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痴心妄想
由於聊得非常融洽,轉眼之間,一瓶洋酒已經被他們喝得底兒朝天。女子招手服務生再上一瓶,楊三伏趕緊制止:“別再要了,我們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不,今天高興,不醉不歸。”她沒有理會,堅持向服務生示意。
服務生上酒的速度夠快,兩句話沒落,已然把酒擺到桌子上。
繼續喝酒的過程中,李長根好奇心起,拐彎抹角地想要了解女子的姓名以及身世,結果,女子很是機敏,隻字不提,每每輕鬆地將話題岔了過去。
“楊,你叫楊三伏,……為,為啥這麼厲害?”第二瓶酒剛剛開啟,她已經顯得過量,舌頭有點不太好使。
其實,在喝第一瓶,或者說與他們坐在一起時,她就已經有了八九分的酒意。
“厲害?厲害什麼?”楊三伏來此之前,也有一瓶燒刀子墊底,又喝了這麼多洋酒,業已醉意漸濃。
“瞧你這孱弱的體格,二百多斤的胖子,居然還沒你力氣大。”她歪着頭睨着眼兒楊三伏:“特別是給那黃毛怪飛起的一腳,太漂亮了,你說,究竟是幹什麼的。”
“我……”楊三伏自然不肯說。
“一定是上帝派來保護我的,呵呵。”她忽地嘻笑着,醉眼迷離。
酒是液體之火,不論是英雄豪傑,還是村夫莽漢,在它面前,過量則原形畢現。聽了她的話,楊三伏立時尷尬無語。
當然,她的話,倒是戳到了他隱隱的痛處。那個隱痛,已經塵封了好多年,本已漸漸地癒合,經她一提,心中還是不免地一酸。
“美女愛英雄。既然如此,你們倆留個聯繫方式,美女,不是我說句大話,我這兄弟,千軍萬馬都不在話下,要保護你,那還不是小菜一碟。”李長根在旁肆無忌憚地調侃。
“是嘛?”女子居然點了點頭,拿起手機,似要記錄號碼,玉指即將接觸屏幕的那一刻,忽地又彈開。
“怎麼,我這兄弟不夠英俊?”李長根翻了翻眼晴,詢問。
“像他這樣的男人,人長得雖不難看,但是還不夠格。”她認真地上上下下打量了楊三伏好一陣,搖了搖頭。
“我是不夠格,但是,你也不是我盤子裏的菜。”楊三伏原已對她已經心生好感,聽了她赤裸裸居高臨下的話以後,滿腹不悅,頂撞道。
“你說什麼?”女子沒想到一個寒酸的窮小子會如此貶低她,似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柳眉一立,厲聲質問。
“沒說什麼。”楊三伏不想破壞了和諧的局面,無柰地搖了搖頭。
“我不是你盤子裏的菜,那你盤子裏究竟是些什麼樣的菜?”
“我盤子裏的都是青菜。”楊三伏瞥了一眼她低胸坦露的濃裝艷抹,存心要打擊打擊她。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是青菜?”女子當然能聽出楊三伏言語裏加雜的東西,不依不饒:“那是什麼菜,你說,你快說。”
“一棵大白菜吧。”自然不能說是爛菜葉子,楊三伏逼得沒法兒,只好隨口應道。
“那你就是一隻豬。”
“可我這隻豬,並不想拱你這棵白菜。”楊三伏竟然戲謔起她來。
“呵呵,你就是想拱,也是痴心妄想。”她放肆地咧了一下小嘴兒。
“現在的豬,都是挑食的。”
“怪不得你瘦成這樣,原來挑食挑的。”女子嘴不饒人,反唇相譏。
“算了,算了,你這棵大白菜還是好好地長着吧。”楊三伏瞥到李長根怪異的眼神,不想再跟她糾纏。
“就是長一千年,你也只是想想罷了。”她鄙夷地回擊。
“那不成老白菜了嗎?”
“豬嘴吐不出象牙。”她氣得一翻眼,忽地伸出一隻手,對着楊三伏的胸部便是一記粉拳:“去你的。”
粉拳並不重,而且還有點癢。
楊三伏訕訕地笑笑。從她的一顰一笑里,他還真的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她”的影子。
“美女,這年頭,你還別說,好白菜都讓豬給拱了。”李長根藉機調笑:“只不過,現在的劣質豬,住的都是光鮮亮麗的圈兒,農村那種純正笨豬,倒是拱不到好白菜了。”
“呸……你,你們倆都是些什麼人呢。”女子聽罷,裝作一臉怒氣,想要站起來,離開楊三伏,坐到對面去。
看起來她真的喝多了,人剛剛站起,忽然一個趔趄,一下子栽倒在軟椅上,四仰八爬,一頭秀髮鋪散蓋住整個軟椅背。
楊三伏立時感覺到一團軟綿擠壓在他的一側,幾根飄起的髮絲,拂過他的臉,痒痒的。他假意向外觸了觸她,笑着說:“喂,離我遠點,別真叫我給拱了。”
“你……討厭。”她近乎夢語般地應了一聲,再無了聲息。
楊三伏側目一瞧,忽然發現,她峨眉緊蹙,雙目緊閉,鮮艷的紅唇邊,一條“小溪”順流而下,汩汩地流到下頜,然後貼着粉頸,直直濕了腮邊的脂粉。她的脂粉實在塗得太重,居然將白嫩的下頜劃出一道粉溝,匯流成河。
典型喝多的表現,連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以這種狀態來看,不醒人事已成定局,不然不會出此醜態。怎麼辦?楊三伏無柰地望了望李長根。
“還能怎麼辦?抱得美人歸唄。”李長根樂呵呵瞅着他。
“要抱你抱。”楊三伏氣道:“都怪你,跟她喝的哪門子酒。”
“喝酒有錯嗎?我可沒英雄救美。”李長根詭辯:“不是你出手,咱哥倆早就睡過頭更了。”
話糙理不糙。楊三伏只好伸出手,推了推她的肩膀:“喂,你醒醒。”
哪能醒得過來,她仍舊原樣仰卧在軟椅上,一動不動。
估計不是裝出來的。
從理論上講,喝酒出了什麼事故,肯定會落得沒盡到責任惹火上身的嫌疑。實在沒辦法,楊三伏只好硬着頭皮,對她“不恭”了。
他貓了貓腰,探出一隻手攬住她。她個子不矮,身體不輕,沉甸甸,軟軟的,還有些硬硬的,斜倚在楊三伏身上。楊三伏扶着她走了兩步,覺得不舒服,索性伸開雙臂環住她的肩頭,呈半摟半抱狀,歪歪斜斜地地向外走。
不知李長根故意使壞,還是在看他的熱鬧,居然不肯搭把手。
她癱在楊三伏懷裏,額上的髮絲隨着走路過隙的風,輕輕地拂着他的臉,痒痒的,怪怪的,弄得他有些尷尬。
說實在的,她還是楊三伏第一個如此相偎相依的女人。即使是曾經的女友,也沒有如此親密過。
出了門后,李長根倒顯得挺積極,搶走兩步,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
楊三伏好不容易將她塞到出租車上,用手使勁地推了推,問:“喂,醒醒,你家在哪裏?用不用送你?”
也許被楊三伏弄疼了,她忽然半睜開了眼睛,搖了搖頭:“不,不用,謝謝。”
“不用?你自己能回去?”楊三伏有些將信將疑。
“水未央。”女子沖司機師傅說,隨後,居然拿起了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馬上,下樓來接我。”
“啊……”楊三伏忽然感覺她是在裝的。隨手帶門時,看到她的裙擺還露在外面,伸手去拾,倏地愣住,有些茫然。
“走呀,愣在那幹啥?還真想拱了她,人家美女不是說你痴心妄想嗎?”李長根見楊三伏傻傻望着揚長而去的出租車發獃時,嘿嘿取笑。
“狗嘴吐不出像牙。”楊三伏無柰地搖了搖頭。
“剛才還豬嘴呢,啥時候又變成狗了。”李長根拍了拍他的肩頭:“以我觀察,你是真想拱這棵大白菜,小心,這女人,我算看出來了,可不好拱。”
當然,楊三伏絕沒此非份之想,他只是在低頭的一剎那時,看到那女子腳上穿的一雙紅色鑲嵌着藍寶石的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