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這就是戰爭
無數的喊殺聲，嘶吼聲，馬蹄聲以及兵器碰撞的聲音如海嘯一般，鋪天蓋地地殺了過來。
太陽潛入地下，大地帶着死亡的氣息不停的抖動着，兩方鐵騎猶如兩股颶風，皆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
風聲在晁御耳邊呼嘯，心臟彷彿就要躍出喉嚨，看着前方烏壓壓的騎兵，晁御幾乎咬破的自己的嘴唇。
這就是冷兵器時代么，全憑一副血肉之軀拼殺。
此時的晁御腦中閃現過無數的畫面，可最終都一一停留在了長安那巍峨的城牆上。
殺出去，活下來！
心中的恐懼只能化作殊死一搏的勇氣，晁御揮舞長槍沖入敵軍，戰馬交錯間直刺敵人咽喉。
他沒有體能的優勢，敵人不會給他那麼多的機會，他只能找準時機，一擊致命！
“晁御！”
側方傳來的，是右賢王穆都的聲音。
毫不意外的，他根本沒想過留晁御一命。
穆都揮舞着手中彎刀直指晁御而來，上一次用計贏下右賢王穆都，這份恥辱，今日他便要來討了。
晁御周遭大半都是右賢王的騎兵，自己已經殺得太過深入了。
意識到這一點，晁御立馬調轉，想要撤出包圍圈。
可身側直刀短矛，根本不是他想走便能走得掉的，幾輪交鋒過後，晁御手臂上多出了幾道刀傷，鮮血直流。
“駕！”晁御一腳重重的踢在馬腹，戰馬抬起前蹄嘶鳴一聲，瘋也似的往前奔去。
晁御揮舞長槍，抵擋住周遭攻擊，而右賢王穆都也是緊追其後。
晁御已顧不得方位，戰馬筆直的向前奔跑，身後右賢王率領一支小隊緊逼，箭矢的聲音嗖嗖的從耳旁劃過，晁御伏低身子，在背後豎起長槍不停搖晃，以抵擋飛箭攻擊。
天色越來越暗，晁御也不知自己跑了有多遠，戰馬也漸漸力竭。
是要死在這兒了么……
突然，嗖的一聲，從前方射出一支箭矢，直指晁御身後的追兵。
遠處漸漸亮起火把，一支龐大的騎兵陣正朝晁御的方向奔襲而來。
是軍臣單于統帥的援軍到了！
右賢王穆都見勢不對，立馬指揮撤兵。
可先前出征大漢的騎兵與軍臣指揮的援軍對其已形成包夾之勢，幾番廝殺之下，右賢王所率部族皆被圍困。
軍臣單于騎馬上前怒吼一聲：“穆都！”
穆都環視周遭，火光遍野。
“哈哈哈哈！”他臉上佈滿了鮮血，手中彎刀淌着的也都是同胞的血液：“今日，我輸了，是輸在了我匈奴勇士的刀下！”
穆都舉起彎刀指向軍臣：“而來日，你則會帶領我匈奴萬千勇士，死在漢人的手裏！”
說罷一抬手，彎刀割破咽喉，穆都致死都未閉上眼睛。
……
自大戰歸來，軍臣單于立馬封賞，賜予晁御右谷蠡王之位，享二十四萬騎長，管理十萬餘人口。
晁御雖與眾人解釋了緣由，可張騫卻始終無法原諒他的決定。
“身為大漢子民，若能將匈奴王庭一舉殲滅，我等死又何妨！”張騫背對着眾人，火冒三丈。
“可你有沒有想過，軍臣一死，穆都繼位，他與中行說可不似單于一派只為搶掠，而是一心要入主中原稱王稱霸的！”
晁御的解釋張騫雖是聽了進去，可長久以來漢朝的屈辱使他無法壓抑心中的憤恨。
“我們不都說好了么，先逃出去，再完成陛下交付的囑託，最終回到長安，回到故鄉。”
這一戰，晁御心中的痛楚並不比張騫少，可張騫依舊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向單于請辭，帶上單于預備的禮品，假意回到西部籌備出使大月氏。
張騫在匈奴一小隊騎兵的監視下啟程，晁御等人目送他離開，可張騫卻並未回頭。
晁御只期望自己之前的籌謀能為他的出逃提供便利，但願能以最少的犧牲換來自由。
夜空點點繁星閃爍，月光皎潔鋪灑在綠碧的青草上。
晁御躺在草地上望着夜空痴痴出神。
來時長安望月只盼不付阿爹漢武帝厚望，可如今卻已成了漢人口中人人喊打的叛徒了。
“怎麼了，我的右谷蠡王。”頭頂傳來劉予歸的聲音。
晁御抬手擋住眼睛：“連你也要來揶揄我么。”
感受到劉予歸在自己身旁躺下，晁御微微把臉轉到另一側。
“這可不似你啊。”
“怎樣才似我。”晁御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麼。
一個擁有二十一世紀記憶的瘋子，還是一個妄想着一步登天的白痴。
“你似天上的明月。”
月亮？
晁御微微挪開手臂，睜眼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它正掛在頭頂，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一點兒也不。”
怎麼可能像月亮，他這樣滿手鮮血一身孽債的大漢叛徒，怎麼會像月亮。
“這世間有太多人想做赤日，懸挂九天之上，光芒萬丈。”劉予歸坐起身仰起頭望着天上的明月。
“而你卻似明月，雖身弱，卻敢於未央中照拂前路。”
劉予歸拿開晁御擋住臉龐的手臂。
“不是人人都有你這般膽識的。”
劉予歸清秀的臉龐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柔美。
“會有雲開月朗之日的。”
晁御獃獃的望着她的臉，這樣的劉予歸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蓮，初次在他心頭紮下了根。
……
為肅清右賢王一派，軍臣重塑王庭關押中行說，整整一季更無心思針對漢朝滋擾邊境，為團結各部以及樹立新任王庭的威望，掃除草原陰霾，軍臣決定前往龍城祭天。
“屠狼者，如今你已是我匈奴右谷蠡王，龍城祭天你隨我一同前往，也好讓我草原子民見識見識我們的屠狼勇士！”軍臣單于大手一揮，在場的各部王族與都尉皆頷首。
“謝大單于！”晁御領了這個情，並將這個好消息帶給了劉予歸。
“龍城？”
“對！龍城！”
劉予歸暫時沒有領會到晁御口中的興奮，她走到晁御身側竟發現不知不覺中，這個小自己三歲的男子已經跟自己一般高了。
“還記得我給你念過的詩么？”晁御握住劉予歸的肩膀：“但使龍城飛將在！”
劉予歸回過神來，睜大眼睛看着晁御：“不教胡馬渡陰山。”
一旁的晁沁見兩人如此開心，左右看了下帳外無人，又差韓越在帳外把守，才敢小聲詢問緣由。
晁御掩不住喜悅的心情：“龍城，那是勝利開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