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深宮·噩夢
月色清涼如水，平靜的湖面被深秋的寒霜淺淺覆蓋，哪怕沒有靠近，也能感覺寒氣逼人。
穿着一身夜行衣的封璃雀剛靠近‘流芳’的邊上，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沒想到，這初秋的夜晚着實涼的很，剛剛出來的時候應該多綁兩件衣服。
‘流芳’是樂安城中一條去皇宮必經的河流，其始端起於樂安，終於樂安，其河身纏繞樂安一周。而最初的統治者想讓自己的功績流芳百世，被後人傳頌。便給這條河取了個儒雅的名字‘流芳’。
封璃雀沿着‘流芳’飛快的在房樑上跳躍着，秋風冷冽的刮過她的眉梢，看着越來越近的紅色屋檐，封璃雀的的心便揪的更緊。原本她不想這麼早步入這個地方的，可是那日武老的話，在她的腦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她不相信，東里垣在什麼都沒有得到的情況下，會真的殺了父親和兄長。以她對他多年的了解，如果父兄真的沒有死，一定會將他們藏在某個地方。
甚至很有可能，就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封璃雀熟門熟路的避開了宮門守衛，此時已近深夜，正是周公急着來探夢的時候，本就精神睏乏。再加上封璃雀身手極快，根本來不及發現有人闖入。
一道靈巧的身影快速進入皇宮后，身後另外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悄地跟在身後，前後保持一定的距離，不會跟丟，也不會被發現。
凡羽看着前方細小的身影快速的移動着，不由腹誹着：“這三姑娘真是和主子一個樣，就喜歡翻人牆角，爬牆頭”，自從三姑娘回來后，自己就再也沒回到過自己那溫暖的小窩中，天天和月亮作伴，天天風餐露宿。原以為今夜會是安穩的一夜。誰曾想當自己眼睛準備閉上小眯一會的時候，這位安穩了兩天的三姑娘開始行動了。
果然被爺猜中了，我們的這位三姑娘不會一直閑着，三天之內一定會有所行動。
可他沒想到的是，三姑娘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第一次爬牆頭就爬到了皇帝的牆頭。自從兩年前蘇府被滅門之後，我們的這位皇上就多疑得很，皇宮內的守衛更是比以往多了一倍。
前方疾行的封璃雀顯然對皇宮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在過往的宮道中，她明顯的感覺到宮裏的守衛比兩年前多了很多，看樣子，東里垣對於另外一支沐北軍的存在還是忌憚的。
恐怕是自己在午夜夢回中，都會擔心自己的腦袋是不是還安全的在脖子上拴着吧！
畢竟，藏身的那一支才是整個沐北軍中的精華！
封璃雀藏在面紗下的臉異常嚴肅，這宮裏的每一處地方她都熟悉的很，可是找了這麼久，也沒發現東里垣會將父兄藏在哪裏。
前方就是他的正清殿了，透過窗戶看着黑燈瞎火的大殿，想着此刻應該在哪位妃子那邊留宿。便小心翼翼地推開窗戶準備進去，不料腳剛踏進一步，被人一把抓了回來。瞬間那顆死掉過一次的心臟猛的被揪的緊緊。
雙手準備反擊的同時，身子快速一閃，頓時間，一把鋒利的匕首出現在封璃雀的手中。
來人看出來封璃雀的防備，聲音壓得很低道：“三姑娘不用緊張，奴才凡羽，是殿下的人。”
封璃雀自是知道這個殿下指的是誰，可是他何時出現的她居然一點都感覺不到：“你一直跟在我後面？”
凡羽雖然也是黑布遮面，可是露在外面的那雙眼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即點了點頭。“爺知道姑娘會有所行動，所以讓我陪着。”
陪着？這哪裏是陪着，明顯就是跟蹤嘛！
“為什麼攔着我？”此刻封璃雀已經被凡羽拉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
“姑娘可能不知，自從那件事之後，這位陛下便再也沒有在別處安寢過，哪怕侍寢的嬪妃，也都是來這正清殿侍寢的。”
“所以，姑娘以為裏面沒有人想一探究竟，那便更是危險，因為——”
封璃雀看對方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明白了些什麼，難道他居然在內殿裏也安排了守衛！
現在回想以前，到底是自己哪隻眼睛瞎了，還是都瞎了，才會喜歡上這麼個衣冠禽獸！
封璃雀尷尬地清了兩下嗓子。雖然不能進去一探究竟，但也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正清殿，一定有貓膩。
要是記得不錯，這條宮道穿過去，就是她那親愛的妹妹的寢殿。
夜半的皇宮總是陰森森的，空中的烏雲給月光鍍了一層灰色的陰影。不知道是不是腳下埋了眾多森森白骨的原因，如今走到哪，感覺哪襂的慌。
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究竟哪根筋壞了，非要往這宮裏來。
封璃雀往那個方向看看，眼神中有說不出的感覺，以前她總是認為她這個義妹是非常的善解人意，討人喜歡。可是終究抵不過他人許以富貴加身，妃嬪之位。
她的這個妹妹，是當年兄長打仗時在外救得一個小姑娘，本來想給她當侍女的，可是自己看她乖巧懂事，又很會說話。便求父親收了她為義女。要是當初知道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就不該救她。
還記得在父兄被羈押后，她被東里垣責罰，關在寢殿裏，而她的妹妹卻頂着華服走了進來，臉上全是顯擺的神情：“姐姐，妹妹來看你了！”
“滾”蘇弄月將臉撇過去，看都不想看那人一眼，生怕髒了自己的眼睛。
“陛下說了，只要姐姐配合，讓父親說出號雲令和藏寶圖的下落，他會一如既往地對待姐姐的。”女子嬌嗔嗔的說著，憐憫的眼神中帶着些許狠厲，一雙玲瓏的宮靴停在了蘇弄月的眼下“當然，我最希望的就是姐姐和父親可以從此消失，哦~當然，還有那個最疼你的兄長。”
蘇弄月眼神死死地看着眼前這個一身妃子裝扮，容顏姣好，看起來天真無邪，卻眼神中滿是算計的女子。
蘇弄影看着對方依舊的一聲不吭，伸手從宮女手持的托盤上端來一樣東西。
“這杯無憂散，喝下去沒有任何感覺，也算是報答了兄長當年的救命之恩。”
“若知道兄長當年救的會是一隻沒有心的豺狼，還不如讓那戰場的亂箭射死！”
蘇弄影一把捏住對方的下頜，冷笑道：“可憐這世上沒有後悔葯可以喝，我已經厭煩了你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若你配合些，我還能勸勸陛下，給他們一個全屍，要不然，這荒野中的野狗多的是些日子沒見葷了！”
“父兄對你不薄，你卻連一絲感恩都沒有，你還是人嗎？”
蘇弄影看對方終於有了一點反應，笑着道：“我怎麼捨得殺了你呢——姐姐，妹妹已經手下留情了呢？要知道，父親和兄長的‘待遇’可是比姐姐你的還要好呢！”
“你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蘇弄影不以為然，將手中杯子放回宮女的手中，轉過身嘲笑着：“放心，姐姐是不會看見我下十八層地獄的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