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崖洞初窺疑竇

第十八章:崖洞初窺疑竇

前面就有的崖洞,和頭上不斷潑泄的雨水,形成誘人的反差,激勵着我們的腳步。但柯問峰口中所謂的不遠處,已經足足讓我們跋涉了半個多小時,快速的行進,濕滑的道路,早就讓我步履蹣跚,雙腿灌鉛,只是靠着意志在堅持。前面的人也好不到哪裏去,不時有人趔趄、有人滑倒,杜心還差點滾落進一側的陡坡,幸虧曹燁一把拽住了她的背包才沒有造成嚴重的事故。

而就在大家苦不堪言的時候,我聽見老阿措一聲大喊:“到了,到了。”我們抬頭望去,道路一側的山壁上,隱約露出一處隱蔽的空洞,洞口已經被粗壯的藤蔓遮蔽大半,雨水匯成的小小溪流也從洞口上方跌落,形成一道珠簾密串的水簾,但這在空山孤徑之側,儼然是一個天堂般的庇護所。我們鼓起最後一絲力氣,奔了進來,立刻將裝備和背包甩在一邊,也不顧地上的骯髒和潮濕,一個個席地而坐,靠着洞壁喘着粗氣。老阿措則心疼地責怪後生崽們不懂事,一個勁地說這樣坐會遭受寒氣,要引發風濕的,可大家只是對他笑笑,誰也不願意挪動屁股。最後老阿措只能一跺腳,去山洞裏面尋了一點乾柴斷樹枝出來,架起了一堆篝火給大家暖身子。

我們配備的整套戶外服飾,防水效果很好,但這陣雨勢實在太大,我們又連滾帶爬的趕路,內襯有些地方都很是潮濕了,這樣被火一烤,很不舒服,於是大家紛紛脫下外套,就要烤衣服。這裏只有杜心一個女士,大家或者粗心,或者故意,幾乎毫無避諱,張飛李逵般的梁三有着和外形一樣粗獷,甚至直接一把拽下自己的褲子,甩手搭在了火堆邊的幾根權做衣架的樹杈上,只穿着一條花褲衩烤自己毛茸茸的身軀。杜心倒不很在意,只是自己作為女性,總不方便在一堆糙老爺們面前更換衣物,便掂着背包往洞裏走去,似乎想找個隱秘的地方換身衣物。曹燁見狀,便拉着我跟上杜心,走了一定距離后,要我轉過身來,權把自己當做一道屏風為杜心遮擋。我由衷地向曹燁豎起來大拇指,稱讚他真是超級暖男,我要是女人一定會愛上他,但曹燁卻又大拇指往後指了指,說了句:“漂亮的女人,有毒。”我卻只當他和大多數的知識分子一樣,臉皮太薄,只是笑笑。

不過曹燁拉我顯然不止聊天,他見距離眾人有了一段距離,突然臉色一沉,低聲對我說:“事情有古怪。”

我聞言一愣,一時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但在我心裏,曹燁是個知性而溫暖的人,很像一個可以依靠的大哥,所以當他如此正式地說出這樣一句話時,我下意識地感到一絲不安,雖然很不解,卻也不由靠近他,把聲音同樣放低問道:“怎麼了?”

曹燁看了看我,突然問我:“你知道摩斯密碼嗎?”

突然被他這樣一問,我不由自主地回道:“不知道。”不過覺得有點沒面子,便解釋道:“聽說過,但不知道究竟怎麼用。”

曹燁向洞口烤火休息的眾人掃了兩眼,見沒人注意,給我比着手勢說:“摩斯密碼是種常見的加密通訊方式,可以靠有節奏的敲擊傳遞一些簡短的信息,這個你應該聽說過。”

他越解釋我越摸不清狀況,只好小心地回應道:“這個我倒知道,據說最好敲的是SOS,但怎麼敲不知道,什麼三短三長的。”搜刮我所有關於此方面的知識,也就知道這麼多了。

曹燁糾正我:“是三短三長三短,但這個不是重點。”他又看了兩眼洞口,語速加快說:“你和柯問峰在下面說話時,我見杜心在盯着柯問峰,我也就注意到他。”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我見他在呼叫劉越誠的間隙,用拇指在敲打着對講機。”

我插話道:“這有什麼……”忽然我意識到曹燁話中的重點——敲打對講機,當時我也發現了這點,只是以為他是在思考事情時的無意識行為,就像一些人抖腿一樣。

果然,曹燁說道:“我發現他敲擊的節奏很獨特,下意識地記住了。”說著他拿出背包中的手電筒,握在手中,用拇指在上面有節奏地敲打起來,然後問我:“是不是這樣?”

我當然無法記住柯問峰當時的動作,只好不置可否。他也不期望得到我的確認,直接說道:“他敲擊的內容,是兩個詞——‘停止’和‘回來’。”他盯着我:“如果他沒有使用自編簡語或者再度加密的方式,就應該是這兩個詞。”

“停止回來?這是什麼意思?”我一下懵住了,望着曹燁:“難道是不讓劉越誠回來的意思?”

“很有可能。”曹燁呼了一口氣,急促說道:“這就是我說的古怪了,為什麼他要表面呼叫劉越誠,又用摩斯密碼通知他別回來?他為什麼這樣做?”

我覺得這件事情有些想當然,提出了自己的懷疑:“你確定沒有看錯?柯問峰在敲摩斯密碼?”

曹燁顯得有些不高興了,聲音提高了一點,急促道:“我以前給兒童專欄寫過一篇關於摩斯密碼的科普文章,為此還專門去無線電協會深入了解過,至少比一般人懂得多一些。下意識的動作和有意識的敲擊還是能分辨出的。”

我一下覺得有些尷尬,但還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但你有沒有覺得‘停止回來’組合起來很彆扭,如果說不讓回來,直接就說‘別回來’不就更直接明了。”說著我忽然靈光一閃,或者這兩個詞是兩重意思——就是停住,趕緊回來的意思。

曹燁想了想,微微點了點頭,想是同意了我的觀點,但他還是進一步提出了問題:“也有這種可能,只是我覺得即使這樣,也很難理解啊。柯問峰和劉越誠聯繫,直接對講機說就可以了,劉越誠雖然有些口吃,但柯問峰沒事啊,而且當時他就是在不停呼叫劉越誠的啊。何必多此一舉再敲什麼摩斯密碼。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洞外一陣涼風吹來,我背脊一寒,試探着推測到:“如果你看得沒錯,柯問峰真的用密碼聯絡劉越誠,那麼不論他密碼的真實意思是什麼,都只有一種可能——摩斯密碼是他們聯絡的真實方式。”我連忙問曹燁:“在這一路上,你有沒有見過他們之前用過對講機呼叫對方?”

曹燁皺着眉頭回憶了一會,說道:“沒有,一次都沒有。”

我似乎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對曹燁一股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摩斯密碼通訊,是需要門檻而且相對操作比較費勁的,在咱們這種隊伍里,採用這種不划算的方式,遠遠不是劉越誠口吃能解釋的,那麼就只有一個答案,他們之間的真實交流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頓了頓:“甚至還用其他方式去掩蓋。柯問峰和劉越誠,為什麼要如此神秘,瞞着我們的目的是要幹什麼?他們現在見面了嗎?又準備幹什麼?”

曹燁點點頭,又搖搖頭,似乎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想法,過了一會,他輕輕地說:“你猜柯問峰是想瞞着所有人,還是為了瞞其中幾個人,或者某一個人?”像是問我,又像是自言自語。

我無言以對,只能報以沉默,只想着能快速完成這次考察,回家拿錢。柯問峰的目的,只要不涉及我,我何苦一探究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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