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折斷的鉛筆

我懂事的時候太早了。

以至於我現在，對自己也很不自信，只知道不要給別人添麻煩。

還沒去周托的時候，我雖然調皮，但也像個孩子。那天晚上，媽媽在樓下看店，晚上八點了，媽媽讓我上去睡覺，我不願意，就賴着不走。員工也一個一個走了，周圍的店鋪也開始關了起來，當時夜市沒有現在那麼發達，基本上除了燒烤攤，其他店鋪都會關門。我是夜貓子，九點了也還不困。後面，老爸回來了，看到我還在店裏坐着不肯走，很是生氣。斥責我趕緊去睡覺。

“我不，我要等媽媽一起上去睡覺。”

或許是這句話激怒了他，他快步走向路邊的綠化帶，折了一根帶刺的花枝，稍加處理，就變成了一根帶刺的棍子，狠狠的在我的膝蓋上留下了幾條疤。

疼，真的好疼。血從膝蓋往下流，但我還要這樣走上樓。那時候我真的好恨我爸，為什麼不願意讓我多呆一會，但更多的是害怕，害怕他打我。

所以我上樓，老爸打開電視，十點了，已經沒什麼動畫片了。他打開DVD，放了一張我不知道看多少遍的奧特曼。然後他又出去，找來了創口貼跟紅藥水，處理我這破了皮流着血的膝蓋。處理完，他就下樓去了。消毒的時候很疼，但我一句話沒說，生怕他又不高興。

好像這就是懂事。

大人說什麼就做什麼，不說二話，不頂嘴，不狡辯，不反駁，要努力活成別人家的孩子，要能吃苦會家務，會做飯，成績好，不鬧事。

懂事的代價好大

那時的我經常這麼想，因為我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和心境去完成這些事，這本也不是強加給小孩子該做的，只是大人的話術罷了。越長大才越知道錢的用處，賺錢的難度，只有自己被錢難倒，才能更容易明白父母的心情。

可四歲的我，怎麼能理解，怎麼會理解，誰又來理解我呢？

很遺憾，沒有。

從那時起，要懂事已經成了我的緊箍咒，但即便做成這樣，也沒有人誇我懂事，因為我不是真正的懂事，是假懂事。我只是變得懦弱了，不再敢隨意說話，做事。

回到以前的日子，這是我那時候的願望。

人為可以控制的懂事能很好的完成，但不能的，將會招致更大的困擾。

還記得那是一個周五，剛從幼兒園回家。五天不見的電視，五天不見的飯桌，我專屬的碗，專屬的床，姐姐也回來了，看似都回到原樣。但一切美好都止步於寫作業之前。我想看動畫片，老爸叫我先寫完作業在看，於是我回到房間，拿出我的作業本，上面有兩列算數題，一列十道吧，記不清了，那是我這周的作業。很顯然，我不會寫幾個，我去跟老爸說我不會寫，然後他就站在我旁邊看着我寫，在他的注視下，原本就不會寫的題更寫不出來。

“這種題都不會寫？！”

他對我大喊了一聲，然後把我手裏的鉛筆一把奪過來，用膝蓋頂着鉛筆，一把將它折斷，摔在桌上，揚長而去。

我不敢出去，直到有人叫我出去，在這之前，我都一個人在房間抽泣。我好無助，我看着天花板上的燈發獃，希望它能幫幫我。偌大的房間僅剩我一人，心中只有害怕。

我對父親的依賴，就如同這跟筆一樣，斷成兩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