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隊員悄然無蹤

第十七章:隊員悄然無蹤

深入大山的所謂小路,是一道道青石搭成的台階,台階兩側先是密密層層的竹林,向左右看,在數米之外就形成一道翠綠的牆,遮擋住視線;向上看,隨風搖曳的竹枝竹葉遮天蔽日,陰沉的天光只能在縫隙中時不時地擠進來。

整個天地,都籠罩在青翠欲滴的蔭綠之中,再往裏走,開始出現或高或矮的其他樹種間雜其中,各種各樣的藤蔓和青苔也越來越多,漸漸的,人的蹤跡越來越少,那些肆意生長彷彿綠蛇一樣蜿蜒的藤蔓從兩側的樹榦上向青石台階上蔓延,直到完全覆蓋住石板,只隱約留下一條路的形狀。道路彎曲向前,時而隱沒在樹叢之中,轉過彎來又出現在眼前,但顯然是人跡罕至,甚至有些時候會有大量的灌木叢和藤蔓堵住去路,好像到了盡頭一樣,只能靠着老阿措手中的一把柴刀劈開一條窄窄的通道。

我疑惑地問老阿措,他不是從山裏面帶回來碎片了,怎麼這路好像沒人走一樣。他嘿嘿一笑,說他們進山都是走的更小更窄更險的小路,外人根本走不了,這也是跟柯領隊商量后定的路線。

梁三有個手下精力十足,一邊背着近一人高的包袱,一邊高喊着又問老阿措這為啥叫黑貓嶺,上面難道有很多黑貓?你們寨子也叫黑貓鎮,可沒見過什麼黑貓啊。老阿措這次嗯嗯啊啊,只是說都是老輩人一代代傳下來的名字,究竟怎麼來的自己也不知道。

前幾個小時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天,順着時有時無的小路向上攀登,後來小路越來越窄,坡度也陡了起來,就只能一個跟一個的向前。一路上,層層疊疊的樹叢遮住遠眺的視野,讓人不知身在何處,前面是別人的背包和腿腳,回望身後是其他人的腦袋,大家也都沒法交談了,只有柯問峰在前面偶爾“注意左側陡坡”、“小心前方落石”或者“快點跟住”的提醒以及“不許用登山杖拉人”的警斥,連不停抱怨的艾清英也在大呼小叫了幾句之後便長久沒有了話語。

枯燥的景色,雨後土壤的粘膩鬆軟和石塊的濕滑、不斷攀登的體力消耗,讓我的腳步開始沉重,只能咬着牙堅持,而配置的登山杖則起了大作用,不僅有助於在滑膩的坡道時保持穩定,更節省了大量的體力,使我還能支撐。身後的杜心和曹燁,更是發出了沉重的喘息聲,我回過頭望向他們,得到的是兩張苦笑的臉,曹燁拄着登山杖,大口喘着粗氣,自嘲道:“果然是沒有好掙的錢啊。”但看到前面的老阿措、柯問峰依然馬不停蹄,更後面的背着裝備的負重小隊還是神色自若,我們怎麼也不好意思叫苦。但我忽然發現一個問題——劉越誠不見了。

我們此時的隊伍,正處於比較筆直的坡道之上,我站在隊伍中央,向上向下幾乎一覽無餘,我清晰地記得,這個隊伍一共十個人,而現在數來數去只有九個人。劉越誠原本是跟在艾清英身後的,是隊伍的最後一個,而柯問峰給他的任務就是照顧好隊伍的每個人,避免落隊。而現在,艾清英身後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劉越誠是很沒有存在感的人,由於略有口吃,很少說話,性格好像也因此有些孤僻,平時除了和柯問峰有偶爾的溝通外,跟別人幾乎毫無交流,坐車吃飯也是躲在一個角落,不仔細尋找甚至都難以發現他的存在。但在這深山老林中,他竟然莫名其妙的不見了,這又不是某些探險小說,他也不是有某些神奇身世的神秘人物,經常性失蹤去幹什麼大事。

我趕緊喊住柯問峰,大聲告訴他我的發現。

大家都楞了,紛紛回身往隊伍尾部看,艾清英還往回跑了幾步,然後轉過身對着我們大喊大叫:“沒有了,那結巴真不見了,也不是拉屎撒尿去了,真沒影了——我說這破地方邪性吧。”

“住嘴!”柯問峰喝到,一邊從臂膀兜袋裏抽出一部對講機,一邊側着身子從上往下跑過去,然後對着對講機反覆道:“誠子,誠子,收到請回答,完畢。”

梁三為首的三個負重的漢子趁機把肩上的裝備卸下,靠着小路一旁的山坡歇息,一臉訝異,似乎對這件事情很想不通,但礙於自己的身份,也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盯着柯問峰和艾清英,似乎只是在等着安排。杜心和曹燁也一臉疑惑,但也不願下去,直接坐在台階上喘氣,我是發現者,不好意思干看着,就跟了下去,看看有什麼發現。

對講機里沉寂無聲,柯問峰面色依然溫和,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但他抓住艾清英肩膀的手卻明顯在使力,他有些責備地問道:“你就沒留意劉越誠?”

艾清英掙扎着甩開柯問峰:“疼,疼,疼,輕點輕點。”然後一臉無辜地說:“誰注意這個結巴,又不說話,一點意思都沒有。不過剛才好像看見有兔子還是什麼的,他說不定去捉兔子去了。他不是森林巡捕吧,在森林裏也是魚入大海、自由翱翔,擔心什麼啊?”說著也一屁股坐在地上。“讓我歇歇,爬山爬的累死了。”

柯問峰在思索着什麼,手指下意識地在對講機上輕點着,然後隔一會對着對講機召喚一次,但始終不見回應,柯問峰的眉頭不再舒展,擰得越來越緊。頭上遮蓋天空的樹葉也開始簌簌地響,由緩到急,一些水珠也順着枝葉的縫隙滴落下來,又下雨了。

柯問峰使用的對講機是普通的民用產品,應該在出發之前和劉越誠各持一台,用作隊頭隊尾的緊急聯絡之用,我知道這種對講機的有效通訊範圍在2-3公里左右,在山內即使再打個折扣,至少也能覆蓋在一公里的範圍,現在不見回應,不外乎幾個可能——劉越誠離開隊伍超出了一公里;或者他在這個距離內,不過遭受了特殊情況無法回應;最後一個可能是他沒有開機或者對講機遺失。但劉越誠是一個熟悉山林的森林巡捕,既不大可能犯什麼低級錯誤,也不應該遭遇到什麼卻毫無反抗,一點預警都沒有就消失不見,除非——他是主動的,那又是為了什麼呢?

此時,柯問峰不再猶豫,叫來老阿措,讓他趕緊帶隊翻過眼前的山崗,到前面一處崖洞暫歇等待,自己往回尋找一段路程,稍後與我們在崖洞匯合。說著從背包里掏出另一部對講機,將其交給我,示意我開機隨身帶着,以盡量保持聯繫。

山雨越來越大,其他人對此突發事件也沒有經驗,更提不出什麼其他的建議,便聽從柯問峰的安排,跟着老阿措急急向前趕路,一轉身向下奔去,迅速隱沒在山林之中。

我接收重任,取代劉越誠跟在了隊伍的最後,而曹燁卻表情古怪,想拉着我說點什麼,但是看到前面的艾清英一直回頭,也就不再言語,對我笑笑,然後迅速奔回原來的位置,照顧着杜心跟上老阿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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