池子邊沿就要出來。

手下一個打彎滑,失去支撐點,又跌回水裏,手肘重重磕在邊沿上。

默默吸了一口氣,徐繁音一聲不吭,又要躍出來。

“哎哎哎,哥哥我在這兒是擺設么?這忍辱負重的…辛德瑞拉…一個樣”

一個冷眼,韓賽瞧這徐繁音的臉色,好半天磕磕巴巴把後半句話說完。

“你才灰姑娘?!”

看着韓賽伸過來的手,藉著力,一手翹着手指扶着扶手出了池子。

他顛顛跑回去,拿來她放在椅子上的東西,徐繁音氣哄哄從他手裏抽澡卡的動作還是緩了緩。

看着徐繁音進了更衣室,韓賽轉身出了游泳池。

在游泳館門口的超市裏,挑挑選選,拿起又放下。

在超市姐姐戲謔的目光里,拿夠了,走向櫃枱。

韓賽曲着一條腿,坐在長椅上,腳邊躺着大膠袋。

拉開拉環,將拉環扔進罐內,灌了一大口,聽着罐子裏若有若無的金屬碰撞聲,笑了,這是她的小習慣。

彎腰拿出一瓶水,擰鬆了瓶蓋,又放回袋子裏。

從口袋裏摸出手機,並不着急催徐繁音,兩指捏着手機打着旋兒把玩。

進了更衣室,徐繁音繃著的皮才鬆懈下來。

溫熱的水,淋在身上,腳的大拇指隱隱約約的疼,是踢到池子沿了。

膝蓋上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青紫,徐繁音不記得什麼時候碰到的。

胳膊豁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徐繁音疼到齜牙咧嘴,半晌,嘆了口氣,盡量不碰到水。

徐繁音洗的時間久了點,出來的時候,看了眼手機,奇怪的是韓賽那個急脾氣竟然一條短訊也沒有發來催她。

慢吞吞的穿好衣服,吹乾頭髮,轉出門。

“叮咚”一條提示音,就知道,這貨是個暖不熱的主兒。

徐繁音加快腳步,扭身穿過門帘,韓賽就出現在她視野內。

少年低着頭,瞧着手心,散散碎碎的陽光里,少年精心挑染的奶奶灰,發色熠熠生輝。

陽光穿過透明的玻璃,折射出的彩色光芒將他緊緊圍籠,少年渾身是光。

感覺到她的注視,韓賽轉過頭來,嘴角微抿。

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氣波更是調皮的掀起他的頭髮簾。

韓賽向她走來的動作被放慢了無數倍,一聲聲踏在她的心上,堅定有力。

盯着她的眼神更是越來越亮,被這麼直白的眼神盯着,徐繁音邁開的腳步滯了滯,有些許的不自然,灼的徐繁音心不受抑制的蠢蠢欲動。

徐繁音腦海中突然就想到了某本書中這樣的一句話:星河滾燙,你是人間理想。

初冬的天氣,真是無常。

上午還艷陽四射,不過三兩個小時,天空就紛紛揚揚的撒起了雪花。

韓賽陪徐繁音往女生宿舍樓下走,徐繁音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落在手裏,頃刻間,變得晶瑩透明,在手中融化。

“真美啊”

韓賽側目過來,徐繁音已經低着頭往前頭。

韓賽站着不動,徐繁音似是感覺不到身邊人的時候,轉過頭來,突兀的白!

一大塊心型的雪,就被捧到了眼前,雪后藏着韓賽笑嘻嘻的臉。

徐繁音伸出手,韓賽將心尖放在她手心,鬆軟的心形雪圖案噗簌簌在倆人通紅的指間墜落。

徐繁音咯咯笑着,仰起頭,燈火通明下的眼眸里藏着星辰。

“我喜……”

“韓賽”

猝不及防的合眸,燦若星河的眸子變成煙火里的塵埃。

剛升起的情愫,驟然成冰。

韓賽拉起徐繁音的手,把手裏的購物袋放到徐繁音手上,輕柔的扣合上手掌,沒有讓徐繁音抽回手,盯着少年圓潤的指甲蓋。

“韓賽,有些話,我不說,是因為你是明白人。但今天看來你沒有這種自覺”

有些話不說出口是珍惜大家平日裏那一點子情分。

“初雪呢,不要說這麼殘忍的話。”

韓賽收回輕握住徐繁音的手,輕顫着拉起帽沿慢悠蓋住她的頭。

徐繁音沒動,話都說到這份上,大家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到此為止。

韓賽猛地一抽繩,衛衣下,徐繁音的臉扭曲成花。

徐繁音伸手就要打韓賽,身子剛一趔趄,韓賽就把她抱入懷裏。

“別動”

徐繁音身子一僵,伸出的手,停在空中。

她該拒絕韓賽的,她和齊正一不明不白,不能再和韓賽拉扯不清。

可她捨不得,捨不得他們之間這麼多年打打鬧鬧的感情。

可感情這件事,你要表達清楚,不能因為一時的心慈手軟就消遣別人的真心。

“韓賽”

“繁音,你不用顧及我的,我是什麼樣的性子,你最清楚,初中喜歡的姑娘,換了多少,你不知道?我只是現在對你有點感覺,三分鐘熱度,趁着我們的兄弟情,提前實操一下戀愛的感覺。”

初中,韓賽換多少喜歡的姑娘,徐繁音不知道,但韓賽跟她一樣三分鐘熱度,她還是信的。

朋友嘛,沒點共同之處,怎麼臭味相投?

大雪天,一個敢胡亂講,一個敢隨便信。

我們都以為對某個人很了解,其實他隱藏起來的部分,才是他真正自己。

“那你就滾吧,老娘沒空陪你在雪裏淫蕩,艹,思春呢,王八蛋,凍死了”

“虧我還想半天怎麼說話合適呢,敢情是我自作多情了”

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徐繁音掙扎着,要從他懷裏出來。

“徐繁音,你身邊多久沒有男人了?身子這麼僵,要不是我了解你,都以為這是你情竇初開,攆着我不撒手呢”

“嘶,怎麼這麼欠呢你,抱完了沒有?快滾快滾。”

韓賽收緊了手臂,將徐繁音緊緊箍在懷裏,徐繁音被緊抱着出不了氣。

韓賽笑的一陣咳嗽,引的心口劇烈浮動。

好不容易止了笑,徐繁音跳出韓賽懷抱,抱着肩,抬頭睨他。

“嘖嘖,混的這麼慘,姐姐可憐可憐你,把拉鏈拉開。”

韓賽聽話的勾住拉環,拉開拉鏈。

冷風毫無意外的灌進去,徐繁音猝不及防的撲進來。

手隔着衣料放在韓賽皮帶上,臉一貼上韓賽火熱的胸膛,瞬間委屈就煙消雲散。

她孜孜以求的不過是一個敞開的,溫暖的懷抱,可齊正一不懂,他有遠大的理想,容不下她這點小情小愛。

韓賽剛用大衣裹着她,她的小手就迫不及待的掀起他的毛衣下擺,鑽了進入。

冰涼的小手在他腰間一貼,嗖的一下就抽出來,冷的韓賽直吸氣。

回過神來,懷裏的人兒也沒了。

看着韓賽的傻樣,徐繁音笑得前仰後合。

“想占姐姐的便宜,再練練,快滾吧你”

略略略略,做了個鬼臉,徐繁音拎着東西,消失在擋風簾後面。

韓賽不覺啞然失笑,這姑娘,真是個傻的(~_~;)。

一個人的冬天太難了,沒一個牽挂的人的懷抱,火熱的靈魂哪裏安放?

他們都嘻嘻哈哈不講真話,在寒冷的冬天,用謊言給自己一點暖,更是是藉著擁抱,給自己汲取一點獨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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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消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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