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慘不忍睹

姚大夫家也窮，很窮，雖然比小久兒家強點，但也強不了多少。

雖然姚大夫行走江湖多年，但一點家當也沒攢下，快要退出江湖那幾年，僅剩的一把好劍，也賣了當了盤纏。

到了桃花島，身無分文的姚大夫開始時只好當個說書先生。

他那個老婆就是稀罕他那一張嘴，死命貼了上去。

婚後的姚大夫終於有了着落，跟着老婆種起了幾畝田。但是瀟洒慣了的姚大夫發現，種田也不是個輕鬆活，一段時間后就開始撒潑打渾，拿着鋤頭當寶劍，在田裏舞得呼呼作響，對着田裏的土坷垃，一邊打一邊唱：“妖怪哪裏逃。”“小子別動”“我看你欺男霸女橫行鄉里，今日就要為民除害。”

姚大夫老婆想不懂怎麼一塊土蛋蛋就成了妖怪，還欺男霸女橫行鄉里了，知道這是姚大夫耍渾，扭了胖胖的屁股就來揪耳朵教訓。

為此田裏農忙時節鄉親們總能看到各種斬妖除魔和姚夫人教訓丈夫的大戲。

後來有了傻兒子，老婆嫌姚大夫出醜，就只帶着傻兒子下地幹活，誰知道傻兒子也學了父親的把式，只顧玩鬧，可憐的姚夫人把傻兒子也攆了回家，一家三口只剩姚夫人一個勞力。

老婆死後，姚大夫只撐了不到一年，想起來自己當初的本領，於是拿着剩餘一點錢，在家辦起了診所。可哪裏知道，桃花島人傑地靈，天地靈氣充裕，人們得病的也少，一年到頭賣不了幾副葯，也賺不了幾個錢。

趙嫣然知道他家的情況，但指望小久兒給他交學費，也不可能。

姚大夫答應教小久兒認字之後，小久兒更遂了心意，學堂徹底不去。除了趙嫣然單獨指導他修鍊以外，就是到姚大夫家學認字。

姚大夫家平日裏來的病人本來就少，一天除了跟傻兒子置氣就是對着各種藥材發獃，有了小久兒，日子倒也有趣不少。小久兒認字之餘就是跟傻兒子一起胡鬧，兩人越混越熟。傻兒子被小久兒忽悠的很聽話，讓他幹啥就幹啥。

於是在陳家村的街頭，小久兒的身後又多了一個大保鏢。

轉眼十二月過完了，年也過去了，過完年，小久兒身高有長高一大截，自己心裏納悶難道轉世之後除了境界可以繼承，身高~也比別人長的快？怪不得自己天天吃的比別人都多。

正月初八，斗妖大賽就要開始。

斗妖大賽的前一天，趙嫣然穿的鮮艷，不知道從哪裏學的化妝，也梳了髮髻，插了平日不捨得帶的髮釵，來找小久兒。

小久兒已經可以自己讀一些粗淺的文字，拿了姚大夫寫的一本書，給她看自己一個多月的學習成果。

這本書是姚大夫寫的遊記，裏面有不少趣聞，小久兒念出來給趙嫣然聽，聽得趙嫣然愣愣出神。

趙嫣然看着小久兒拿一本書，念出那麼多好玩有趣的事情，聽得入了迷，感嘆這些文字像有魔法，一個一個蝌蚪扭在一起，竟然裝了這麼多故事。

除了感嘆姚大夫的遊歷之外，趙嫣然不停誇小久兒，識字越來越多了，佩服小久兒能把這些看着就讓人眼暈的密密麻麻蝌蚪學進去，還能記在心裏。

小久兒說：“那有什麼，我找到了方法。很簡單，你只需要差不多認識幾百個基礎字，不用一個月，就能快速認識上千個字，這裏面有技巧。”

趙嫣然不敢相信的說：“是嗎？”

小久兒拿出幾張紙，上面畫得密密麻麻，指給趙嫣然說：“你看，這是我用簡單字給字注的音。比如這個‘撫恤的恤’，我用‘細’和‘魚’合起來給他注音；這個‘接觸的觸’，我用‘吃’和‘五’合起來給他注音。還有這些，我注音注了幾百個字了，寫了十幾張了。”

趙嫣然直誇小久兒聰明，不去考狀元簡直虧了大才，又問怎麼想到這麼好方法。

小久兒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字不認識，就想先給他注音，又不知道怎麼注，突然之間就有了這種主意。就好像這種學習文字的方法，一直就在我腦子裏。”

“這種感覺很奇怪，不自覺就會這麼干。但是為什麼，我想不明白。你有過這種感覺嗎？”

趙嫣然體會了半天：“就像有人打我一拳，我本能的就躲開，練武之人常有的本能反應嘛！”

“對，就是本能反應。可，學認字，我怎麼會有這種本能反應呢？”

“這我咋知道。我又沒認幾個字。有空了你教我認幾個字，也給我當幾天老師。”趙嫣然樂呵呵的說。

“現在就有空啊。”小久兒很樂意當一回老師。

“現在不行，明天斗妖大賽。今天我再檢驗一下你修鍊的怎麼樣。等斗妖大賽過了，你愛怎麼教，我都跟着學。你那個方法倒也實用。到時候，你如果有時間把一個字一個字都註上音，出一本認字書都行。”

小久兒正好看書看累了，於是跟趙嫣然去了外面。

“打一套五行拳我看看。”趙嫣然說。

小久兒正好舒展舒展筋骨，呼啦啦行雲流水，一套打下來，開合有度，有章有法。

小久兒這輩子沒有認真認真打過拳，一個多月除了被趙嫣然逼着指導功夫和傻兒子玩鬧，其餘時間都在低着頭學習認字看書，一套拳打下來，身體無比舒暢，果然人說勞逸結合。此刻來了興緻，說院子裏不寬敞，去外面，說罷跑了出去，呼呼帶着風。

趙嫣然跟到外面樹林空地，看小久兒又打幾套拳，不知道哪裏學來的，不過很有模樣，問他哪裏學的，小久兒說破布片上悟出來的。

趙嫣然也不懷疑，要跟他切磋，幾十個回合打下來，趙嫣然頭上已經微微冒汗。

小久兒看着趙嫣然頭上有汗，冒着熱氣，過年新買的頭釵也歪歪斜斜了，不自覺記起姚大夫書上的幾句話，對着趙嫣然念出來：

擾擾雲鬢濕未乾，薄領蟬翼膩光寒。

側邊斜插黃金鳳，妝罷夫君帶笑看。

趙嫣然沒聽過話還可以這麼說，聽得愣神，跟着念一遍，但鬧不懂意思，又念了幾遍，把句子一個一個詞拆開，模模糊糊感覺大概是說呀：頭髮濕了還未乾，衣服穿得少了有點冷，頭上插着金鳳釵歪歪斜斜的，被丈夫笑着取笑。

忽然一愣神想明白：眼前自己這模樣，可不就差不多這樣，運動時間不短，頭上出汗打濕了頭髮，髮釵歪歪斜斜，而看着自己的，不正是這個被哥哥逼着自己要嫁的小丈夫？

“好你小久兒，從哪裏學來的混賬言語，拐着彎的欺負我。”趙嫣然臉色微紅，氣得罵小久兒。

小久兒洋洋得意看着趙嫣然，詭計得逞，哈哈笑着趕緊跑，圍着桃樹轉來轉去讓趙嫣然逮不着。

趙嫣然圍着滿是枯枝的桃樹轉來轉去，逮不找他，不小心被樹枝扎到，停住捏着手看。

小久兒在遠處說笨蛋，這也能扎到手。

說罷，搖着腦袋又念一段：

攜手攬腕入羅帷，含羞帶笑把燈吹。

金針刺破桃花蕊，不敢高聲暗皺眉。

雖然小久兒不明白這段話什麼意思，但感覺趙嫣然扎了手，皺着眉的情景跟最後一句很應景，便一時得意，說出來取笑趙嫣然。

趙嫣然追累了，聽完這一段，不覺愣住仔細品味。

三十歲左右的她，雖然沒有嫁人，但是這個年紀，平時聽到的葷段子，光明正大聽的也好，偷着聽的也好，也不少了，尤其是她魂宗那幾個好色的師兄，最愛背地談論別的門派的師妹師姐怎麼怎麼樣，雖未經過人事，但好歹明白是個什麼情況。

當下只在心裏念了兩邊，就明白過味來，臉色更紅一直到脖子，怒氣沖沖的對着小久兒罵：“你個混蛋！今天不追到你打斷你的腿，老娘我跟你姓！”

小久兒被趙嫣然追到打成了什麼樣了呀，四個字：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