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村寨休整待發
第二天早晨,一陣清脆爽亮的歌聲從外面傳來,將我拽出了被窩,拽出了吊腳樓,拽到村后的一處山坡之上,昨夜的雨,已經停了,滿坡的竹林隨風微伏起落,帶着竹葉、草香的濕潤空氣醉人心脾。這裏,一個姑娘在薄霧中亭亭玉立。不是想像中的彝族少女,而是一身時髦戶外服飾的杜心,清麗的歌聲就從她的口中婉轉而出:
“流年,模糊了你的身影,
卻清晰了你的笑容。
夢裏遇見,還是最熟悉的悸動;
身邊的人,卻不是你的容顏。
我看見了你,看見了我,看見了滿篇的曾經;
我失去了你,失去了我,失去了不曾有過的相擁。
再次相對,目光卻是彼此背後的遠方;
言語寂寥,只能默念那時的過往;
渴望相見,最怕相見,不如不見,
不如我不懂我,我不懂你,我不懂只是發芽的愛情。
那樣最好,那樣最美。”
不知什麼時候,曹燁也走了上來,站到了我的身旁,凝神看着杜心,連遞給我一支煙時眼神都沒有離開。
我接過點上,還沉醉在杜心猶如山鶯般的歌聲中,問曹燁:“知道這是什麼歌嗎?很好聽啊。”
曹燁怔怔的,好像沒有聽到,深深吸了一口煙,又緩緩地吐出,才幽幽地說:“沒聽過,意境弱了點。”
“挺直白的,有點像錯失所愛的感覺。沒想到年紀輕輕又漂亮的杜心,也有這樣的感情困擾。”我順着曹燁的話向下說,但一聊起來感情,又想到了於諾,苦笑道:“看來人人都有求不得啊。”
說著我看向曹燁,忽然發現他和昨天似乎不太一樣,仔細瞅了一會發現他沒有戴眼鏡,臉色也比較冰冷。曹燁見我盯着他面帶疑惑看,趕緊笑了笑,想是意識到什麼,連忙解釋道自己並不近視,平常偶爾帶帶平鏡,就是個看上去比較有學問的裝飾。
這時,杜心看到我們上來,點頭向我們示意並慢步向我們走來,美麗的臉龐上還有着一絲倦意,似乎昨晚並沒有睡的太好。
曹燁見杜心向我們走來,就把剛吸了兩口的煙掐滅,扔在地上又碾了兩下。似乎也發現了杜心的疲憊,表情變得很熱情,很關切地問:“昨夜沒有休息好?”
“還好……估計昨天雨聲太大了吧。”杜心用手整了整頭髮,欲言又止。
我想起昨天我們下車查看第二輛車時,杜心似乎和艾清英在爭吵什麼,好奇心一時無法抑制,就小心翼翼地側面問杜心:“昨天艾清英沒有再耍流氓習氣吧?”
曹燁一聽就氣不打一處來,高聲嚷道:“這個沒素質的痞子,我找他算賬去。”作勢就要往下沖。
杜心馬上叫着曹燁:“沒有?是件其它事。”
我和曹燁同時“哦?”了一聲,一起望向杜心,她被我們盯得不好意思,猶猶豫豫地說:“我昨天看到了一些東西,但很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我們的好奇心被高高地吊了起來,但也不好強迫杜心說什麼,只好繼續盯着她看。最終,她投降了,呼了一口氣,說:“昨天,在我發現第一輛車的時候,實際上發現在那輛撞毀的車上方的山崖上,有一個人,盯着我看。”
“人?什麼人?”我和曹燁都頗為吃驚。
“其實,是一個黑影,很像人的樣子。”杜心似乎把這事藏在心裏也很是不安,一股腦說了出來:“就是我回身去叫你們的時候,我感覺有什麼在盯着自己,就回過頭看了一眼,就看見那山崖上貼着個人形的黑影,像是趴在山壁上,正轉着頭看我,我嚇了一跳,趕緊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黑影就不見了,前後也就一兩秒。”她替自己解釋:“不過,這很有可能是眼花了,雖然有月亮,但是還是挺黑的。”
“怪不得我看見你後來不停往山崖上面瞟,原來是這樣。”我說道。
“嗯。”杜心點點頭,算是承認了。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給大家說,我……我們幾個大男人還怕這個。”曹燁安慰道。
“我怕只是我眼花,再說,柯問峰。”杜心忽然提到我們的領隊,似乎在想着怎麼措辭:“柯領隊,應該不喜歡我添油加醋讓大家不安。”
“確實,柯領隊看上去雖然和顏悅色,還經常面帶微笑,但還是比較嚴厲的,你看他對付艾清英那兩次,相當凌厲,不太好接近。”曹燁平常一定應該很受女士歡迎,說話總是很照顧對方的感受,很貼心。
“那艾清英跟你吵也是因為這個?”我想起來當時杜心喊的是——“我什麼也沒看到”。
“是的。”杜心低聲說:“他似乎一直注意着我,發現了什麼吧,就一個勁的問。”
“這傢伙唯恐天下不亂,知道了這事肯定又往怪力亂神上扯了。”曹燁繼續貼着心。
就在這時,柯問峰的喊聲打斷了我們的討論:“下來吃飯,然後開個會。”
我們三個互相看了看,相互徵詢着對方意見,要不要把這事公佈出來。最後,我建議到:“要不還是不是擴散了,柯領隊都說了,這事跟咱們沒有關係,過去就過去了。”
他倆點頭同意,一個小小的秘密讓我們關係立刻緊密了起來。
早餐很豐盛,一個花白鬍子的彝族大爺不僅備了傳統的疙瘩湯,還有大塊大塊的坨坨肉,以及認不出來的山間野菜和竹筍,我們邊吃,柯問峰邊給我們介紹新加進來的幾個隊員。
那個給我們備飯的彝族大爺,姓阿措,在山裏採藥發現船舶碎片的正是他,而這次進山也是他親自給我們帶路,老阿措是典型的彝族山民,為人很是熱情,不停地招呼我們吃菜,雖然他的漢語有些生硬,還夾雜着很多當地方言詞彙,但我們半聽半猜,明白他生怕不合我們胃口怠慢了我們這些外來的貴客,便禮貌地向他稱讚飯菜很好吃,高興地老人家咧開了嘴笑。
另外還有三個人,說是老風他們飛航公司駐貴州辦事處的,領頭的叫梁三,是個身體強健的壯碩漢子,一臉絡腮鬍子,遠看像張飛,近看像李逵。他們將隨着我們前往,主要工作就是搬一些所需設備和物資,算是人力輜重隊,以致於我們幾個城市來的所謂技術專家只用背一個不大的登山包放些備用衣物、食物和手電、繩索等基礎物資。今天一起床,我們也都換上了老風給我們準備的專業戶外服飾,和這些服飾鞋帽相比,我們自己的衣物很不專業,幾乎就是郊區野遊穿的,現在也不用自己收拾,一早有人漿洗乾淨掛在了吊腳樓外。
我看到如此勞師動眾,每個人甚至還標配了兩支登山杖,像是要深入大山,便有些疑惑,就問老阿措:“大爺,距離我們去的地方有多遠啊?”
老阿措忙不迭放下碗,連忙回答:“不遠不遠,幾傢伙就到了,趕點也豆是一天,客人們走不慣這山路,快嘍豆滾倒了,也不會超過兩天。”
“滾倒了?”我不解,看向老阿措。
“是跌倒的意思吧?”曹燁猜測到,老阿措不好意思點點頭,對自己不能說清楚很是有歉意。
“什麼?”在一旁一直挑肥揀瘦扒拉各種菜的艾清英馬上又不樂意了,將筷子往低矮的竹桌上一拍:“逗老子玩呢?爬兩天山路,還要摔跤玩,讓老子跑這裏受罪。”
“沒人逼你去。”柯問峰對着艾清英,也笑不出來,只能盡量保持著剋制的語調,但依然很冰冷:“你可以留在這裏睡大覺,或者現在就回家,沒有人希望你跟着。”
我們一聽很是欣喜,這個富二代痞子能自動退出,我們也省了見他鬧心,但是艾清英一下跳起來:“誰說我不去?老子得監督你們幹活。”說完,就邁步走了出去,剛到在外面大聲喊着:“吃飽了沒你們?趕緊出發。”
以梁三為首的那三個負責搬運東西的漢子估計知道他的身份,是自己真正的領導和東家,聽見他喊就隨即放下碗筷,急忙背好東西,緊跟着出去了。我們其他人無奈,卻向過往一樣,也沒人理他,慢悠悠吃完飯,才背上自己的登山包走出吊腳樓,此時,天空又變得陰沉起來,大雨看來又將到來。
艾清英看見只有自己公司的三個人跟着自己,其他人對其毫不在意,正坐在一個樹樁上生悶氣,拿登山杖敲敲打打一個凸起的石頭,見我們走過他也不招呼他,便也識趣地一揮手,帶領着那三個人跟着我們往前走。
順着溪流的小路走到村后,老阿措對着前面層巒疊嶂的大山,指着最為高大的一座山峰,對着我們說:“就是那,黑貓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