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飛天仙女
紅光就出現就在張天元手掌被割破的位置，再次的紅光明顯微弱許多，但也足夠讓張天元看清楚那是一根紅色的羽毛，就像是一根燃燒着的羽毛，火羽。無論是羽翮還是兩側的毛羽，都呈現出一種類似於火焰的紅色，中空的羽翮中甚至有類似於火山中的岩漿一般的紅色物質緩慢流動。
張天元獃獃地看着地上突然出現的火羽，他當然知道這是個寶物，是來自於巨門之內的寶物，手掌傷口處的疼痛不斷提醒他要小心。
“閻王爺，這是給我的嗎？”張天元覺得在這處境下，再小心也不為過。
巨門內靜悄悄的，毫無反應。
張天元緊張地盯着地上的火羽，倒也不是他貪心，想要得到這寶物，只是想到門內的存在不會無緣無故送這麼一根火羽出來。
巨門內依舊悄無聲息，門外的火羽紅光卻是開始變得更加暗淡，眼看就要熄滅。張天元不再遲疑，咬了咬牙，一伸手便將火羽抓入手中。他實在是耗不起了，也許這是他離開此處的唯一機會。
火羽入手，並沒有想像中的灼熱感，觸感上和普通的羽毛沒有什麼區別，反而更加的柔軟一些，羽翮兩旁的毛羽絨絨的，更像是貓毛。
張天元的眼中開始倒映紅光，比最開始還要強烈的紅光從他的手中四射出來，很快就將他的身體包裹。
“家裏人留兩個在靈堂就行了，其他人先去休息一下，養好精力，一會兒要送仙。”靈堂上，張天元做完破獄法事，正在給死者家屬吩咐。
時間點上是和之前完全契合的，沒有相差一分一秒，就像張天元消失的那一段時間不存在一般。一旁的長明燈樹上，九九八十一盞油燈，燈火閃爍，四周也是通明一片。
掛大燈的儀式繼續進行，破獄法事之後就是閆肅的鬼步，其實這儀式也是有自己的名稱的，只是鬼步鬼步的叫習慣了，大傢伙都忘了本來的名稱。
這一法事的目的是擋煞，就是阻擋、驅趕前來抓捕破獄而出的亡魂的鬼差，所以在這邊，跳鬼步的野道士多是那些人高馬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渾不吝。就像這閆肅，閆師傅，接近古稀的年紀了，天天大肥肉、下水之類的配爛酒，還煙不離手，三高兼具，卻是身強體壯的，聲音也洪亮的像自帶音箱，論氣力，兩個張天元恐怕都不是他對手，章癩子跟他掰手腕都沒有贏過。
話又說回來，就張天元所知，跳鬼步的道士，是基本沒有善終的。前幾年去世的老周，據說和閆肅是同一個師傅教出來的，這倆人不僅法事做的像，生活習慣也一樣，都是煙酒不離手的主。前一天還和張天元父親他們一起做法事的，第二天大早上的回家就開始喝酒了，才喝了兩口，突然全臉發紫，倒地走了。去了醫院才知道是大腦內部血管爆炸了，即使發生在手術室外都是來不及講究的。
科學上講，這叫做自作自受，不良的生活習慣導致的猝死。如果相信迷信的話，就會有不同的理解了。
“閆師傅，閆師傅。”和張天元搭檔多年的章癩子看到張天元這邊破獄結束，試圖叫醒正在打呼的閆肅。
“閆師傅，你喝醉了，別再喝了。”章癩子見把椅子搖的嘎吱作響了，閆肅也沒有醒來的意思。於是換了個叫法。
“扯！”上一秒還在打呼的閆肅，噌一下，雙眼瞪得溜圓，“我閆肅黃酒刷牙，啤酒當茶，打從生下來就沒醉過。”
男人可怕的好勝欲，尤其是酒色二事上。
“閆師傅，該你上場了。”章癩子也不接話茬，只是遞過手中的法袍。還是章癩子有招。
等閆師傅換上法袍搖搖晃晃地出來的時候，靈堂上已經圍滿了來湊熱鬧的附近村民。看到閆師傅出場，圍觀人群發出一陣騷動。原來閆師傅穿的法袍可不是什麼黃色或紫色的道袍，反而是一身黑色金邊，正前方綉了兩條金龍的閻王服。加上閆肅本就個子高大，肚子也鼓鼓的，這一身寬大的閻王服穿起來倒也是相當得體。
大半夜的又在靈堂之上，這一身打扮的閆肅從棺材後頭走出，難怪人群會被嚇一跳。
接着，閆肅將旒冕戴上，就是電視劇里秦始皇、漢武帝戴的那種帶有流蘇的皇冠，手上還拿着一塊骨質笏板，上書閻王二字。這一身服裝是網購的，這塊笏板可是張天元祖上傳下來的，據說是象牙做的，如今可不興說，保護野生動物就是保護我們自己。
這鬼步擋煞法事的原理竟是假扮閻羅王欺騙鬼差。不得不說，這野道士是真的野。
裝備穿戴整齊之後，閆師傅雙眼一瞪，大喝“呔”一聲。圍觀人群，不自覺地弄哄着向外退了一步。
“啊呀呀呀呀。”閻羅王打扮的閆師傅，就像京劇中黑臉包公一樣。其實這麼演到也沒錯，後期道教結合佛教的閻羅王說法，的確將包公塑造成了十殿閻羅中的閻羅王的形象。
“咚咚咚。”中式大鼓獨特的聲音傳來，緊接着出場的就是百樂之首，嗩吶，吹的是不知名的曲子，但是嗩吶不愧是氛圍之王，那降B調的音律出來，喪葬的情緒直接拉滿。
場中，閆肅已經跟着節奏開始了他的鬼步，顧名思義，鬼步肯定飄忽難以捉摸。只見一身黑色閻王服打扮的閆肅，忽左忽右，忽前忽後，每一步都踩在意料之外。
張天元一度懷疑這鬼步其實是閆肅喝醉了酒，搖搖晃晃瞎踩的，直到看了幾次之後發現儘管每次踩的位置不是完全一樣，但總的來說暗合某些固定的路線，大致就像是來回走八卦路線。
“好看，好看。”人群外，章癩子正捧着手機刷某音，手指瘋狂點贊，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那一臉的猥瑣樣，張天元不用看也知道他在看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某音上多的是打擦邊的網紅，而章癩子關注的前二十個賬號都是這一類的。二十個還只是因為，張天元實在是沒有興趣繼續翻下去了。說起這，章癩子還賊有理，說是某音給他推薦的，並不是他去找來的。大數據時代，平台會分析你的愛好，然後不斷地給你推送你感興趣的東西。這也就導致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就是每個人接受的事物和知識面會越來越狹窄，簡單地說就是會變笨。
張天元搖了搖頭，掏出自己的手機也開始刷某音。
“飛天仙女？”這是今天剛出的一條熱門短視頻，下午剛上傳的，到了晚上已經有多個賬戶點贊數突破百萬。
據拍攝者講述，事件發生在邢市一處不怎麼出名的旅遊景點金泉山上，當時他們五個驢友正在此處爬山，突然見一白衣女子飛上半空中，現代人的習慣，掏出手機拍攝才是第一反應。
總共十幾秒的視頻，充滿了驢友們驚奇地尖叫聲，只見搖晃的畫面中一團白影一閃而過。
張天元試了好幾次，才算在最合適的位置將視頻暫停住，但是這畫質也太差勁了一些，他放大了，反覆查看才大致看出半空中是一白色人形物體，結合視頻的標題推測應該是一位身着白色古裝的仙女。
“這也太扯了！”張天元覺得對方又成功浪費了他三分鐘生命，栓Q，-我真的會謝。“五個人還湊不出一部智能機嗎？這像素，老年機都比不上。”
反正網上關於水猴子、美人魚、野人、UFO等等這些神秘事物的視頻，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模糊。
張天元長摁手機，選擇“不感興趣”，略過這飛天仙女的視頻。
“我確定！”“對！我們都可以作證！”“當時看得非常清楚，仙女就從金泉山溫泉舊址上飛到半空中，接着一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錄製的時候，視頻根本不模糊的，非常清晰，我這是最新款的手機啊，誰知道錄好再去看的時候，就變成這幅樣子了。”
......
這是第二段視頻的內容，那幾位驢友對着鏡頭拍着胸膛保證自己的的確確、真真切切地看清楚那飛入空中的是一位白衣仙女無疑。
“現在的人為了流量、為了出名真的是啥招都用。”張天元對此很是不屑，“我以自己十幾年的從業經驗，再加上老頭三十年，再不夠，加上我爺爺二十幾年的經驗，告訴你，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麼鬼怪仙神。都是藝術創作罷了。”張天元說的是如此斬釘截鐵，全然不知道自己剛從鬼門關、地獄之門兜了一圈回來，差一點還回不來了。
刷了沒一會兒某音，閆肅那邊鬼步就結束了。接下來就是送仙環節。送仙有兩層意思，第一層，當然是送先人乘鶴西去；第二層則是恭送接引仙人回歸仙界。因為民間比較熟知的仙人是曹國舅、張果老、呂洞賓這幾位八仙，所以在這邊，送仙也叫做談八仙，可以理解為歌頌八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