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一百四七章
「你就在這裏待着,等事情結束了再出來吧,福地先生下過命令,不允許任何吸血鬼靠近我的休息室。」
「頭髮亂了。」亂步答非所問。
光修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散亂的頭髮讓他有些發愣,小貓的皮筋在發尾搖搖欲墜。
他是個很注意形象的人。
就算小時候那麼窘迫的環境,光修每天都會洗乾淨自己的臉。
在不允許他用家裏衛生間的時候,光修會去學校的熱水器旁邊,一桶一桶的接,給自己擦擦身子。
「啊,我沒發現。」光修將頭髮上的皮筋扯了下來,柔順的頭髮沒了禁錮,一瞬間灑落在了他的臉頰兩側。
「我幫你吧。」亂步說。
光修用懷疑的眼光看了一眼亂步,對於在地鐵站還會迷路的傢伙,就算是扎小短馬尾這種事情也並不會令人放鬆警惕。
「喂,你那是什麼眼神!雖然我迷路,但是連小孩子過家家都會的扎頭髮我肯定會啊!」
經過了劇烈的思想掙扎,光修還是將皮筋遞給了亂步。
「這才對了,轉過去。」亂步的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圈,示意光修轉身。
剛開始的時候一些正常,調皮的手指在插入發縫的時候微微發癢,但是很快亂步就用實際行動證明光修之前的懷疑不假。
「疼疼疼!亂步!你輕點!」
光修實在不理解,他被福地養的很好,頭髮光澤,在營養充足的情況下幾乎不打結,平常隨手一紮都不會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扯下髮絲。
但是就剛才這麼一會,亂步就坐到硬生生從他的頭上扯下來了三四根頭髮。
光修揉着頭皮轉身,卻看到亂步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不是故意的。」
再大的火氣都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算了,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光修說道。
[光修你不要妥協的那麼快啊!]
[哈哈哈面對亂步光修總是妥協的超級快。]
[亂步:光修的滅火器。]
[亂步說自己會扎頭髮這一點,也就光修會相信了。]
[哈哈哈想起當初單純的光修指着亂步的鼻子罵騙子了。]
「不怪我的話,是不會說「算了」的。」
「好吧,有那麼一點點難受,你知道的,我……」
「你最怕疼了。」亂步接上了光修的話茬,他拍了拍旁邊的座位:「跟我聊一聊吧。」
「我需要回去確認福澤先生和福地先生現在的戰鬥情況。」
「現在你確認不了。」亂步說的篤定:「就聊三分鐘。」
「鐺鐺鐺鐺——」果戈里拍着手:「歡迎我們的勝利者!」
彩花從天空飛舞着,西格瑪的視線在經歷過昏暗的監牢之後,猛然見到太陽還有些不適應的眯起了眼睛。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彩花又迷亂了他的眼睛,他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們居然贏了……」
「解藥呢?」西格瑪看着兩手空空的果戈里問道。
「誒呀,我忽然反悔了,其實想一想,出這個主意的人意外的是個好傢夥,你要是死在這裏了,計劃肯定會更成功吧。」
「你這不是出爾反爾嗎?」西格瑪抽了抽嘴角,他轉頭去看太宰,卻看到他一點都不意外的表情,他鎮定自若的站在那裏。
這樣的人,就像是在警備室裏面一樣,有條不紊的令人膽戰心驚。
離毒發的時間還有三分鐘……
亂步閉着眼睛說的這話,就像是在等待光修宣判他們的關係是否破裂一樣。
大約只有十秒的時間,他的旁邊就落座了一個帶着體溫的人。
亂步這才睜開眼睛,側頭去看光修,長得好看的人,無論從什麼角度都是好看的。
「還是你現在好看,比你小時候好看多了。」
「我小時候……」
「當初夏目先生想收你為徒,把你的資料給了我們一份,上面有你剛被收養的照片。」亂步補充:「夏目先生沒給港口afia的首領。」
小小的一個,看起來臉色不太好,蒼白,還有因為營養不好導致的枯黃,眼神冰冷,就好像跟這個世界隔着玻璃罩一樣。
想起那張照片,亂步說:「要是當初你不是因為身體原因,也參加了我們偵探社的開幕儀式就好了。」
當初相識,大約事情的走向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後來認識了也不晚啊。」光修笑道。
「遇見我其實對你來講是不太好的選項吧,如果不是因為心存顧慮,無所畏懼的你加上那個魔人的話,福地先生的理想抱負可能會更加瘋狂一點。」
「錯了。」光修說道:「全錯了。」
光修將手杖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項鏈裏面的子彈叮噹作響:「之前足以懷念的快樂時光和現在短暫的痛苦糾結,就算再來一次,我也會選擇同樣的路。」
也許漫漫長流里,真的有光屏所言的三次元,他們的人生也註定沒有交際,或者說在他們所說的各種平行時空中,他也未曾遇見亂步。
這個如同夏目老師所形容的一樣,未經打磨都已經足夠耀眼的寶石。
「我想我很慶幸我生活在我的這個世界,在你需要朋友的時候出現在你的身邊,而那個時候剛好也是我迷茫的時期。」
光修站起身,衝著亂步行了個標準的紳士禮,笑道:「很榮幸認識你,亂步。」
[嗚哇——忽然煽情起來了。]
[光修真的算是這個平行世界的救贖了。]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好戳人心窩子。]
[光修什麼時候迷茫過啊?我只記得他之前覺得自己不需要朋友,是那個時候嗎?]
[應該是,光修指的應該就是那個時候了。]
[嗚嗚嗚嗚嗚,我真的會哭的。]
亂步眼眶微熱,噘着嘴嘟囔了一句什麼。
聲音太小,光修沒聽清,等他下意識的用無神的開關放大的時候,亂步的嘟囔聲就結束了。
「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想問一句,你知道你的皮筋……算了,沒什麼。」
光修怎麼可能不知道呢?那個皮筋到他手上的時候,幾乎是一瞬間他就知道那個皮筋裏面裝有竊聽器。
如果沒猜錯,之前應該還裝有定位器。
而光修曾經炫耀過他的小貓皮筋是福地專門自己去做的,他一接手都能發現的問題,經過如此漫長的歲月,光修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三分鐘到了亂步,我得上去了。」
光修說完,在關上門之前,回頭又看了一眼亂步。
亂步想喊光修讓他回來,卻在看到那雙湛藍眼睛的一刻張不了嘴。
如果打破光修的真實計劃,小氣鬼的心眼那麼小,肯定會生氣的。
光修沒有得到任何的回話,或許亂步想說點什麼但沒有說,未盡的話語也許會是他的遺憾,但是現在想那麼多也無關緊要。
他嚴絲合縫的關上了門。
亂步聳了聳肩,站了起來,從地上撿起了光修落在地上的頭髮,彎起了嘴角。
如果沒記錯的話,光修違抗命令私自救下的暗殺部隊7862裏面,好像有個空間系異能者。
因為是暗中救援,光修在整理他們檔案的時候沒在異能特務科,而是光明正大的接着跟武裝偵探社交好的關係,在他那邊處理的。
他只是暗中瞥了一眼,就將裏面大多異能者的異能詳情記住了。
毛髮物質,是那個空間系異能者的發動條件。
「源一郎你還記得當初我們的相識嗎?」
道場,穿着整齊的劍道服的男孩,面對着一直只是穿着收腰的七分闊腿褲,大大咧咧的刺頭男孩。
「來者何人,報上姓名。」
「我是來踢館的。」小福地挑釁的笑着:「打贏了我,你才配知道我的名字。」
他自信的將木劍往肩膀上一抗,他說:「我聽說了,你就是這個道場最厲害的那個,用劍術打敗了很多大人的那個傢伙,一決勝負吧!」
「不要。」小福澤回答。
「為什麼?你難道是害怕第一的稱號落到我的頭上嗎?原來你是膽小鬼啊。」小福地不滿意的回答。
「激將法對我沒用。」小福澤冷靜的說道。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跟我比拼呢?」小福地不理解,這種就應該痛痛快快的廝殺,一決勝負才是對的吧:「身居高位的人,就應該有被人挑戰的思想。」
「那你為什麼又一定要跟我比試呢?」小福澤皺眉。
「因為我要當第一。」小福地說道:「你只不過是一個墊腳石而已。」
他囂張跋扈,他自信滿滿,看着小福澤的時候就像是在看已經成為勝利的定局一樣。
「為什麼非要當第一呢?」小福澤皺起眉頭來。
他從小性子就要比常人冷漠一些,他只要微微皺眉的時候,就像是要教導人一樣,看起來讓人下意識的做出退讓。
但是小福地不會退縮,他直視小福澤的眼睛:「因為我想讓老師看見我有獨當一面的潛質。」
「就這樣?」小福澤失望的搖了搖頭:「如果是因此,那在下不想應戰。」
說完,小福澤轉身就走,小福地在身後喊他:「喂,你這就走了?你這樣一點意思都沒有你知不知道!」
小福澤全當小福地是空氣:「喂,你別不理我啊!打敗你才能獲得認可!」
「你別走了!再走就出道場了!」
「要是拿不到第一!他這樣就會同意我當兵的願望了。」小福地急了,小跑兩步,到了小福澤的面前,張開雙手說道:「我想用手上的劍,去捍衛我的國家。」
小福澤的腳步一頓,他的視線落在了小福地的身上。
這個年紀手上就已經有了跟他差不多的老繭,常年握劍導致的,手臂肌肉堅硬,是個力道的好選手,下盤力量在他阻攔的時候也看起來非常的穩定,是個好對手。
小福澤回到了道場的中央,左腳後撤,手放在了劍柄上:「來吧。」
「啊?」
「你不是要比試嗎?」小福澤做好了戰鬥姿勢:「那就來一決勝負吧。」
小福地露出了一個極大的笑容,燦爛的如同六月的太陽,刺眼到讓人有些不忍直視。
他走到了小福澤的對面,立起了手上的木劍,勾起了唇:「沒想到,你意外的是個性格很好的傢伙呢。」
三個小時后,夕陽逐漸染紅了雲霄。
兩個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劍道館內,不斷的喘着粗氣,他們兩個都脫力了。
小福地忽然坐起來一拍地面:「下次,下次一定要跟你分出勝負!」
說完他又啪嗒一下躺了回去。
「可以……隨時恭候。」
兩個人躺在地上,忽然小福地大笑了起來:「暢快,太暢快了,我好久沒有遇到你這麼強的人了。」
小福澤還在大口喘氣,他正在努力的讓自己的心跳平穩下來,讓自己沒那麼難受,聞言也笑了:「你的確是個強者。」
「我叫源一郎。」小福地說道。
「我們平手」,小福澤說:「不必告知姓名。」
「哈哈哪有下次約架的人不知道對方姓名的?」
「是比試,不是約架。」
「哈哈哈哈無所謂啦。」
「倒是一段讓人想起來忍不住感嘆青春的時間。」福澤嘆息,他看着用自己的劍撐起來自己軀體的福地說道。
福地說道:「你還記得那個時候,在出行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福澤的眼光下意識的看向了放在旁邊的坡的書。
在福地似乎陷入回憶的時候,福澤瞬間抬手格擋,往那本書那邊去。
卻在下一秒被福地攔住了去路,他將那本書抓在了手裏:「你想逃到書里去,你要拋棄你的手下嗎?就像是你當年拋棄了作為同伴的我一樣。」
「我當然記得我們當初的對話,我們即將用手中的刀劍……」
「斬盡所有的叛徒!」
福澤舉起了手上的刀,卻忽然不能落下了,因為書控制住了他的異能。
他的身影正在逐漸消失在空中。
「就算雨御前能刺破時空,但是在能吸收異能,完全不能發揮異能的書里,你也不能提醒過去的自己吧。」
落地,是當年的道場。
周圍的一切就像是什麼都沒有變化過,福澤舉起了自然而然出現的木劍:「源一郎,我們是時候分出一個勝負了。」
光修到了原先的位置,只看見了落在地上的書。
真是聰明啊亂步,是故意將書留在現場的吧,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做好了犧牲自己,將書留在現場的準備。
不管是一開始遇見還是現在,光修都為亂步那聰明的想法驚嘆。
「真是的……」
只需要福澤社長拖到太宰治成功越獄,找到被那個信任偵探社的小女孩偷走的布拉姆伯爵就可以了,這就是亂步的想法吧。
亂步就算曆次一遭,依舊相信社長能做到這一點,太宰能成功越獄,我也會在關鍵時刻帶他離開。
原來光屏一直劇透的輸,居然是輸在了一個不起眼的民眾女孩和並不團結的天人五衰,還有自己的心軟手上。
防了所有的異能者,媒體,能力者,卻唯獨沒有防住一個普通的小女孩。
如果自己不心軟,在原地的話,就可以提醒福地先生不要靠近那本書。
亂步什麼都算計到了。
[要是按照光修這麼說的話,亂步現在可以封神了吧。]
[我一直都把劇本組們當神看的。]
[謝謝光修解析,光修反應的這麼快也真的是手拿劇本的人了。]
[利用了光修的心軟qaq但是光修說他很榮幸認識亂步這個朋友,不後悔的。]
[所以說為什麼一定要對立呢,直接聯合起來干翻不是很好嗎?]
光修嘆了口氣,將書放在原位,甚至還在上面壓了塊瓷磚防止書被風颳走。
隨後光修轉身,走到了那兩個束縛床旁邊,拿指紋,密碼等一系列的操作解開了束縛。
如果按照亂步的計策,現在的太宰應該已經到那個伯爵身邊了吧。
因為現在唯一能控制聖劍的人,已經在另一個時空裏面了,現在就是最佳時機。
光修在輸入完畢之後,用無神的開關控制了谷崎和國木田的感官,讓他們還以為自己在夢境裏面。
讓他們覺得自己是被亂步放出來的吧,反正他現在要去當那個大惡人了。
光修早已知道結局,他頭一次發現自己在面對這樣的結局的時候心態居然如此平淡。
他拿起了手機,給藤木打了個電話:「在幹什麼?」
藤木那邊很安靜,但是卻還有一個呼吸聲,光修知道,那是安吾的。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應該是檢測器附近,他們需要隨時隨地跟已經越獄的太宰治聯繫現在的情況。
「我……我正在因為大指令成功到了我們手上而歡呼雀躍。」
「藤木你如果沒有忘記你是如何加入異能特務科的吧?」
「是……是您……」
「違背我的命令,私自聯繫總理,」不會在固執的行使他發佈的命令,你長大了。
「藤木,你讓我很失望。」有自己的思想,正在按照自己的思想在行動,做的不錯。
「我是為了……」
「住嘴!如果拿不到大指令,誰去制止接下來的戰爭?」
「我們跟總理溝通的是在吸血鬼爆發的時候就解除的……」
「藤木,你所做的一切的本質上難道不是基於我是黑幕在行動嗎?」光修開始引導藤木的思想,他太了解自己的學生了。
「我沒有!」藤木說道。
「沒有?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安吾是基於太宰的準則在揍行動,那你呢?你是憑藉什麼?憑藉內心想我是黑幕這一點嗎?」
「我……」
「算了,無所謂了,等這件事情結束,你會因為犯錯引咎辭職。」
「等等老師……」
啪,光修的電話斷了。
藤木抱着手機呆愣在原地,他再給光修打過去的時候,光修拉黑了他,電話那邊只留下了盲音。
「安吾,你給老師解釋一下!我是為了……」
「藤木,你還沒發現嗎?副局的語氣只有質問,從來沒有解釋,也就是說我們預料的並沒有錯。」
「可老師一直叫我保護這個城市,他是不會發動戰爭的。」
藤木悲哀的發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說出了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的話。
[光修給藤木打電話幹什麼?]
[故意露出這麼大個破綻?]
[光修是那種不小心謹慎的人嗎?所有人都會慌,光修不會。]
[也不算是大破綻吧,總感覺光修有意無意的在引導藤木往那邊去想。]
「或許有什麼隱情,等事件按照太宰的規劃結束之後,或許你可以在逮捕的時候親自問問副局。」
「三,二,一!」果戈里看着倒數,他興奮的想看太宰死亡的那一瞬間,但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太宰治微笑着站在那裏。
「……誒?」果戈里愣了愣,隨後疑惑的皺起眉來:「你怎麼沒死啊?難道是毒藥過期了?」
「絕對是正版的毒藥,在快要發作的那一瞬間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被攥住了呢。」太宰治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給果戈里點了個贊。
「……」西格瑪已經不知道從哪開始吐槽好了。
「提問!你也會大變活人嗎?!」
正如果戈里所言,賀部光修是個老好人,在澀澤龍彥的事件中,賀部光修曾經做過萬能解毒劑,他是天生的化學製藥者。
在暫停的時間內,他找到了自己的大衣,拿到了其中的軟膠囊,塞到了嘴裏。
時間停止者的確停止了周圍的時間,但是他的時間並未暫停,毒藥在他體內本來發作的更快的,根本不需要到三十分鐘,他大概內臟已經化成一灘濃水了。
「秘密哦。」
「快告訴我!問題得不到回答會很難受的!」果戈里捂住了自己的心臟:「我感覺自己的心也被人攥住了!」
「都說了是秘密了,我得去英雄救美,話說英雄救美之後,老好人的解謎遊戲,珍寶到底是什麼呢?」
在太宰啟程的時候,光修從自己的懷裏拿出了一張小小的字條,是西格瑪在拿到書頁的時候,他偷偷撕下來的一角。
他拿出了筆,在上面寫下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