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豫園（其二）

“傅筱，我怎麼不認識晴姬呢？兩年前我見過她嗎？”

“認識她做什麼，傲睨自若，富貴嬌人。”把玩着一塊原石漫不經心，光線透過，裏面是紫冰凌。

“那你的幻龍術是什麼時候練的呀？”湊近些拖着臉，小心思昭然若揭。

“趁你睡覺的時候唄。”拿起小刀銼了起來。

“啊？還要背着人不成。”

“不背着你，我教你，你像能學會似的。”吹了吹邊緣的粉末。

皚鹿俯下前蹄，仰頭晃着觸角，應該是在憋笑。柳熠竹惱了，跑到古樹下，背對傅筱念起梵水咒，稍傾，千萬冰珠朝其湧來，傅筱沒想躲，只得求饒。

“我把這紫冰凌送你，可是極難尋得的佳品。”

“誰稀罕啊!”

孟御塵山下施藥回來，已於廊下聽了好一陣。

“我來教你幻物之術，只是你想幻化何物，青鳥？紫金燭龍？青丘雪狐？”

柳熠竹瞪大雙眸，難以置信此話出自孟御塵之口。

驚喜之餘，熠竹思量一刻，悠悠開口“幻鹿，這樣採藥我就不會落在後面了。”瞅着皚鹿，天真臉。

一旁的小獸實在憋的緊，噗嗤笑出聲來，眉心結出一個花間精靈，撲閃着翅膀往東南方飛去。

傅筱興緻翻湧，道：“山魈，狗一般的嗅覺，出門能給我們帶路。顒，貓頭鷹似的，夜裏看守宮門，眼睛銅鈴大，連我夜觀星象都省去，這些好物何不幻化學來。”欣然端詳着露出一隅的靈石。

面對打趣，柳熠竹沒有生氣，窘迫地看向院中唯二的另一男子。

“今晚思量仔細，明日一早開始學習。”孟御塵面無神色，內心竊喜。

“研習幻物之術的第一步：心中有物。”話語間召喚出憶笛（識境獸）。霧氣朦朧間，見一翔天青鳥，翼豐，頸部霽雪，遠端羽呈雨霧山青色，冠翎珊瑚狀，色彩斑斕，喙細長，千啼百囀。憶笛收起霧氣，獸首探入袖中尋瓏希香，主人照舊將一笙瓏希香淋於額上。

這第二步，便是在腦海中反覆描摹所見之物體態細節，不然畫虎不成反類犬。

“下來就看你的了，今日先描摹青鳥外形，明日再仿體態叫聲。”話音剛落，“表哥”，又是那富貴嬌娘。

“你先自行練習，我把她送下山去，回來陪你一同。”

山路陡峭難行，礦物豐碩，日光微漏潭見底，水氣上薄雲成堆。也正是如此，一些稀罕草藥需在豫園外的山路上採拾。

“表哥，你為何總是對那個柳熠竹呵護有加，卻對我冷眼相向。只因她是九天玄女所出。”這是打翻了醋罈子。

“休要信口開河，到了山下，便有護衛接應，這宿星宮也不得你隨意來去，我也早不是什麼御王大殿。”決絕如斯。

期待已久的校園歌手大賽終於來了。

“我喜歡的人叫孟御塵！”晴紫同學大膽告白，舞枱燈光耀眼。

人群躁動，稻子一臉嫌棄，當事人不在現場。開場前幾分鐘，被暑假見習的帶教老師call去，上一台急診手術。

柳熠竹幹嘛去了，好嘛，幾天前降溫，她中招了，正蜷縮在熱乎的被窩裏看youngsheldon。小謝爾頓言辭激烈地對父親控訴：我早上起床，去做一份我根本不喜歡的工作，我工作只是為了錢，可錢還少的可憐，我每天都付出更多努力，但情況完全沒有改變，我不只是累，我是精疲力盡。

微信彈出新消息：下來，給你帶了葯。

披着外套，踩着棉拖鞋兩步並三步。孟御塵站在女生二寢樓下，進出的人看着他竊竊私語，他自然是不明所以。

“嗨，孟御塵。”稻子有些嬌羞。

柳熠竹裹着大衣出現，接過男生手裏的袋子。

“好點嗎？”

“好些了。”還是有濃濃的鼻音。

“你倆快上去吧，我走了。”

“嗯嗯，拜拜。”柳熠竹極度自然，稻子告別的話還沒說出口，男生已經轉過頭去。

孟御塵輕捻她的髮絲，輕易進入柳熠竹的冥想之境。幻境之中，可見一炸着綠毛的短腿雉，那雉奇怪的很，歪着脖子蹬腿，撲騰着撞向榆枋。

剎時間，一股強勁的力量將二人抽出幻境。

“青鳥變綠毛雞呢。”

窘迫地撓撓頭，吹了吹額前那縷青絲。

“今天到此為止吧，幻物之術除了對觀察力要求極高，還要有定力有恆心。”孟御塵眼神堅定。

霜降過後便是立冬。豫園亦不如秋日那般生機奕奕，除了極寒草藥，花果凋敝。

屋內，湯藥滾滾煎煮，炭盆旁，皚鹿開心地吃着香蜜。椅背上，柳熠竹酣然睡去，手裏握着尚未完工的香囊。紫色冰凌雕琢半月有餘，傅筱似還不滿意，日日琢磨。伏案寫作者正襟危坐，觀其上，八荒異志錄，一有閑暇，孟御塵便將自己所思所見編著成冊。冬日的無聊與漫長便打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