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接受這個世界
亞馬遜雨林,阿帕切族的部落。
會客室的木屋頂側留了一條縫隙，金色的太陽光從中進入。高處投射下來的光線為奧杜赫彌的眉眼籠罩了一層黯淡的陰影。
對着不知名的來者，道出了她與泰格近些年的所作所為。
從始至終,她的眼睛，都閃着名為「希冀」的鋒芒。
她是真心期望着,原始人與域外者「和平共處」的未來。
放下過去的仇恨,與敵人握手言和……漢庫克自認為沒有那樣博大的胸懷，接收到七武海的邀請時，得知要聽從世界政府的調遣,漢庫克差點沒忍住當場撕了邀請函！
但冷靜下來后，為了國家,為了國民……她還是暫時接受了這個稱號。
她的女兒國不是世界政府的加盟國,女戰士代代都外出做海賊,如果世界政府鐵了心要滅掉九蛇海賊團……僅憑她一人，是無法抵擋住政府的進軍的。
更何況,漢庫克對支配着世界政府的天龍人，有着滲透進骨髓的恐懼。
回想一下,她的過去確實是糟糕透了。
確切的說,是改變了她整個人的奴隸生涯糟糕透了。
而這個世界……沒有人知曉她的過去,沒有人能拒絕她的美麗，沒有誰可以奪舍她的實力……這麼一看,似乎還不錯。
「天皇」如此簡單的就當上了，與他國也保持着微妙着平衡。這片豐饒的綠林，只要她想，也能夠成為她的地盤。
她能在這裏建立一個全新的「亞馬遜·百合」。
她能拋棄了最痛苦不堪的過去。
——有什麼不好？
——……哪裏都不好啊。
“你,接受了這個世界嗎？”細密的劉海遮掩了漢庫克的眼。
“什麼接受不接受的,我已經身處這個世界了。”
這個問題,泰格先生早就問過她了。奧杜赫彌一手捂上前胸，表明自己的決心“既然我來了，那麼我就想盡我所能的，為大家做些什麼。”
漢庫克皺起眉頭。
——這種人……
她忽然挑起了刺，語氣尖銳“你做成了什麼？”
“余從外面進來，是因為余嚮往自然的生活。但從生活質量來講……以普通人的身軀，確實是都市裏更好生存。你來到這裏已經八年了吧，那麼，余問你八年來，你取得了什麼成就？”
奧杜赫彌並沒有因為漢庫克的刁蠻問法而面露難色，相反，她的臉上出現了可以稱之為驚喜的欣慰之色。
“……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
“失禮了，客人。從您進入族地以來，我就感受到了…一種非常複雜的感情，對泰格先生的、對阿帕切族的、對我的……各種不同的感情混雜在一起，明明都擠得快爆炸了，卻還是這樣心平氣和的與我坐下來談話。老實說，我也很好奇您究竟何時才會與我直言。”
“非常抱歉現在才說明，我的見聞色不僅可以聽取他人的情緒，更可以改變對方的思想……當然，不是胡亂改變，是有方向性的改變。”
在登上天龍人船隻的時候，與那位天龍人共處一船的奧杜赫彌，改變了穆斯加德魯的三觀，並拿到了世界貴族願意與魚人族友好生存的簽名文書。
不過，這個能力的根源，國民是不知情的。
漢庫克的掌心倏得握緊，指甲掐進了掌肉，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改變……天龍人的思想！
那群下三濫的渣滓……居然能聽得進去人話？！
“你還真是自大啊。”漢庫克流出了慍怒之情，“……戲弄余的下場，你想死嗎？”
王妃的理想是將魚人島遷移到陸地上、生活在真正的太陽之下、與人類和平共處。
呵！如果魚人島的王妃真有這種能力，先不說最後一條。光是第一點——魚人島的搬遷，要是全國民眾真正的做到了一心同體，魚人島就出浮出海面，出現在大眾面前了。
更別說還能操控天龍人了！有這樣一個王妃統治着魚人島、同化着國民的思想，魚人島怎麼還會出現費舍爾·泰格這樣的英雄？
前言不搭后語，實在是過於好笑與離譜。漢庫克都要維持不住生氣的表情了，她勾起唇角諷刺道“溫文爾雅的王妃大人是能夠操控人心的怪物？那麼，你現在就試試，改變余的思想！”
漢庫克甚至都在想這位王妃——不，都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王妃——是不是來到這個世界后，……瘋了？
畢竟「改變天龍人的思想」，都不是常人能編出來的謊話。
“我不會這麼做的。”奧杜赫彌望着這位域外者的怒容，揚起了一個無奈的微笑，“我只是個普通人，要以普通人的方式來達成理想。”
“哈？”
“這種見聞色用多了，我的思想也許會發生改變，萬一產生了‘和「天生實力」比起來，「後天努力」是如此不堪一擊’的想法，我的錯誤思想也會影響到其他人……如果我的理想是因為這種能力實現的，那也不過說明，我只是這種程度的人了。”
脫離了魚人島王妃的身份，奧杜赫彌對那片大海發表了無關立場的見解“霸王色，據說是擁有王者資質之人才能擁有的霸氣。”
不知話題為何跳到了霸氣上，漢庫克微微收斂了情緒“不錯。”
她自身也是霸王色的覺醒者。
“是所有的國王都會擁有霸王色嗎？不是的。是所有擁有霸王色的人都會成王嗎？不是的。”能夠傾聽他人心聲的奧杜赫彌，對原世界的了解非同尋常。她的丈夫是紐蓋特和羅傑的友人，奧杜赫彌也見過未來的海賊王與四皇。
“在霸王色出現之前，誰知不知道‘他’是否會有霸王色，包括‘他自己’。”
“客人，請問您還記得，自己霸王色覺醒的時候嗎？”
漢庫克肯定記得。
那段經歷，是她一生都不會忘記……
“抱歉，我並不想要您回憶起那些痛苦的過去……”奧杜赫彌的見聞色聽到了漢庫克內心的那抹負面情緒，她及時打斷了漢庫克。
漢庫克舒展了眉頭，語氣卻依舊咄咄逼人“余可不會原諒你的冒犯。”
“那真是希望您能夠寬恕我。”
奧杜赫彌淺淺搖了搖頭，繼續道“沒有人生來就是王，生來的力量不是用來濫用的。人類不該以種族能力歧視魚人，巨人族不該用天生神力侵略他國。同樣，天龍人也不該生來就高高在上……”
“然而一切都是現實。”身為海賊的漢庫克，遠征外海的時候，也是侵略者的一員。
“我否定這樣的現實！就像現在，阿帕切族只能在雨林里生存，明明是土地的一份子，卻不能在外界的社會生活，受到正經的教育……”
“你的能力呢？”漢庫克沒了談話的性質，她收攏腿部站起，居高臨下的望着跪坐的奧杜赫彌。
半晌，她嘆息道“這樣的見聞色，真是可惜了。”
“……是嗎。”
奧杜赫彌沉默了兩秒，重新綻放出一個微笑“但我不會放棄的。此生我定會盡我所能，讓阿帕切族去往外面的世界。”
漢庫克走到了門口，她掰弄着中間簡易的鎖，打開了由樹木拼接而成的門。
她不是不能理解奧杜赫彌。
一旦用了這樣的力量，定會一發不可收拾。
要是奧杜赫彌在改變了多人的思想后，自己出現扭曲，產生了“魚人優越於人類”的意識……接着這樣的思想通過奧杜赫彌的見聞色傳播給全世界的話……
說不定海底的魚人會成為統治世界的上位者，而人類，則被趕往不見天日的深山老林進行隱居生活。
最後，以魚人為首的新·天龍人會誕生。
一個兜兜轉轉的輪迴。
漢庫克不免設想了一下，要是自己有着這樣的見聞色……呵，她說不定會趁着七武海會議的時候控制全海軍，切了世界政府的兵力，最後讓世界政府被自己的軍隊毀滅。
……不過她並沒有實際擁有過這種高級見聞色，不知道它的能力到底能達到什麼地步，因此這種假設只能存在於腦海。
無法成為手中的力量，去思考這種事也沒有意義。
漢庫克掃視了一圈部落內部，發現不少在暗處偷看她的阿帕切族，其中以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居多，漢庫克睨過她們可以稱之為孱弱的軀體，沒有理會。
“吁——吁——吁！吁！”
突然出現的哨聲從高空傳遍了整個部落。
原本遠遠跟在漢庫克身後的小孩們如受驚的鳥群般立刻四處散開，跑進了後方的房屋。各自做着活計的原始人紛紛拎起了就近的武器，跑到了門口處集合。
兩聲長哨，兩聲短哨。
是這個部落專有的通知信號，瞭望台的看守員傳遞着危險的來臨有野獸向部落靠近！！
野獸怕火，部落一直生着火堆，後幾位集合的原始人手裏舉着火把，向前方趕來的夥伴問道“是什麼野獸？豹子還是蛇？”
最危險的毒蟲被生灰阻擋在柵欄外，只有這種會自己移動的肉食動物，會嗅着他們的氣味尋來。
“蛇！是巨蛇！”說話的是瞭望台上的傢伙，他結結巴巴“很大、很長的蛇！從沒見過那麼大的蛇！它的身體有樹榦那麼粗壯！”
“森蚺？”學會了域外語言的年輕人道出了巨蛇的學名。
這是亞馬遜雨林最大的蛇形生物，巨大的力道能把人活活勒死。
“不是！！”
瞭望台上傳來絕望的吼聲“它至少有十米、不，二十米長！正在向我們部落靠近，不是真的蛇，身上的氣息……是薩滿？不對，是其他部落的咒術！有他族要襲擊我們，大家，做好防禦準備！”
他們的薩滿是有着溫暖火光的郊狼，哪會是蛇的形狀？！
阿帕切族相信同伴的彙報，他們立刻召喚出自己的薩滿。霎時，閃耀着橙色火焰的狼形生物一隻只的出現，它們圍繞在自己的召喚人身邊，儼然是一群忠誠的守護獸。
巨蛇很快到達了目的地，它立起巨大的身軀，頭部輕鬆的超過了柵欄的高度，巨蛇豎起的金色蛇瞳淬着毒光，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
漢庫克望着如臨大敵的一群原始人，眯了眯左眼。
哦，是梅洛美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