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佩劍
我再度睜開眼睛，躺得依舊不是我在組織中常睡的那張床，也不是一開始醒來睡的那一張。嚴格說起來，這張床的規格和裝飾華美多了，還有一股淡淡的麝香味。
驚！我猛得坐起身，腦袋頓時湧現一股血液往上沖的急遽壓迫感，讓我下意識摀住頭髮出嗚咽聲，我很能忍痛，但是我很怕暈！這種好像不能控制自己身體的晃動感給我一種不安全感。
一隻手扣住我的肩膀，幫我穩定搖晃的身體，“還是很不舒服嗎？太醫等等就來了。”
我抬頭看見那張臉，又愣住了。
他看見我發愣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微笑，“每次見着我都犯傻，看了這麼多年還看不習慣？你這麼喜歡我的臉？”
眼中映出熟悉的笑臉，他笑起來真的跟少爺一模一樣，連捉弄我的說詞都如出一轍。一股熱意忽然湧上眼眶，我猛然發現自己有多捨不得離開少爺，他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平安回到項藤家？他會不會重新找一個保鏢取代我的位置？在我胡思亂想之際，有些粗糙的纖長手指輕輕抹過我的臉頰，我居然在不自覺的狀況下哭了！然後少──我是說殿下還幫我擦眼淚？
“對不起。”
“嗯？”我吸了吸鼻子，然後面帶不解望向他，不懂他為什麼道歉。我眨了眨眼，從那雙深邃目光中仍舊什麼也捕捉不到，只有令人無法解讀的複雜神情。
殿下沒對我的疑惑多做回應，他望着窗外逕自宣佈復仇**：“膽敢對我的人下手，我勢必讓他們感到千百倍的後悔。”
望着冷俊側臉，這個場景頓時給我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對了，以前我偶爾被其他組織的打手圍堵受傷時，少爺會死瞪着我的傷口，冷冷吐出要對方付出代價之類的話，事後他果真付諸行動，而我陪着他發狠。
從殿下的話中，我認為夜天曦受重傷的事不如表面單純。沒猜錯的話，或許就跟打不到主人，所以打他身邊的狗泄憤是一樣的道理。
芊桐也說過殿下平常不苟言笑，可是不會放任殿中的人被欺負，可見他為人也算重情重義。
“殿下，既然我沒事就算了吧。”我不是在裝好人所以說出這番勸戒，而是真心認為沒必要。俗話說得好：冤冤相報何時了？即使黑道之間互吃、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可說是不變定律，我偶爾仍會浮現這樣的天真想法。皇宮或許跟黑道之間相去不遠，但我心想能少一事是一事。
“不行，這事不只攸關你，還有我。他們要加害的本來是我，你只是代我受過罷了。”
“什麼？”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居然有人妄圖加害皇子？念頭一轉，皇宮中本就充滿爭權斗變，加上瞬息萬變……想當初我被少爺拉去一起看甄x傳首次見識到宮廷可怕，但令人感到可怕的是一票婦人還是其他純粹看個人感想。不過戲劇並非現實，所以我沒啥感覺，適才聽到殿下說出起因赫然有感，剎那明白為什麼他要向我道歉。
下意識地，我拉住他的衣角，露出一個安然表情，“真是太好了。”
殿下雙眉緊蹙，不懂我話中涵義，從他的眼神中彷佛認為我在說瘋話。
“幸好受傷的是我，不是殿下，所以真是太好了。”保護你和少爺本就是我和夜天曦的職責。
這次，換殿下愣住了。他忽然一把摟住我，力道大得我雙臂有些發疼，就像我中彈時少爺抱住我一樣大力，低沉道：“笨蛋！你要是敢死，我就算鞭屍，也要把你鞭到活過來。”
驚！你就不能讓我好好死嗎？聽到他這麼說，我有點害怕少爺會不會現在正鞭着我的屍體……
感覺到我有些害怕地發抖，殿下拍拍我唯一沒被繃帶包住的頭頂，緩緩道：“不過可惜了，還以為摔過一次之後會變聰明，結果沒什麼改變還喪失記憶。”
拜託！你以為在拍奇幻電影還是大腦開發計畫？心中湧起一股無力感，卻又不敢公然吐槽他。
急促的敲門聲后，房門猛然被打開，進來的不是太醫，而是臉色有些慌張的芊桐，她神色驚慌道：“殿下！大殿下說恭喜夜大哥平安無事，但侍衛角逐不會取消，後天照常舉行，如果殿下真的不想換人……就讓夜大哥證明實力贏得頭籌，侍衛一職便無需更替。”房內的空氣彷佛瞬間凝滯，難以流動。
“父皇怎麼說？”
芊桐唯唯諾諾說道：“陛下恩准了。”
清脆的骨頭摩擦聲傳入耳中，我偷偷瞥向殿下緊握的雙拳……殿下，小心手骨，不要過度用力而骨折了……
殿下從皓齒間吐出一個個清晰字詞：“很好，那就照舊。”但任誰都看得出他的火氣眨眼飆升到最高點。
芊桐怯怯地瞥了我一眼，然後起身退了出去。
不用殿下向我解釋，我已經大概了解目前情勢。顯然夜天曦的長時間昏迷使近身侍衛之職岌岌可危，為了防範我掛點而未雨綢繆舉辦一個選秀大會，呃，是正式比賽徵選新的侍衛，誰知道好死不死，我居然醒了。
後天……頭上傷口仍時不時發疼，要說沒有影響簡直是睜眼說瞎話，但也只能硬上了。
“殿下，你不用擔心，我會儘力保住近身侍衛之職。”我怎麼能讓別人剝奪我生存的唯一價值呢？
“……好好養傷。”殿下丟下這麼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而我望着空無一人的房間，嘴角浮出一絲自嘲的苦笑。
安逸時光悄悄流逝，這兩天芊桐寸步不離待在我身旁，不准我下床練劍，依照太醫吩咐把身體調到最佳狀態，這段期間我也沒看見殿下。外人見狀，說不定以為我才是皇子……
我獨自坐在房外的小湖邊，想到明日就要上場，內心不禁十分緊張。雖然義父為了讓我做個稱職保鏢逼着我學習多種格鬥技巧，長期累積下來──我對自己的體術頗有自信。不過重點在於比試需使用兵器……我唯一碰過的武器就是手槍，但因為小時候的綁架意外，我發誓不再使用槍枝，在那之後少爺也沒逼着我。
再者，手槍本身跟刀劍屬於不同性質的武器，我根本沒拿過劍……
望向身側那把因月光照射而閃閃發亮的銀色長劍，聽芊桐說這是我的隨身佩劍，自我陷入昏迷后一直擺在房間角落沒人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