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沈文靜半路真的去上了次廁所,回來就沖我抱怨,說我們這的都是什麼蚊子,又大又毒,咬一口起好大一個包,又癢又痛,我一臉無奈的對她說,叮哪兒了,我看一下,她用鄙視的眼神瞪了我一眼,然後一本正經的的對我說,你想占我便宜!
她腳上的水泡把她折騰的一臉無奈,起初還自己走了一段路,後來實在受不了就又跳上了我的背。
這個包袱不重,但也沒那麼輕,好歹也有百十來斤的肉,我背着她走了一個多小時山路滿頭汗。
沈文靜看着我家的那破磚爛瓦,一臉詫異的問這是我家?
看着她那誇張的表情,我實在不好說什麼,只能點頭作回答。
她也不客氣,一腳跨進了院子,找了張凳子坐下繼續抓癢。
我說,你這樣抓會抓傷的。
可能實在是癢的厲害,叫我過去幫他看看,也不管不顧的把腰露了出來。
我玩笑說,你這是自己送上門的啊,到時別說我吃你豆腐啊!
我以為她會說吃就吃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沒想到她一臉不屑的說,就你還想吃我豆腐啊,要是你有那本事,咱倆人騎行的時候睡了那麼多次,不都是我一直欺負的你嗎,你要是膽子大點,我都可以帶寶寶了。
這話說的我一愣一愣的,弄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我一臉尷尬的跑去幫她看了看,她的腰上起了很多小顆小顆的紅色疹子,一看就知道被那種毛毛蟲爬過的草給弄的,因為小時候爬樹沒少弄成這樣。
我不知道怎麼處理這種皮膚過敏,但我知道老媽一定知道,因為小時候都是她幫我處理的,記得好像是一種什麼草來的。
我打電話給媽,媽聽我回來了,話語間的開心與迫切清晰的傳遞過來。
沒過多久老媽就提這個食品袋子從外面急沖沖的趕回來,見我正幫沈文靜抓癢,臉上露出了笑容。
我叫了聲媽后,沈文靜連忙站起身,微笑着打招呼,阿姨好!
媽打量了下沈文靜笑呵呵的答應着,隨後就對我抱怨起來,你這孩子回來也不知道提前打個招呼!
我笑着說,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嗎!
媽拉住沈文靜的手說,他這孩子不太會照顧人,你多包容。
沈文靜說,放心吧阿姨,我知道的!
媽說,你先休息會,我去把葯弄好。
沈文靜說,辛苦阿姨!
媽說,丫頭,不用那麼客氣的,當自己家就好了。
沈文靜答應說,好!
媽去洗草藥去了,我本想去弄點吃的,但沈文靜卻說等會再去,先幫她抓癢。
媽把草藥洗乾淨,放在碗裏用刀柄搗碎,然後把它均勻的塗抹上去。
我問沈文靜什麼感覺,沈文靜長出口氣,說,很舒服,冰涼冰涼的。
我笑着說,那你坐會,我去弄點吃的。
家裏沒什麼菜,我也就隨便炒了兩碗蛋炒飯臨時對付一下。
沈文靜接過我給她炒的蛋炒飯就吃了起來,一會的功夫就吃個精光,最後放下碗問我飯里是不是放了什麼?
我說,沒有啊,就放了點鹽和醬油。
她不解的問,那為什麼比外面飯店的味道還要好!
我微笑說,那可能是你太餓了!
她若有所思的說,可能吧!
吃過飯沈文靜去洗了個澡,身上不癢了,她也活躍了起來,跟媽兩人在院子裏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氣氛融洽而溫馨,似乎我才是那個外人,因為壓根插不上話。
我拿了張凳子坐在門口抽煙,望着對面高聳林立的山峰,它沒變,依舊蔥翠;那條銀白色的河流在兩座山之間穿過,依舊奔流不息;門前的田野也沒變,味道依舊那麼熟悉,唯一變的,是我長大了,不再是當年那個懵懂無知的愣頭青;爸媽老了,不再年輕,頭上的髮絲從烏黑變成了銀白,對於歲月流逝的自然規律,我似乎已經開始慢慢的習慣。
想什麼呢,傻坐在這裏發什麼呆。沈文靜突然從後面冒出來問。
我說,沒什麼,胡思亂想。
沈文靜回頭拿了張凳子坐在我旁邊,望了望對面說,這裏風景挺不錯的,沒有人來投資嗎!
我說,交通不方便,在加上信息閉塞,基本沒人來,不過好像這兩年聽說有老闆來看過,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
沈文靜問,這裏有沒有什麼特色的風景。
我指着旁邊一座雲霧繚繞的山說,上面有很多自然形成的湖泊,還有一些珍稀的植物!
沈文靜似乎來了興趣,手勾搭着我的肩膀上,明天上去看看怎麼樣!
我盯着山上的霧氣有些發愁,已經是下午的三四點了上面的霧氣還沒有散開,估計山上的天氣不是太好。
我想了想說,我先問下吧,天氣好就上去。
隔天一早沈文靜起的比我早,大清早就跑來房間叫我起床,問我今天上不上去玩。
我說摩托車上不去,但是有工程車可以把我們兩個帶上去,不過你受不受的了!
她說,沒問題!
我確認說,真沒問題?
她說,我確定沒問題!
昨天晚上我跟爸說起這事,爸前段時間去上面做了工,認識幾個拉貨上去的司機,帶兩個人上去應該沒什麼問題。
我們背了點衣服和乾糧跟着父親去到河對岸等車,父親囑咐說上面比下面風大,氣溫也低,下午一定要隨車下來。
車子是那種小泥頭車,司機是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年輕,話不多,笑起來很憨厚。
上山的路越來越窄越來越陡峭,車子的輪胎時常在懸崖邊上徘徊,時不時的落石聲把我跟沈文靜驚出一身冷汗。
司機卻是習以為常,談笑間車子在懸崖邊上每每化險為夷,顯得遊刃有餘。
沈文靜緊緊拽着我的手,恨不得指甲都掐進我手上的肉里。
我對她說,你要是不舒服就閉上眼睛睡會,或許會好一點。
她點點頭,靠在我的肩膀上,閉着眼不去看外面。
車子經過兩個小時的艱難前行,終於到了目的地,我們跟司機打了招呼,相互留了聯繫方式,就揮手作別。
沈文靜臉色不太好,我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點點頭,隨後轉過身就哇哇的吐了起來。
我從包里拿了瓶水然後過去輕柔的幫她拍着背。
吐完后她長嘆一聲,接過我手中的水,漱了漱口,微笑着說,我又復活了,我們走吧!
我問她現在身體怎麼這麼差,以前去xz那邊的時候也不見你這樣。
她說,可能熬夜熬多了吧!
我說,那麼拚命幹什麼,錢是掙不完的。
她用一種很莫名的眼神掃了我一眼,讓我的心裏起了一陣狐疑,難道是我哪兒說錯了?
她沒有接我的話,徑直朝前走去,扔下我一個人在後面莫名其妙的像個傻子。
我跟上她的腳步,心中仍是不明所以。
十一月的山上,已經開始有了銀裝素裹的模樣,大片的原始森林中隱藏着很多奇花異草和野生動物;而那由若干個小湖泊形成的琥珀群,猶如一面面明鏡,日和月居然能同時走進湖泊當中;山上大多以低矮的植被為主,連綿起伏的山峰在雲海之中若隱若現;頭頂的那片藍天很近很近,似乎只在抬手指間就可以輕鬆觸摸。
沈文靜掏出手機不停的拍照,有時她拍風景,有時自拍,有時讓我給她拍,有時也拉我入鏡,跟我勾肩搭背的像個哥們一樣的打鬧。
兩人在上面瘋的過頭居然忘記了時間,等想起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西落,在天際留下一片火紅。
白天十多度的氣溫似乎在太陽落下之後瞬間驟降到了幾度,迎面吹來的風已是有些冰冷,大片的霧氣從原始森林如海上的浪潮的洶湧的翻騰過來。
看着眼前的情景,我不禁皺起了眉頭,心想着這個時候下山是不可能的了,今天晚上該怎麼辦才好。
沈文靜倒是什麼都不想,勾搭着我的肩膀問我眉頭擠在一起在想什麼,我指着前方的森林說,你看到那霧氣了嗎?
她不假思索的答,很好看啊,怎麼了?
我說,我兩人只帶了點吃的和一件厚衣服今天晚上怎麼處理?
她倒是想的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理直氣壯的說,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我一臉無奈說,好吧,看你今晚怎麼過。
山上的天說黑就完全的黑了下來,要不是晚上的那輪明月,就真的成了伸手不見五指了。
兩人在背風山坡的灌木叢用樹枝搭了個簡易的小地方躲着,面對差異的天氣,之前還理直氣壯的沈文靜瞬間破防,抱怨的同時也在脫身上那件厚厚的大衣。
她的舉動讓我莫名所以,一臉不解的問她這是在幹嘛。
她哆嗦着說,你趕快把外套解開!
我說,這麼冷我解衣服幹嘛?
她不耐煩的爬到我身上,自己上手幫我解起衣服,着實把我嚇了一跳。
我驚慌失措的說,好哥們,咱們一定要剋制,千萬別犯錯。
她哆嗦着鑽進我的懷裏,兩隻手緊緊的抱着我,隨後是一聲莫名的長嘆。
懷裏似是被一塊冰冷包裹着,讓人難受的是自己還不能動彈,任由她在懷裏鑽來鑽去。
她把頭埋進我的懷裏,似是還是不滿足,有些怒氣的對我說,抱緊我啊,你個呆木頭!
浩瀚星空,月亮散發著奪目而強烈的光芒,星羅棋佈的星星,璀璨而耀眼。
高海拔給人造就的一種錯覺就是,人離天真的很近很近,似乎它就在頭頂一切都只是在抬手之間,而我知道,其實距離不是一般的遠,就像我跟懷裏的這個小鬼,明明已經很近很近,卻不知道心裏為什麼總是會有種很莫名的距離感,而當她說想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沒拒絕,也沒答應,默認或許才是最好的回答吧!或許有些事情不必去說破,她明白,我明白,也許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