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歸屬
她拿出電腦，飛快的在搜索框中輸入『戀發癖』這三個字。
了解過後，姝妤心中又是高興又是擔憂。
網上說，戀發癖只是一個癖好，一般不會具體針對某個人。也就是說，嶸崎對其他人也可能像今天對姝妤一樣，剛一見面就湊上去聞人家的頭髮。
聽着像一個變態的行為。
但是，如果這個對象是嶸崎的話……
姝妤覺得自己的危機感也太重了。一想到過去的幾年他也可能會這樣，姝妤就難以接受。
男孩子出門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不過也有好的一面，姝妤決定了，從今天起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的頭髮。也許，在自己之後的追夫道路上，它還能起到關鍵作用。
姝妤走到書桌上，拿出小羊皮本，用彩筆工工整整的寫了兩個小楷字。
嶸崎
手撐在下巴上，姝妤眸中含笑的看着這兩個字，看了一會，再把自己的名字也寫在了下面。一筆一劃，虔誠又認真。
如果你沒有遇到過更好的人，那我就要先下手為強了。
我相信，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
姝妤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對於嶸崎的執念，已經慢慢的，越來越像當年對父母那件事的執念。
這對於她，並不是什麼好的兆頭。
長大后的這些事，往往比小時候更難以讓人接受。
嶸崎回到家，拿出手機給張遠發了個語音。“謝了兄弟。”
對方打了電話過來，嶸崎接起來。
“怎麼樣？有進展沒？”
“還行吧。”嶸崎喝了口水，拽比的說，“你別說，這姑娘現在也太好看了。”
“得了吧你，你就偷着樂吧，我跟你說，追到了得請我吃飯。”
嶸崎回，“別等那會兒了，好長時間沒見了，過了這周飛過去找你。”
“得得得啊，你就好好先追着吧，我過幾天剛好有個活動要去江州，到時候可少不了你的。”張遠一副慈悲為懷的語氣，“兄弟對你多好，我自己去，都不用你過來。”
嶸崎憋着笑，“行啊，機票要給你報銷？”
“能不能說點好聽話，誰在乎那幾個錢。不止這樣，我還給你帶個大禮物呢。”
“行啊，到了我接你。”嶸崎低低的笑，壓根沒把這話當真。
張遠的速度很快，大概過了三天，嶸崎就收到了他明天要過來的消息。
問了一下哪個航班，嶸崎第二天剛下機就在飛機停靠的地方等着。
直到……
一個接一個人從飛機上下來。
一個一個熟悉的面孔……
張遠是第一個，看到一身軍裝的嶸崎，他沒有多想什麼，直接衝過來使勁抱了抱這個男人。
“好兄弟。歡迎回來！”
等到同學們都下了機，張遠組織了一下，大家排成一排，“11級三班全體同學，歡迎班長回歸！”
還沒來得及感動。
這個時候，在飛機上，走下來了最後一個人。
手裏捧着一束紅色的鬱金香。
不再是紅色的裙子，而是藍白色的校服，許是她長高了的緣故，校服褲子底端露出半截白光光的小腿。
是嶸崎印象中的高馬尾。
走到男人面前，姝妤右手一擺向他行了一個歡迎歸來的禮儀。
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像是在說，你看，曾經的一切都沒變。
你沒有被任何一個人忘記。
太陽的光輝是照耀在每一個人身上的。
眼睛漸漸紅起來，嶸崎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
身穿校服的少女和一身正裝的機長，夕陽的餘暉灑在人身上，給他們渡上了一層淺淺的釉金。
還有圍觀的人眼中那份真摯的情感，感染着機場的每一個人。
“嶸崎，歡迎回來。”
“嗯。”嶸崎到底還是忍住了，“謝謝，大家。”
“班長，矯情可不是你風格啊，走啊，首站準備帶我們去哪？”說話的當然是小天後余渺渺。“哦對了，江州我可是東道主啊，大家跟我走，我們偉大的班長，今兒你的錢包可就歸我支配了啊。”
姝妤笑着看了她一眼，就知道，有餘渺渺在，絕對不會尷尬。
她把鬱金香塞給嶸崎，“走吧班長。”
嶸崎眼眸深邃的接過來，“瞞着我？”
女孩軟軟回答他，“這不是為了給你準備驚喜嘛，就不要跟我計較這些細節啦。”
陳欽和呂建陽眼睜睜的看着這樣壯觀的場面。
忽的，陳欽就笑了，“這小子。”但在視線落在某個人身上的時候，他的笑瞬間冷卻，獃滯的望向前方。
“哥，崎哥的女朋友長的可真好看。還有那個說話的姑娘……”呂建陽看着前行一堆人的背影，認真的說道，“我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然後，呂建陽聽到陳欽空蕩蕩的聲音，“嗯，她一直這樣。”
站到人群里，就會發光一樣。
晚上，余渺渺帶着大家一起去姝妤事先定好的民宿。
一會k歌，一會猜拳喝酒，整個就一氣氛組。好在三班的同學長大也都更變得活潑了一點，整體氛圍感真是熱鬧的不像話。
姝妤都覺得有點吵了，旁邊坐着的嶸崎沒有融入進去，看着電視機不知道在笑什麼。
姝妤隨着他的目光也看了會，沒覺得有什麼好笑的。
“嶸崎哥，嶸崎哥？”聲音有點亂，姝妤湊近了跟他說話。
嶸崎轉頭看着她，用眼神詢問她怎麼了。
姝妤指了指外面。
嶸崎心領神會。
兩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跑了出去。
姝妤拉着嶸崎一直跑一直跑，嶸崎看着前面的小姑娘，風把她的頭髮往上吹，發尾吹到了自己的臉頰上，還是熟悉的檸檬香氣。
嶸崎有點沉醉其中。
停下的時候，兩人正站在大海面前。
江州的風不大，但是今天的海面也像他們的心一樣波濤洶湧。姝妤低低的笑了出來。
“渺渺還說自己是東道主，結果只會跟人喝酒。”她享受般的張開雙臂，“來江州，當然要看海呀。”
沒有聽到回答，姝妤轉身，“我說的對嗎？”
嶸崎笑看她，答非所問，“瞞我挺狠的，你這丫頭現在可以啊。”
姝妤同樣答非所問，“你開心嗎？”
像是會讀心術一般，姝妤猜到他要說什麼，緊接着又來一句，“我，可不想收到某人的謝謝。”
說這句話的時候，姝妤不自覺的想到以前。
——“鬱金香……這，是生日……禮物？”
——“對啊，你不是說你沒收到過小花嗎？哦對了，我，可不想收到某人的謝謝。”
她不知道的是，嶸崎心裏想的和她不說而同，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嗯，行。”
兩個人坐在沙灘上，女孩在看海，男孩在看身邊的人。
“嶸崎哥，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呀。”
姝妤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淡一些。
“怎麼了，剛見面的時候，電話里不是問過了嗎？”
姝妤佯作生氣，“你知不知道，不當面說的話都沒有誠意。”
“嘖，哪來這麼多歪理。”感覺到她的餘光不在自己身上，嶸崎悄悄的往後坐了坐，然後離的她更近一點。任由她的頭髮拍打到自己臉上，一點都不覺得癢，就像剛剛一樣讓他沉醉其中。
姝妤當然感受到了，他自以為不會暴露的動作，對於全身心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的自己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她配合的沒有轉頭。
“你不知道嗎，道理一向都喜歡待在我這邊。”
嶸崎輕哼一聲。沒有說話，姝妤也沒有再發問。
這一刻，真正的曖昧氣息在兩個人心裏蔓延，好像都知道對方的心思，都在等着一個合適的可以戳破的機會。他們似乎也很陶醉在這樣一個過程里，即便在這樣一個感情快餐時代。
又扯了好多以前的事情，待了一會，起風了，嶸崎拉着姝妤準備回去。
一會到民宿，一群人都四仰八叉的倒下了，女孩子們估計是沒喝多少，都去了房間裏休息。
地上這些大老爺們兒，喝醉了死沉死沉的，嶸崎沒有那個覺悟把他們一個一個拉回房間，但也沒自己去房間裏舒服。
讓姝妤回去休息之後，他坐在陽台上，起開一瓶酒，自己喝了起來。
今天的場面再度朝他襲來，眼眶又一次泛紅。
身為軍人，熱血但艱苦的訓練不會讓他掉眼淚。這麼些年，習慣了當一個保護傘，習慣了當嶸家的頂樑柱。
這是頭一次。
被喜歡的人當成需要被照顧的那一個，怎麼可能不感動。
他想到了高二那年，自己第一次送一個女孩子生日禮物。
那天，遠不如今天熱烈。
————
六年前。
明亮的複式小樓里，穿着藍色運動服的少年盯着面前的電腦，腦袋抓得毛燥燥的，一臉生氣。
“啥玩意兒啊，花？口紅？裙子！！！還能不能有個靠譜的。”
少年扔掉手機，自己上網上找。
送她零食，情書。
更厲害的，送個吻。
“……靠。”
飛速的翻過一頁又一頁，一行字眼讓他頓了手。
『如果是喜歡的女孩子，就送她紅色的鬱金香吧』
下面有人問為什麼，這位樓主回復道。
『紅色的鬱金香，張揚又內斂。它的花語是喜悅，熱烈的愛』
少年暗自記下這種花，第二天下午就去問花店的老闆。
“小崎啊，紅色的鬱金香至少要三天才能有貨呢，你小小年紀要這來幹嘛？”
少年沒回答他的問題，“齊叔，到了你記得幫我留一朵。我先走了。”
拿着進學校肯定不現實，三天後正好是個周末，姝妤今年的生日雖然已經過了，但是他既然知道了，就要給她補上。
要不，去她家裏吧，叫她出來拿一下，拿了我就走。
少年嶸崎心裏盤算着。
三天後，他準時來花店拿了鬱金香，直奔姝妤家裏。
她家在一個新建的小區，這個地址也是偷偷看她在學校填的。到了之後，嶸崎拿出手機給姝妤發信息。
『下來，我在你家門口。』
沒等多久，姝妤就下來了。
看見他手裏的花，姝妤疑惑的抬頭看着他。
“給你。”
“給我這個幹什麼？”
嶸崎低下頭與她平視，“給你補的生日禮物。”
姝妤失笑，“我生日都過了三個月啦。”
“知道。”少年仰着下巴，“這兩者之間又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姝妤說不過他。
“這是什麼花？”女孩乾脆低頭看着那朵花，似乎覺得很新奇。
“鬱金香。”
“哦，鬱金香，這，是生日……禮物？”
“對啊，你不是說你沒收到過小花嗎？”
女孩聽到這話，反應了一會，很認真的想要說話，就被男孩搶先，“哦對了，我可不想收到某人的謝謝。”
嶸崎看見她笑了，兩個小虎牙很可愛，也跟着她一塊笑了。
————
今天很破例，不知不覺，三瓶酒下去了。
嶸崎站起身，落地窗外，是一望無際的海。
回國這一個月以來，他終於感受到了這份歸屬感。
是在這裏，是有她的地方，才能讓人產生的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