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百九十六章 搖身一變
一百九十六章搖身一變
在被那心臟‘丟’出來之前，雲客便早已重傷昏死過去，失去意識的少年像一塊丟飛的頑石，直愣愣從天空摔了下來。
巨人上半身愈千丈巍峨，那心臟距離地面少說也有數百丈。如此高度，便是一塊真的頑石硬生生砸到地面上，恐怕也是摔成一地碎石的凄慘結局。雲客此時渾身氣息散亂無序，護體靈力什麼的是半點也無，身軀自內而外傷痕纍纍......若是無人相救，只會比那一地碎石的情形更慘......
眼看着離地僅剩最後數十丈，速度可謂已經風馳電掣......
就在這危急關頭，一隻雪白小獸，出現在雲客肩頭，雖然兩隻溜溜轉的眼神透着無數疲憊，但幸好還保留着理智和機警。只一瞬間，雪靈獸便判斷出眼下形勢的險峻，哪裏還有平日裏半點調皮模樣？張開嘴巴，銜住雲客亂糟糟的頭髮，飄起身形，拚命阻止下墜之勢。
早先在那巨大心臟之中，雲客與那鑽心大陣以命相搏時，雪靈獸和夜鱗獸並未現身，但其實，兩個小傢伙所發揮的作用，可半點也不少。
彼時情形，雲客比誰都清楚，即便將兩隻小獸召出，以白靈附體或者黑靈附體強提境界，應對那沒有實體的三足怪鳥，作用也並不大，還不如讓兩隻小獸只是以靈體姿態，在自己的識海幫忙穩固平衡，儘可能多的免去自己的後顧之憂。其中，也有雲客的一點私心，他不想兩隻小獸因自己的搏命而受到牽連，還想着在最後關頭保護兩獸一番，甚至有那麼一瞬，雲客還想着將兩獸放歸自由。只是他與兩獸的奇異‘融合’，乃是一種玄妙異常的契約締結，一切都是在迷迷糊糊中完成的，雲客不知這契約如何締結，又如何知曉怎樣解除？只得任由事態在遺憾中發展......事實上，雲客能夠堅持到最後，在爆體而亡的邊緣懸崖勒馬，一黑一白兩隻小傢伙功莫大焉......
一人兩獸契約相合，共生同死，雲客重傷至昏死，兩隻小獸其實也到了心力憔悴、油盡燈枯的邊緣。
幸好在最後關頭，雲客對兩隻小獸的一點照拂之心，讓兩獸稍稍保存體力，未曾陷入和自己一般的瀕死境地，否則此時，哪裏會有一隻拚命救主的小獸來拖曳雲客？那雲客可就要真的成為古往今來第一個摔死的玄字境‘高人’了......
即便如此，那下墜之勢依然太過迅疾，而雪白小獸此時也正在虛弱重傷的關頭，小傢伙嘴咬雲客衣襟，僅僅比那蜻蜓抱石而飛稍好......
最後數丈......在雪靈獸拼盡全力的拖曳之下，墜勢明顯緩和，只是按照眼下勢頭，雲客砸到地上的力道依然不會輕......
眼看着落地不足一丈，勢如勁矢撞靶心，一道漆黑身影，出現在雲客身下，在這瞬息之間，承載住雲客的身形，將最後的墜落之勢卸掉......使其安安穩穩落到地上。
一黑一白兩隻顯形時間極短的小獸，經此一番折騰，耗掉僅剩的靈力，化作兩道流光，鑽入雲客識海，昏厥休息去了......
雲客，終於‘安全’落地，只是此時他整個人的情形，卻與一個‘好’字半點也不沾邊。
少年仰躺在地，身軀像一截燒焦的木炭，肉眼可見的‘縮水’嚴重。胸腹部一個碩大的透明窟窿，能看到其中裸露的脊柱，緩緩蠕動的臟腑......以及身後的大地。身上每一寸皮膚，如大地乾旱龜裂，瓷器將碎未碎，似乎稍稍一陣風吹過，眼下看起來還算有血有肉的少年，便會碎成一地石渣、遍地碎瓷......
若非那根連通頭顱與腰身的脊柱如大龍堅韌，瑩白如玉，還有一顆心臟雖孱弱卻堅定不移的緩緩躍動，恐怕誰看到如此情形，都不敢相信此人尚還保留着最後一口氣......
雲客此時境地，宛如假死，比昏厥更為嚴重。
不過他雖然躺着一動不動，但其身軀之中，龍息寒流和那蘊含生命氣息的白玄靈力，卻‘忙碌’異常，緊鑼密鼓的對這具破敗不堪的身軀縫縫補補......
太陰太陽二火所造成的傷勢太過嚴重，更多還是雲客自身的三種靈力失去平衡后的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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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撞，使得雲客體內，所有經脈與靈竅都破碎撕裂。白玄與龍息之力能否修復痊癒？僥倖痊癒后雲客的修為境界能保留多少？恐怕讓聖字鏡的高人來此評判，也只得無奈搖頭，不敢妄下結論。一切，均無定數可言......
......
一座燭火城，劫後餘生。
得益於隱在暗處胖大和尚的不動如山，城中絕大多數人只是心神遭受一番驚嚇，幸喜未曾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也有少數人無此幸運，不僅在先前時刻被刺破護體靈光的纖細‘髮絲’奪走生命，連死狀都是極為凄慘，所剩下的，僅是一副乾癟癟的屍首......
此時那頂天立地的巨人聲息全無，似乎已是一具龐然巨大的死物，連那顆大如樓宇的碩大心臟，也是再無異動，整尊巨人，宛如變成了一尊籠罩天空的石刻雕塑。一顆頭顱隱在雲中，頸部以上雲遮霧罩，暈染出一抹濃郁的神秘威嚴感。
雖然那些經脈血管早已還巢如初，再無什麼異樣，但方才的末世景象太過深入人心，所以劫後餘生的所有人，平靜許久，才覺得呼吸暢通了些，堪堪恢復了思考能力。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到原先內城的中心所在，不過此時的一座城主府早已成了一片廢墟，連那座十層樓閣以及周遭十座矮上一層的高樓，也都只剩下斷壁殘垣......
燭火城，毀了！
方才時刻的巨大心臟雷鳴滾滾，金光照耀如琉璃，眾人可盡都看到了裏面發生的事，所以那外來客的所作所為以及他遙遙墜地的場景，也都盡在眾人視野之中。
雲客身邊，聚攏起越來越多的人。
為首的十大姓氏的老祖，各家家主、長老供奉，靠後些的金童、姬清瑩等年輕一輩的強者......望向那個仰躺在地的傢伙，盡都面色複雜，眼神閃爍。
某種程度上，燭火城這一番遭遇，似乎全因這個外來客而起。是他引來了那幽谷的血扇公子，委實充當了一回掃把星的角色。
可是，也有人思慮深沉，並未被眼前的表象蒙蔽，知曉冥冥之中發生的事全賴在這樣一個少年頭上，有失公允，太表面化。甚至隱隱覺得，若是沒有這少年最後關頭在那心臟裏面的殊死搏鬥，整座燭火城恐怕才真的在劫難逃。
總之，恨者有之，隱隱心懷感激之人，也有之......
......
“老祖！救救大哥哥吧，大哥哥好可憐......”
人群中，司徒依依兩眼含淚，兩隻小手牽住自家老祖的衣袖，輕輕搖動......
司徒悠悠兩手溫柔放在妹妹的肩頭，眼神望向那個渾身傷勢慘不忍睹的少年，亦是滿眼關心神色。只是她畢竟不像司徒依依那般少不更事，知曉父親和老祖的難處，雖心中焦灼關心不輸小丫頭，但未曾開口說些什麼......
“老祖，如何處置此人，還請老祖明示？”
金南山聲音洪亮，響徹場間，將一眾竊竊私語聲壓了下去。
“這......”
金姓雖然在燭火城十大姓氏常年位居第一寶座，可是眼下整座燭火城都毀了，事情太大，對於如何處置那昏死的少年，金姓老祖一時之間也是語塞，說不出個合理服眾之言......
“各位老友，你們意下如何？”
金氏老祖略一沉吟，不敢妄下結論，將問題拋給眾人。他口中的老友，自然只有另外九姓的老祖人物，和除此之外的其他寥寥數人。
人群裏面突然衝出來三個人，正是雷天、古岩、雷阿妹。
三人蹲在雲客身旁，望着雲客身上那處處血肉模糊的場景，束手無措。
雷阿妹突然立起身，扯着嗓子向周遭眾人喝罵道。
“你們怎麼從地底撿回的一條命？半點兒也不心知肚明嗎？遠的不說，就說若不是他打爛了天上那顆心臟，你們誰能逃得了被吸成一具人乾的結局？一個個只知道瞧熱鬧，有甚者還在那說風涼話，就不知道救人為先？”
雷阿妹一番話，安靜片刻的人群再次竊竊私語起來，或者是彪悍女子的話起了些作用，有人終於願意在字裏行間幫着雲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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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句公道話。但更多人就是死死咬住雲客是‘掃把星’這一條，所說出的話，哪裏是風涼話？簡直就是赤裸裸的詛咒之言了。
“救他？憑什麼？若不是他引來香血谷血扇公子，我們的封樓大典定會像往年一般順利，哪裏會連累大陣逆轉，使得無數道友身死，連這燭火城......連這燭火城都毀了！救什麼救，死了，算便宜了他！”
“你......”
雷阿妹目眥盡裂，就要上去施以一通老拳。只是女子再彪悍，也知道此時不宜動武，咬着牙壓下心頭怒火，只是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城池坍毀，家園不再，賴以修行的聚火大陣也不再運行，有的人更是親友慘遭身死，所有的怨氣，無處發泄，在一人引導之下，無數人頓時將矛頭指向了昏死的少年。喝罵聲，連成一片，近乎呈現出一邊倒，寥寥數人即便想要為雲客助聲一二，也被喝罵聲徹底淹沒......
眼下勢頭，似乎幸虧雲客重傷瀕死了，若是他完好無損，豈不被義憤填膺的眾人活活毆死？
人群之中，突然傳出神在在一句話，頓時，眾人鴉雀無聲。
“諸位一開始擇居燭火城，是要藉此城大陣走那修行的捷徑，可是後來，各位，包括我，咱們的初心恐怕都不得不變了......”
說話的是金、童兩姓的金童，少年說話不靠喊，但一字一音，清楚傳入所有人的耳中。金童不說話則以，一張口便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借大陣修行火屬功法，靈力吸收事半功倍，可是咱們所有人，都在修為境界突飛猛進的同時，走向了一條騎虎難下的斷頭道路。”
金童背着手走出人群，一隻袖珍小劍咬在嘴裏，走到雲客身邊看一眼，搖了搖頭。
“要不是這傢伙，咱們所有人，早晚是陰火焚身的下場，他一勞永逸的幫着你們解決了最頭疼的難題，你們這些人，再分不清好歹，張口就罵，可真的忘恩負義了。”
金童立在雲客一旁，面對眾人，故意擺出一副羞與眾人為伍的姿態。
“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金童挑了挑眉，“你們體內的陰火之毒，還在不在？”
“嘩！”
一石激起千層浪，人群先是沉默，然後錯愕，再然後，爆發出一陣歡呼喝彩聲響......
......
正如金童所說，燭火城自建成之日起，無論是最初的十大姓氏，還是後來聚集在此的無數散修，自藉此地聚火大陣修行的第一日起，就走在了一條偏頗且只許前行無法後退的斷頭道路上。
因為聚火大陣助長修為的同時，也在每個人的體內，埋下了絲絲縷縷的陰火之毒。
若想壓制陰火之毒，便需潛心修行提高修為，可越是提高修為，便有越多的陰火之毒悄然深入骨髓，這便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
長此以往，體內陰火之毒越聚越多，越來越難以控制，終有一天，待得陰火肆虐，唯有一死結局，從建城之日起，從未有一人逃脫這條宿命......
這是燭火城的隱秘，也是每個燭火城修士心頭最痛的噩夢......
雲客之所以被如此惡罵，便在於大城已毀，眾人如何再借大陣修行？如何借陣意壓制體內陰火？無數人的想法，苟活一世，也好過即刻就死，更何況那陰火之毒雖難以祛除，卻是慢性之毒，借大陣長此以往修行，小心些再小心些，雖然如履薄冰，終究還有一絲破局希望。若是能晉入聖字之境，什麼奇迹不能出現？各姓老祖，不就壽命綿長，修為日漸精深嗎？可若是無大陣相助，每個人受天賦所限，誰能看到那高在天際的聖字鏡？斷頭路，就真的是斷頭路了......
眾人怒氣幾乎全部朝着雲客發泄，全因於此！
金童一番話，如醍醐灌頂，讓後知後覺的眾人，赫然發現一個近乎不可能的驚喜。
每個人體內的陰火，竟然莫名其妙消失了，滾滾流淌的，只剩下最精純的陽火靈力！
一個罪魁禍首，搖身一變，成了救世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