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路遇不平
這雙鞋雖高檔無比,按常理倒不至於楊三伏驚訝,但是,它對於他來說,太扎眼了,它的扎眼在於一年以前……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雞兩翼,飛不過鴉;馬有千里之程,無騎不能自往;人有衝天之志,非運不能自通……”
一年以前的公交車上,楊三伏將手機滑到這篇被譽為所謂千古奇文《寒窯賦》時,不由自主地瀏覽下去。
“心靈雞湯!立志而不達者的輕廢之文。”他一口氣讀完,淡淡一笑。
此文雖是人到中年不惑感悟,貌似借古今名人警世,其實並不適合年輕人效捧。最後一句“聽由天地循環,周而復始焉。”實乃唯心之論,如果世人皆坐等機遇,機遇又如何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楊三伏因文有感而躊躇滿志,一想到不久之後,即將達成終生所願時,爽朗的臉上掛了一絲絲微笑,側了側頭,轉向車窗外。
月黑風高,暴雨將驟。窗外一片昏暗,目極遠處,忽一道五彩霓虹一掠而過。
嗯?一念之間,他的身體倏地離開座位,衝到了車門。
臨近站點,窗外如豆般大的雨點叮噹地扑打着窗欞,並不密集,權衡之餘,此時下車正是時機。意外的是,隨着車門嘩的一聲張開,他腳踏車墊,縱身一個箭步竄入雨中,正巧一股狂風襲來,暴雨傾盆緊隨而至。
當狂風裹挾着咸腥的雨水灌入口中時,才知道自己失算了。
公交車踏板到站點,至多也就四五米的距離,以他的速度,飛身而入,雖不能說毫髮無損,至少也不會落得如此狼狽。
他的失算,在於人算不如天算。
“天不得時,日月無光;地不得時,草木不生;水不得時,風浪不平;人不得時,利運不通。”楊三伏踏出公交車的那一刻,他的人生軌跡似乎已經進入了《寒窯賦》的魔咒。
狂風太勁!暴雨太驟!
楊三伏被突如其來的龍捲雨吹了一個趔趄,饒是他反應神速,猛地一探手,拉住站台立柱,才不至於被拋到街心,澆個落湯雞。
倒霉透了!他一手用力拉住柱子,另一隻手彎曲如弓,捂在嘴邊,摒氣而息。風雨雖驟,但幾年的千錘百鍊,這點小“災難”自然不在話下。
少傾,風力漸弱,楊三伏才鬆開手,感覺濕漉漉的衣服前心貼后心,一種無以名狀的冰涼。
臭小子,回去后一定要你加倍奉還!
從市區辦事返回,當他在公交車上無意間看到那個閃着五彩霓虹的手機店時,才突然想起臨走時戰友李長根要捎一根手機數據線。
一根小小的數據線,竟讓他經歷如此凄風慘雨。他本可以各種理由搪塞,但是,他是信守承諾的,哪怕是一個小小的承諾。
往前一步是黃昏,後退一步是人生。正是這個小小的承諾,令他徹底的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
楊三伏緊挨站牌一側,強忍着透心涼,躲避近一刻鐘后,才雨稀風駐。手機店距離站點不近,他頂着淅淅瀝瀝的微雨,踩着路肩上深深的積水,謹慎回走前行。
這是一片破敗的棚戶區,一大片低矮民居,圍繞着兩棟八十年代的職工家屬樓,在四周高樓大廈、燈火霓虹的映襯下,顯得格外不協調。
走出近百米遠,路過一條小巷十字路口,楊三伏倏地愣在那兒。
遠遠地看到,巷口處,四五個面戴口罩男人正在糾纏一個女子。最初,他以為那女子喝醉了,幾個男人要把她送回家。當稍稍臨近,卻發現他的判斷是錯誤的。
其中兩個強壯男人架着女子胳膊,強行往一輛車內塞,另一個男人,則去開車。而那女子,先是掙扎,然後是歇斯底里的狂喊,雖在醉酒狀態下吐字不清,卻足以證明她是不情願的。
撕扯之間,女子一雙紅色鑲嵌着藍寶石的高跟鞋被甩出老遠。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楊三伏發現幾個男人並沒有為女人去拾高跟鞋,立即明白了什麼,也就愣了那麼幾秒鐘,一個箭步竄至近前,厲聲喝道。
準備開車的男人聽到吼聲,回過頭來,斜了斜眼,不屑地道:“小子,你想幹什麼?”
“光天化日,你們這是在綁架!”楊三伏不假思索地道。
“綁架?一看就是個愣頭青,傻了吧唧,這哪裏是什麼光天化日,沒見月黑風高嘛?”男人身體非常強壯,兩條粗壯胳膊紋着密密匝匝的青花圖案,仰望天空,碩大黑口罩里噴出兩聲嘿嘿乾笑,鄙夷地譏笑:“白天黑夜都整不明白,還想管閑事兒?”
綁架還這麼坦然!楊三伏也知道自己用錯了詞兒,不過並沒有因此而不好意思,繼續喝道:“趕緊把她放開,否則,我要報警。”
“報警?奶奶的,我看你是皮緊,想讓我給你疏鬆疏鬆?”紋身男人臉上橫肉一綳,晃了晃車鑰匙,旋即朝楊三伏走來。
“你想幹什麼?”楊三伏向後小退半步,警惕地看着他。
“幹什麼?想壞老子的好事,讓你趕緊去投胎。”紋身男人狠話不多,一邊猙獰般恐嚇,一邊向楊三伏衝過來。
楊三伏早有準備,身體向旁輕輕一閃,左腳撩起,紋身男在慣性作用下,身體向前一傾,立即被絆了個狗啃屎。
楊三伏撤勢收腳,立於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紋身男比他要強壯許多,大意失手,怎肯罷休,一翻身從地上躍起,嗷地一聲怪叫,再次向他撲來。
紋身男真的想錯了。
他見楊三伏其貌不揚,體形不壯,以為只是僥倖佔了個便宜。哪料到,再次交手,根本不是楊三伏的對手,高舉的拳頭還沒落到楊三伏頭上,楊三伏一個順手牽羊,左手叨他手腕,向前稍帶,右手之肘抬起,狠狠地擊在他的背上,一聲悶叫,便被打趴在地。
格鬥規範性動作,舉手投足,一氣呵成,乾淨利索。
另外三人中,一體態偏瘦者見事不妙,遂放下手中女子,過來幫忙。
楊三伏臨而不亂,待他剛近,左手一晃,右手疾出,迎面便是一拳。這一拳太快,快如閃電,那人居然沒等反應過來,眼前立現金花萬朵,哎呀一聲,趔趔趄趄地跌出七八步遠,蹲在地上哀嚎。
楊三伏出拳速度在部隊佔據一絕,無人出其項背。
“還是個吃生米的,抄傢伙。”紋身男從起上爬起,朝車輛方向吼了一嗓子。
此時,另一劫持女子男人聽罷,遂放開那女子,側身而過,迅速從車裏拿出三根棒球棍,一聲狂囂,衝到近前。
以一敵三,楊三伏雖沒吃虧跡象,但三人手中俱有器械,一時也占不到什麼便宜。交手過程中,他敏銳地感覺,此三人並非一般地皮無賴,都具有一定搏擊之術,顯然經過專業訓練。
“住手。”正在這時,停於馬路牙子之內的那輛車副駕駛車門一開,從車上跳下來一人,沖三人道。
三人聽罷,立時停住,向後倒退幾步。
楊三伏仔細一瞧,此人較之三人,還要強壯幾分。身高一米九以上,身着近於墨綠海軍陸戰服,頭戴一頂鴨舌帽,壓至額間,一隻碩大黑色的口罩,捂住寬闊的國字形臉,濃濃的虯眉下,一對鷹隼般的眼睛,射出兩道鄙夷而冰冷的寒光。
從外貌輪廓上看,此人長相怪異。
“兄弟,有兩下子。”鴨舌帽男人顯然於副駕駛反光鏡看到了發生的一切,但對楊三伏在極短的時間內擊潰兩名彪形大漢,居然並沒有太多強烈反應,雙手端肩,站在楊三伏面前,冷冷地問:“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路人,沒必要問。”楊三伏哼了一聲。
“想見義勇為?”鴨舌帽嘲笑般撇了撇嘴,口罩隨着言語不停地扯動。
此人有點嘴大。
“無所謂見義勇為,你們如此肆無忌憚綁架,還有王法嗎?”楊三伏言辭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