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的左邊是右邊嗎
陳子如提着一筐鮮魚走在大馬路上。
“明明是他的貓把魚吃光了，憑什麼每次受累的都是我！”
“我下次應該表現的更硬氣一些才行。”他垂着頭，有些懊惱。
“比如‘要魚沒有，要命一條’就聽起來不錯。”
但是當陳子如的大腦中浮現出四爺親自買菜的場景后，他便立馬打消了之前的念頭。
前天第一次打開事務所冰箱時帶給他的痛至今都讓他無法釋懷。
看似無所不能的四爺確實在做飯上毫無天賦，這也是每到飯點他得放下身段來討好陳子如的原因，直到享用完佳肴之後后他會恢復到了之前的趾高氣揚，然後等到了下一個飯點再循環往複以上流程。
開門，蒸飯，擇菜。
陳子如一邊給手中的鯽魚開膛破肚一邊感嘆自己的廚藝進步之快。
“要是我的精神力也能有這樣的提升速度就好了，也不知道我這每天像蠶寶寶一樣吐絲到底有沒有用。”
其他異能者在冥想方法中提到，冥想結束后通常都會感覺到精神空虛和疲憊，這是因為精神力在冥想過程中有所消耗，同時自身可承載的最大精神力總量提高了，需要時間去填補。
雖然在星河夢境中為了凝結絲線消耗了陳子如的全部精神力，但是這種後遺症好像並沒有被帶入到現實世界中。他彷彿只是真的只是做了一場好夢，醒來后精神抖擻容光煥發。
但與此同時，別人口中的那種精神力總量提升的感覺他也從來沒有體會到過。
這就讓他感到十分鬱悶。
熱騰騰的飯菜上桌，四爺早已等候在桌旁。
享用美味的一共有三位，除了陳子如和四爺兩人以外，還有一隻叫做三肆的黑貓。
它是四爺的貼身寵物。
“話說，袁帥在警局裏呆了三天了，真的沒問題嗎？”陳子如問道。
“不用擔心，以他的身份，明城裏還沒人能招惹他。”
“不過，三天了一點音信也沒有也確實有些奇怪。吳城那個老油子應該做不出這種事來，看來是特別行動組的人把他拖住了。”
四爺夾了一塊魚肉，放到嘴裏細細咀嚼。
“哎，你這魚料酒放多了，三肆吃了會生病的！”
陳子如瞅了一眼旁邊正在扒拉小魚乾的黑貓，有些無語。
“四爺，三肆吃的和我們不是一份好不好？”
“唔，你說的是什麼就是什麼。”四爺發出了嘴巴塞滿食物后的含混聲音。
也只有在吃飯的時候他的嘴才會這麼軟。
晚飯結束，陳子如將還未吃完的殘羹冷炙打包好放進了冰箱。
保存起來明天早餐就又能湊合一頓。
即便他現在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生活窘迫，需要將一塊錢掰成兩半來花，但這種節儉已經融入在他過去十幾年的經歷里，無法在一朝一夕間改變。
自己並不是容易改變自己的人。陳子如時常這麼覺得。
適應和改變，從來就是兩碼事。
“子如，等下到我書房來一趟，有個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四爺一邊打着哈欠一邊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往常的這個時候四爺通常都會呆在自己房間內，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心血來潮。
陳子如快速答應下來，關上面前的冰箱門后，快步往樓上走去。
他和四爺目前所住的事務所共有三層。第一層平時用來承當門面和接待客人，二三層則是他們的生活區域。
餐廳、廚房以及陳子如自己的房間屬於第二層，而三層則是屬於四爺的私人禁地，陳子如今天也才是第一次獲得了上樓的准許。
書房在三樓的左手第一間。
陳子如進門的時候，四爺正背對着他在看牆上的聯邦地圖。
“來了？”
“來了。”
聽到背後的開門聲，四爺沒有立刻回頭，而是搖頭晃腦的開啟了他的話題。
“子如，你來我們事務所也有一段時間了吧。”
“前陣子你受了傷，躺在床上不工作還情有可原，但現在你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就到了該對我們事務所出一份力的時候了。”
“不是，我......”
“你先別急，聽我說完。”四爺打斷了想要辯解的陳子如。“之前給你治傷的醫療費，還有你每月的工資，以及你在這的住宿費和餐飲費，這些仔細計算下來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吶。”
“有句話說得好，這個世界上沒有不想賺錢的資本家。子如你還這麼年輕，難道甘願天天躺平嗎？身為異能者你難道沒有一個拯救世界的夢想嗎？”
“其實，我以為......”
“再別說了，我把你當兄弟，你把我當老闆，這樣我們都能接受。”
“其實我覺得，四爺你沒必要這麼拐彎抹角，我本來就沒打算推脫。”陳子如終於找准機會蹦出一句話。
“你怎麼不早說，那我可就直說了。”四爺故作驚訝，然後清了清嗓子。
“我們事務所的名字既然叫做異能者互助事務所，那我們核心業務就是去尋找那些流落在民間的異能者，並對於他們加以保護。“
“聽起來好像和特別行動組和元山會也沒什麼區別。”陳子如小聲嘟囔道。
“非也，非也。”四爺擺了擺手，“無論是特別行動組還是元山會，野生的異能者在他們眼裏就是一種珍稀的商品，如果不能納為己用，那麼就會將其毀掉，至少不能落入對方的手中。”
“而我們就不同，我們的目的是去保護那些自我覺醒的異能者，告訴他們如何在這樣一個世界中生存，至於之後他們如何選擇，是繼續做一個常人還是加入我們抑或是選擇特別行動組和自由之城，順其自然就行了。”
“當時你好像可沒給我過這麼多選擇。”
“那是因為，你情況比較特殊。你已經展現了能力，有了暴露的風險，況且你是我這些年在明城遇到的第一個異能者，自然不能讓你輕易跑了。”
“那我們又通過什麼方法去找那些異能者嗎？總不能指望他們自己跑到我們這來吧。”陳子如好像沒聽出四爺話中的漏洞，繼續順着他的思路問道。
“你往書桌上看，那裏是不是有兩疊報紙。”
陳子如走到書桌的邊上，果然看到了四爺口中的兩疊報紙，一左一右的放在書桌的兩側。
“右邊那一疊從上往下第三份，你看看頭版上寫着什麼。”
那是一份叫做《三等軼聞》的三流報紙，陳子如翻到頭版，略微遲疑了一會後，將上面的內容讀了出來。
“明城頂流入住酒店被拍，同行者竟然是ta？”
不得不說，這本報紙的名字和內容對應的十分緊密。
“這上面能看出來啥？“陳子如一頭霧水。
四爺再也無法假裝自己的高冷形象，他轉身衝到書桌前，從另一疊的報紙中抽出了一張。
“左邊這一疊是我認為沒用的廢報紙，右邊才是有信息的，這你也能搞錯？”
“難道？”四爺看向陳子如的眼神突然變得奇怪起來，“你不會左右不分吧。”
“啊這......我......應該不至於吧。”
陳子如突然語塞，因為他剛才真的將左邊的那一疊當成了右邊。
“那我問你，你的右手那一隻？”
陳子如心中默念我的吃飯的手是右手，然後顫顫巍巍的將自己的右手舉起。
“嗯......”四爺陷入了沉思，突然，他朝着陳子如一聲大吼：“你左後方的那個是誰？”
陳子如下意識地轉頭，下一刻，他悲哀的意識到，自己又一次選錯了方向。
“意識認知沒有問題，但是下意識地反應卻會出現偏差。”
四爺同情的看着陳子如：“你出現這種情況有多久了。”
“不清楚，之前明明沒有這種問題。”陳子如同樣十分無奈。
“我大概明白了。”四爺嘆了口氣，“你的異能缺陷是這個，不知道該說你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
“什麼是異能缺陷？”
“這個世界是公平的，當你獲得一項異能的時候，你也會對應的失去某樣能力，這就是異能缺陷。”
“宋原的異能缺陷是雙手永久的攜帶高強度的靜電，因此他必須時刻帶着手套。而你的異能缺陷估計就是下意識情況下的左右不分。”
“雖然目前看來左右不分對你的日常生活影響並不大，但是異能缺陷會隨着你異能的提升而放大，並且會伴隨你的一生。”
“記住，這是你最大的秘密。不要輕易將它告訴別人，除非他能讓你託付生命。”
陳子如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短短這幾天，他所接觸和需要牢記的規則已經數不勝數。
“當一個異能者真不容易，比普通人累多了。”他第一次這麼想。
四爺拿出的那份報紙的頭版上報道了一則陳子如相當熟悉的新聞。
“7月10日下午，三名持槍悍匪試圖搶劫明州銀行。經過我局警官和現場市民的努力，成功擊斃為首的匪徒一名，逮捕剩餘匪徒兩名。”
“這上面怎麼沒有提關於宋原是異能者的事情？”
陳子如瀏覽了一遍新聞，很快便發現了其中和自己記憶存在出入的地方。
“那是因為聯邦政府對於異能者信息有嚴格的管控措施，你所看到的這些報紙里的新聞以及網絡上的信息都是經過去異能者化處理過的。為的就是底層的群眾無法知曉異能者的存在。”
“那這些報紙新聞對我們尋找異能者能有什麼幫助？”
“任何的新聞，即便它經過了各種去信息化的處理，但其中包含的事件本身是不會改變的。”四爺對於陳子如的遲鈍有些不滿。
“很多事件在隱藏了異能者的參與之後，會變得無法用科學解釋而成為了所謂的都市怪談。而這種怪談恰巧是如今日薄西山的紙媒最愛報道的新聞，因為他能賺足足夠的噱頭。我們的任務就是挑選出那些可疑的怪談，還原故事背後的真相，看究竟有沒有異能者的參與。”
“聽起來.....很不靠譜。”陳子如摸了摸鼻子，“怪不得你們找不到人。”
“那不是因為沒有你幫助嘛。”四爺死皮賴臉地笑道。“之前覺得靠我一個正常人就足夠了，現在才發現一定需要一個異能者。而且你有沒有發現，自從你出現后，明城這個幾年見不到一個異能者的邊遠小城，竟然一夜之間會冒出了四個異能者，未免也太巧合了。”
“這麼看來，我好像還挺重要。”陳子如被說服了。
“那我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四爺從抽屜里掏出一張寫滿字的紙，露出了詭計得逞的微笑。
“按上面寫的來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