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百九十七章 縫補
一百九十七章縫補
一座廢墟為主格調的城池裏，前一刻還是滿城頹廢，眾人心神皆驚懼的悲戚局面，后一刻的此時，已是一片歡快氣息洋溢的海洋。
凡是藉此城聚火大陣修行之人，無論是各姓老祖宗這等境界高絕者，還是靈字才入門的小白人士，都親身體會過陰火的厲害。
陰火之毒，毒在跗骨入髓，毒在時時刻刻每一個須臾都在折磨中毒之人，入定、吃飯、睡覺，一行一止、一呼一吸，從不缺席。
最難纏的，是陰火只會在體內積累，在雲客出現之前，從無消除之法，讓人根本看不到治癒的希望......
此時，陡然發現體內如陳年老垢的陰火，就這麼莫名其妙消失了，消失的極為乾淨徹底，無影無蹤，無跡可尋......眾人心頭的狂喜，豈是言語能夠表達的？有人仰天長嘯，一吐心中積鬱，聲高直衝天際流雲；有人扯破衣衫，捶胸頓足，如酒醉顛痴失態；有人抱起身旁之人便是一個飄逸的原地轉圈，邊轉邊大呼小叫，也不管是不是抱錯了別家道侶......即便各家老祖這些老成持重習慣成自然的人物，也都在蒼老面容上現出毫不掩飾的笑意。
陰毒盡祛，如浴火重生！
值得如此普天同慶......
......
所有燭火城修士皆被驚喜沖昏頭腦陷入癲狂？也不盡然！
司徒氏父女沒有，從一開始就‘洞察天機’偏偏一副淡定模樣的金童更沒有。
金童嘴裏一根袖珍小劍當做牙籤，隨着嘴唇嚼動上搖下晃，一手伸出，五指對着空氣揉來搓去，好似老叟盤磨雅物。五支繡花針似的飛劍，憑空懸浮，繞着纖細指尖與指縫飛速穿梭，如游魚靈動、箭矢迅疾......
半大少年蹲在雲客身旁，注視着雲客焦炭似的漆黑面孔上那些觸目驚心的裂痕，苦苦思索，身後嘲雜人群的歡呼聲響，似乎全然和他不相干。
片刻后，金童兩條眉毛皺了起來，因為經過一番細緻入微的觀察，他發現一個現象。
對於此時此刻的雲客來說，一個絕對算不上好的現象.....
雲客如乾旱大地、開裂碎瓷的皮膚表面，那些裂痕之中，皮膚之下，有黑白兩色的奇異靈力迅疾涌動，如兩條相互纏鬥的袖珍蛟龍，盤旋、衝撞、撕咬......正在做着那你死我活的搏命之爭。還有一道淡藍色靈力，時隱時現，蠢蠢欲動，偶爾糾纏到那一黑一白的爭鋒之中，左咬一口，右擺一尾，居中挑撥而又與兩者皆為敵，使得本就激烈的‘戰場’，更添上一抹不安定，使得情形變得更為複雜，如一團亂麻捋順不清......
最主要的，蛛網般遍佈雲客全身的裂痕，深度、寬度，都在以一種雖然緩慢卻絕不停歇的勢頭變大。
如此，只意味着一件事：那些裂痕，未曾‘見好就收’，而是依然在開裂！
長此以往，雲客整個人，豈非......就要......徹底碎裂開來？
金童一隻手把玩袖珍飛劍不停，另一隻手摸索着下巴。
雷天等三人早已看出來半大少年沒有惡意，見他正出神，不敢隨意出聲打擾，只是站位分列，防止人群中有人過於瘋癲而衝撞過來。
“這個傢伙，比較對我的脾氣，關鍵無論是地底對付那勞什子陰火靈物，還是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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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祛除了我等體內的陰火毒質，他都算得上我的救命恩人了。這樣一個傢伙，就這麼死翹翹，咋看都有些可惜！我若不做點什麼，說不過去呀......”
怔怔出神的金童邊搖頭邊自言自語。
“只是飛劍刺繡你比不過我，可是治病救人？卻輪到我比不過你了。你說......我該怎麼救你好呢？”
問？自然問了個寂寞，不過說話的對象，卻由半大少年自己變成了地上昏死的雲客。
“你說你這個樣子，我若救你吧，恐怕弄巧成拙，害你死的更快。可是不救你吧，按照你身上紋路開裂的速度，恐怕再有個幾十息的光景，你可就真的碎裂成一片一片又一片......滿地碎片了！到時候，連個全屍都留不住，可憐啊可憐！真的變成那樣的話，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我只能以刺繡飛劍盡量將你的碎片一塊一塊給縫起來，勉強給你拼湊出個全屍。
放心，我的刺繡飛劍之術，絕對的爐火純青、登峰造極......不是我吹，你是親眼見過的......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是絕對不會出現那等少縫一兩塊，讓你缺鼻子少耳朵這等低級錯誤的。
至於好不好看......”
金童撓了撓腦袋，作回憶狀。
“你原先的樣子......倒是人模狗樣，馬馬虎虎，說得過去。只是此刻.....”
金童掃視一眼黑炭似的面孔，蛛網般的裂紋。
“......閣下的尊容，我昧着良心也不敢恭維了。”
金童擺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
“但是！我保證，盡量把你縫的好看一些。”
一手握緊拳頭的半大少年突然神情一垮。
“可若是......真的不好看，你也不要記恨我，記住，我儘力了！”
......
這番言語，宛如對牛彈琴，昏死的雲客能聽到才怪。全然是金童束手無策之下，神思跳脫，聊以安慰雲客亦是安慰自己的自言自語。
突然之間！
金童腦海靈光一閃，收起所有的吊兒郎，一副後知後覺的恍然大悟模樣。
縫？
“為何等到身死碎裂之後再縫？此時便縫，豈不更好？”
一旦想到法子，便再沒有任何一絲猶豫和瞻前顧後，金童指間五道纖細劍光翻飛，便要對着雲客來回穿梭。
眼看着繡花針般的飛劍就要觸及雲客皮膚，金童一拍自己腦門。
“糊塗！若是以我自己的靈力作線，只會適得其反，讓那裂紋開裂加快，這一劍下去，你可就立刻死翹翹了。”
“該用什麼作線呢？”
金童擺出習慣性撓頭的動作。
突然，餘光一撇，看到了雲客身軀裂痕之中時隱時現的那抹淡藍色光華......
若是旁人，還真不知這抹淡藍色代表什麼，但偏偏，在地底時，金童曾與雲客做了一個交易，以刺繡御劍之術與雲客換了一小瓶玉葫蘆的龍息靈力......
金童知曉雲客不懼陰火，便是這抹淡藍色靈力的功效。於是，立刻想到，拿來作線的，哪裏還有比這更好的？
金童喜上眉梢，瞅準時機，以袖珍飛劍挑向其中一道淡藍光華......
幸喜金童的飛劍曾經以雲客贈與的那瓶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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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力侵染，未曾被龍息之力排斥，幾番巧合之下，還真的被金童挑出一道龍息之力！
即便金童自己，也未曾想到這彎彎繞繞的巧合，只是驀然一怔，心想雲客體內的靈力還真聽話......
一道淡藍靈力，陡然被足足五柄袖珍飛劍牽拉，須臾之間，便扯作一條纖細至極的靈力細線。金童以飛劍作針，此線為線，全力施展刺繡飛劍之術。
五道流光，迅疾異常，一個光團將雲客身軀環繞，眼花繚亂，肉眼根本捕捉不到任何一絲軌跡......
金童的刺繡飛劍之術，確實已經爐火純青，一旦有了方法，哪有先前猶豫和準備階段費事？幾個呼吸的光景，便見五道光華回到金童指間，縫完收工......
只見此時的雲客，身軀上蛛網般的裂紋猶在，只是所有裂紋處，皆有纖細絲線橫亘，將那裂紋封住......
全神貫注觀察一番，果然那裂紋開裂的速度，似乎緩和許多，這個法子，似是真的有效。金童吐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金童扭頭看去，此時才發現，原來不遠處的眾人，終於發完了‘瘋’，所有人目光複雜，正盯着自己......以及地上被縫成了一顆粽子的外來少年。
體內陰火陡然祛除，定然是和雲客有關，所有人再難對雲客有什麼憤恨怨懟情緒。
金姓老祖上前一步，本想示好一二，卻突然被柱子似的雷阿妹等三人攔住。
金氏老祖也不惱，和顏悅色道：“他傷勢極重，我想看一下，是否能稍盡綿薄之力！”
雷阿妹三人互相對視一眼，側身讓開。
金氏老祖看一眼粽子似的雲客，再看一眼一旁的金童，欲言又止。
對雲客的傷勢，以金姓老祖的修為，都是束手無策。至於金童的法子是否奏效？全看天意了。
金姓老祖對身後吩咐，說了一句蓋棺定論的話。
“此人於我燭火城有大恩，閑雜人等退去，不要在此嘈雜。南山，你負責將此處方圓十丈清理一二，讓恩公不受外來紛擾。我等沒有法子醫治，便做些能做的吧！”
燭火城大陣被毀，以後事態如何發展？此時未知。但金姓老祖積威猶在，且自身修為也確實鎮得住，無人有異議。
眾人依吩咐退開。
金南山依老祖之言，領人收拾此間雜亂。
雲客體內，在識海兩隻化靈小獸的幫助之下，翻湧的識海逐漸平息，那道從小便深植雲客體內的龍息，也終於不再搗亂，開始凍結雲客臟腑的傷口......
一切，皆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司徒姐妹早已來到了雲客身旁，兩個小姑娘幫不上忙，只得兩眼含淚，蹲在一旁默默守候。
姬清瑩從不以那等弱女子形象示人，對於雲客，也從未談得上與他算作什麼好友，但此時，目色深沉的女子，依然希望躺在地上的外來客，能夠早早醒來。
突然之間，一道聲音打破寧靜，從遠處遙遙傳來，將剛剛散開沒多遠的眾人目光，盡皆吸引過去。
“不用麻煩了！這少年救與不救，沒什麼兩樣！”
九道身影聯袂而來，身形飄搖，如仙鶴斂翼頓足，落在近前。
為首一人，面色蒼老，氣息卻如劍鋒鋒利。九人腰間，各自懸挂一枚形制古怪的令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