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衝突
“我說了，這個項目，是我們團隊的項目。”董事會上，謝君宴面容冷冽，氣勢鋒利，“還希望周董不要得寸進尺。”
“謝董說笑了，”周文川仍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呢？我只是覺得啊，東西得放在對的人手裏，才能實現它的價值，若是用的人沒法子，也不能怪這東西不好。我們畢竟是一個公司，總得為公司的利益考慮，對吧？不然這資源得不到利用，說到底也是損害公司的利益呀。”
據說那天董事會上，雙方鬧得很不愉快，我還沒進董事會，自然沒有親眼看到，只是明月通過多方渠道打聽，最後報來我這裏。聽說，我父親最後面色不虞，沒下定論，只說此事之後再議。
我沒說話，只手指架着鋼筆，輕輕地敲擊桌面。明月站在我身邊，同樣不發一言。
只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饒是明月，也忍不住終於出聲，道：“寧總，現在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我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前，深吸一口氣道，“現在，我們手中一張拿得出手的牌都沒有。”
“董事長的意思大概是，盡量不要和周家對着干。”明月猶豫再三，還是將話明明白白地說了出來。
“你是怕我覺得董事長把你放到我身邊，卻依然對你下達直接的命令感到不滿？”我看出明月臉上隱忍的忐忑，輕笑，“我知道，董事長已經儘力了。”
明月沉默着，算是默認了我的說法。
“我猜，董事會的這兩撥人，如今已經是涇渭分明，剩下不曾站隊的，恐怕是寥寥無幾。”我在落地窗前來回踱步，“不用想也知道，自從謝君宴的父親過世之後，與謝家有交情的股東大部分雖然沒有倒戈，但人心總是不那麼穩定。如今雙方依然算得上是勢均力敵，不過是因為寧意剛剛高中畢業，沒進公司，而我如今已經坐上了執行總裁的位置。”
“董事長向來對寧總寄予厚望。”明月頷首。
“寄予厚望……”我低聲喃喃，沒有反駁。
我在落地窗前站定，看着窗外矗立的高樓和密集而縱橫的街道，嘆氣道：“明月，你說，我是應該謀定而後動，還是應該放手一搏。”
“如果沒有一擊必殺的把握，便不應當打草驚蛇。”明月幾乎是不假思索道，而後她看着我，微微蹙眉，“但若是深陷危機……”
她頓住了。
我轉過身，她看着我，語氣很輕，道：“我想寧總心裏，應該已經有答案了。”
聞言，我不由笑起來。良久，我斂下神色，朝明月笑道：“你說得對，明月，你不愧是我的老師。”
“我已經沒什麼可以教給寧總的了。”明月笑道。
我在心裏搖頭，卻沒有說什麼。
——
“謝總和周總今天又起了衝突，就在董事會上，而且現在依然僵持着。”明月站在我身側，語速飛快地彙報自己手上的情況，“還是因為上水鎮的項目，問題已經聚焦到了摘星塔的圖紙。寧總心中，可有對策？”
“對策……”我輕輕地笑，反手遞給明月一個u盤，“將裏面的文件打印出來。”
明月沒有遲疑，接過u盤就走到另一邊，當她拿起打印機印出的文件時，整個人明顯頓住了。她的聲音帶着驚疑與不敢置信：“寧總……”
“走吧。”我站起身，穿上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好久沒見謝君宴了，去看看他。”
我到的時候，他們二位還處在劍拔弩張的氣勢之中。原本董事會我是沒有資格進去的，我也清楚自己的本分，從來沒有主動提出要參與其中。但當我真正站在會議室外面的時候，沒有人敢攔住我不讓我進去。
“董事長。”進門第一件事，我向父親問好，“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這句話當然只是一個形式，畢竟我人都已經進來了。
“進來吧。”父親顯然正因為謝君宴和周文川的事頭疼不已，他看到我，眼裏似乎閃過一絲瞭然與欣慰。
大概，他以為我是來替他解決這件棘手的事。
“謝總。”我緊接着就向謝君宴點頭致意，謝君宴也很給面子地向我頷首。我一轉頭撞上周文川的目光，就淺淺一笑：“周總怎麼了，這麼大的火氣？”
“哪有什麼火氣？”周文川倒是收得住脾氣，見我來了，又重新堆起那份彌勒佛般的笑容，“我和謝總正商討上水鎮的事呢。”
“上水鎮。”我似是聽明白了什麼的模樣，點了點頭道：“怎麼了？”
“上水鎮在謝總手上，謝總卻總不肯重啟這個項目，你說，那麼多工材堆着，用的也是我們公司的資金，若是遲遲不回本，損害的也是公司的利益。”仔細觀察，周文川此時的語速比平時快了一點，我聽在耳朵里，不由有些愉悅。
“照周總這麼說，確實，謝總究竟是為什麼原因，不重啟上水鎮項目呢？”我說著話，看向謝君宴，他面容冷冽，雙眸微微眯起，眼神銳利，毫不避諱地看向我。
許是看到我和謝君宴終於對上，周文川分外高興，連語氣都歡快了不少：“別不是項目有什麼問題吧？若是工廠、工人還是材料有問題，直接換了就行，這麼猶豫，莫非是設計的問題？”
“設計？”隨着我疑問的話語一出，謝君宴的面色已經不能用陰沉來形容了，我清楚地感知到他周身散發出的危險的氣息。
其實我很懼怕這種感覺，像是被兇狠的猛獸盯上的感覺，但是，我還是淺淺一笑，道：“莫不是這個項目最重要的環節出了問題？”
“摘星塔。”周文川此時的語氣幾乎可以用篤定來形容了，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有驚訝，瞭然，還有一絲隱藏得相當不錯的不屑與輕視。也許，他雖然驚訝我居然順着他的話說了這麼多，但更多的卻是對我魯莽行徑的不屑，畢竟在他眼裏，我替他鋪好了路，只待他對謝君宴的最後一擊。他近乎急切地向謝君宴逼問道：“謝總，這摘星塔的設計圖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你可得及時說啊，說出來大家才好幫你一起解決。”
周文川此時若是稍微沉得住氣一些，就不會在他以為我的“愚昧”為他鋪路的時候，一口氣走這麼多步棋。可惜，他太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