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離蘇錦，道宗爺孫
一路沉默的三人，緩緩而行。
不久......便已來到蘇錦所在的皇家驛站。
而此時的蘇錦便靜靜的坐在茶館中，時而端起面前的茶碗嘬一口。
他只是一人，此次回京並未帶任何一人。
或者也沒必要帶任何人。
已至御靈後期，只差一步就可推開天人之境大門的蘇錦，在老一輩不出手的情況下，很少有人能與之交手。
作為一名大離餘孽，在除大乾之外，天下人都恨不得其死去的情況下。
帶的人多了，反而是累贅，不如自己輕裝簡行。
不......或者說，大乾也有很多人想讓蘇錦死......
在這種情況之下，守疆十年的蘇錦，可想而知，經歷了怎樣的一番驚險廝殺。
蘇錦，本為大離軍神武王蘇烈之子。
十一年前家國破滅之時，十五歲的少年與小姨洛紅塵被其大姨、大乾皇后洛紅雪帶回了大乾撫養。
本來在國破之際，大離皇親無一倖免......
不，不止大離皇親，大離整個皇城的人都無一倖免......
但大乾皇后在大離城破之際，派出大監武秀帶領十八輕騎從危機四伏的大離皇城中搶出了兩個無辜的生命。
......
大乾與大離本為姻親。
大乾皇后便是大離皇帝之長姐。
而蘇錦的母親洛紅玉便是大離皇帝的長妹。
其小姨洛紅塵便是大離皇帝的幼妹，兩人青梅竹馬。
所以當時大離破滅之時，大乾便準備出兵救大離於危難之中的。
然而......佈局了一甲子之久的天機，怎麼可能輕而易舉之下讓大乾救的了大離必亡之局呢！？
在神州七大王朝，十二天人強者的威逼之下，只能放棄了出兵救援大離的準備。
......
十年間的刺殺，蘇錦已經遭遇了數不勝數的驚險瞬間。
有時在戰場上，有時在營地中，有時在吃飯中，有時在安睡中......甚至在其如廁中......
這些都被蘇錦一一躲過，甚至反殺。
是以一身武道千錘百鍊，世間少有。
......
靜靜端坐着的蘇錦微微轉頭，看着官道緩步而來的三人，略微思索。
不等蘇錦說話，武秀便已開口：“蘇錦，進城吧，陛下已經知道你回來了！
陛下讓我告訴你，回去之後陪陪洛小姐與霓裳公主！”
“哦？沒讓我進宮嗎？”蘇錦詫異，站起身來，對着武秀微微拱手。
蘇錦對面前之人觀感很是複雜......
十一年前便是此人帶領了十八輕騎從離皇城之中撈出了自己與小姨。
可以說是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
但......自己當時也苦苦哀求讓救自己的家人與離皇，離后。
然而......此人頭也不回的，命令十八輕騎帶上小姨與自己突圍出了離皇城......
......
看着蘇錦的動作，武秀有一瞬間的失神。
十年沒見，看來蘇錦已經收斂了自己的鋒芒了。
想當年，蘇錦可是誰的面子也不給的，包括乾皇在內，更不要說現在的拱手了。
雖然自己救了他，但是在蘇錦眼中，自己也算不了什麼救命恩人啊！
當時的蘇錦剛被自己奉陛下和皇后之命，
將其救回來之後，整個人處於一種國破家亡的暴怒中。
怨天怨地，怨世間各國，怨道宗絕滅自己父王的希望......
更怨乾后，怨乾皇為什麼不發兵去救自己的國家。
......
在京半年以來，整個神京雞飛狗跳，惹的人人憎惡。
後來在其姨娘乾后的強壓之下，略微好轉了一些，靜下心來考取了大乾的文武狀元。
世人本以為蘇錦就此改邪歸正了，會是下一個文武冠冕。
但......
......
......
說來話長，其實只是一瞬間時間，武秀已經回過了神。
略微打量了蘇錦一眼：看來十年的軍旅生涯，讓蘇錦成熟起來了，更讓其從國破家亡的情緒中清醒了過來。
武秀微微一點頭，略帶笑意到：“嗯，過個三五日進宮一趟吧，就算不述職，也去看看皇后吧！
十年來，皇后可沒少為你的事操心，連太子都為此吃醋了！”
......
其實，這些話本不應該由武秀來說的，但是武秀就說了，並且說的自然而然。
而在場的幾人也覺得理所當然。
“嗯，知道了，辛苦大監跑一趟了。”蘇錦再次拱手，表示感謝。
比上次的態度更加真誠。
十一年的人情冷暖，讓蘇錦從武秀身上感受到了少有的真誠。
人給我以真誠，我必回之以恭謹。
這是蘇錦現在的人生格言。
武秀看着長身而立的蘇錦，一身白衣，纖塵不染。
面若冠玉，外加一絲常人難以察覺的冰冷，不經意間外露的鐵血煞氣令人窒息。
比起十年前的蘇錦，現在好太多了。
不由得露出一絲欣賞的笑容來。
旁邊的連山易並沒有輕易插話。
而一旁的少年舟，好奇的目光頻頻的投射在蘇錦身上。
然蘇錦並未在意少年好奇的目光，讓蘇錦在意的則是那個老者的目光。
蘇錦當然認識老者，十一年前大離皇都城破之際，就是這個老貨破滅了一個國家的希望。
記得那時的老者手中並無長柄煙斗。
那時的老者揮手間便是絢麗的法術，抬手間便是一座座大陣平地而起，自信從容。
自己的父王，便是被這老貨一座大陣硬生生的磨滅了。
當時的父王在五大天人的圍攻之下，本已岌岌可危。
憤怒之下，瀕臨破境，但......這老貨的一座七星鎖元陣，硬生生的讓父王從天人至境衰落了下來。
蘇錦看着老者，眼中無一絲感情。
十年來的歷練，早已讓蘇錦心若磐石，不至於當場憤而暴起。
老者連山易看着蘇錦掃過來的眼神，眉間微微一跳，張了張口，最終也沒說什麼。
似愧疚，似悔恨，終無言......
因為他自己也發現沒什麼可說的，自己是殺害那孩子父親的仇人，自己是令對方國破家亡的罪魁禍首，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但......老者心中任有一絲疑慮，總感覺蘇錦身上有一絲不和諧之處。
就好像......就好像十幾年前的那個人一樣......
想到這樣的連山易，心中瞬間一悸......
隨即連忙壓下心中所想......微微搖頭，低聲自語：不，這不可能，按哪方面來說......也不可能，是我多慮了吧！
蘇錦一撇之間已經回過了頭，看向了武秀。
所以並未發現連山易的不正常之處。
而在連山易身邊不遠處的武秀倒是聽了個明明白白。
心中有點詫異，不知這個痞賴傢伙說的什麼意思？沒頭沒尾的，聽了個一頭霧水......
回頭略帶審視般的看了老者連山易一眼，便沒有在意，就當連山易在說胡話了。
本來道宗和天機也大差不差，都是一些神神叨叨的人物。
看着蘇錦看過來的目光，武秀微微頷首，示意跟上。
蘇錦點頭，抬步間已掠過連山易爺孫倆，跟隨武秀而去。
......
看着漸行漸遠的兩人，少年連舟拉了爺爺的衣袖幾下到：“爺爺，我們怎麼辦？
還有，您......是天下有名的人物吧！要不然怎麼會認識乾庭的大人物。
你還經常騙我說自己就是一個老農。
還有......我父親和娘親到底是怎麼死的？
我那時候七八歲，什麼都不知道，現在我也長大了，您難道不該給我說說嗎？”
少年舟一個又一個的問題隨之而出。
連山易面露無奈之色。
雖然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的，但是沒想到這麼猝不及防之下，這一天就這麼到來了。
讓老者自己根本無所準備。
根本不知道用什麼借口來搪塞自己的孫兒。
因為孫兒說的對啊，今年已經十八歲的孫子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父母因何而死了。
雖說自己不想讓孫兒繼承自己的道宗衣缽，但是這不是隱瞞自己兒子與兒媳死亡真相的理由啊！
但......自己如何去說啊？
難道要說自己當年上了天機那廝的惡當......
而帶領道宗跑去覆滅大離，卻讓自己的兒子兒媳因此失去生命嗎？
十一年來，自己無時無刻不處在悔恨之中......
悔不該帶兒子兒媳去滅人家大離皇朝。
恨自己無能，輕易中計，讓天機耍的團團轉，以至於千年來唯一有機會大一統的皇朝因此覆滅。
而自己百口莫辯，今天對着當年的那個孩子的目光，自己無可奈何......
已經做出來的事，能祈求原諒嗎？
還能挽回嗎？
不能了......
......
連舟定定的看着自己爺爺陰晴不定的丘壑面龐......
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的爺爺必定對自己有所隱瞞，但是自己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爺爺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大人物。
之前的自己，最多只能想像到，自家可能是得罪了什麼仇人，以至於父母喪生，獨留爺爺帶着自己。
又或者是哪個國家的罪臣，只留爺爺帶着自己東躲XZ去過着隱居的生活。
而現在看來，自己的爺爺，包括自己一家人的身份可能都不簡單......
之前的那個老者，雖然看起來陽剛之氣充盈。
但細看之下面白無須，少有喉結......
在加上又是乾庭出來傳旨的，談話之間並無忌諱之處......
由此可見此人多半是乾皇身邊極其重要的心腹人物。
爺爺能認識這樣的大人物，那麼會是一個小人物嗎？
忍不住自己心思的少年舟又拉了一把老者：“爺爺，您到底說不說啊？不說的話我們是走還是原路返回進城啊？”
回過神來的老者，看着滿臉祈求的孫兒......
無可奈何的說到：“咱們跟上吧，你不是很好奇那個蘇錦嗎？咱們今天去他家怎麼樣？”
頓了頓又到：“至於你父母的事，我只能告訴你跟大離覆滅有關，其他的事之後有機會再告訴你吧！”
......
少年舟若有所思，又想追問，但看見爺爺老邁的身軀，又有點不忍心過度逼迫。
只得點點頭到：“好吧，那咱們快走吧，一會人家走遠了，咱們進城又得被盤查一遍......”
說完便越過爺爺疾步跟上走出很遠的武秀與蘇錦的身影。
......
看着遠去孫兒的背影，老者微微一笑，笑容中透露出三分無奈，三分寵溺，四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