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麒麟宴
“唉,我說陳九州,你都當上巡查院主辦了,怎麼還住在這種破茅草房裏。”
夏雨晴拿起桌上的一個蘋果啃了起來。
“這裏挺好的。”陳九州收起了刀,不屑的答到。
並不是陳九州不想住大房子,他實在是沒錢。
僅憑他的薪水,並不足以買一間大點的房子,即便是穿越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窮。
正如他在寸土寸金的現代社會,拼搏了多年也買不起大城市的一個廁所。
當然,在巡查院辦差是不愁沒錢的,只要心一狠,一咬牙,將那有錢人喪盡天良的事說得合法合理,銀子自然大把大把流進口袋。
夏雨晴像到了自己家一樣,二郎腿一翹,往凳上一坐,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眼珠溜溜轉動着。
“你可真摳,也不添置點新傢具,你的錢是打算留着娶媳婦嗎?”
陳九州穿好衣服走了出來,“你在跟蹤我?”
夏雨晴把自己的臉吃得像個蘋果一樣,“你今天見過張子陽了。”
陳九州並不否認,“不錯。”
夏雨晴話中帶刺,“沒想到你跟他關係那麼好,去青樓都不忘叫上你。”
“你來這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陳九州其實並不討厭她,作為一個主辦,就該有她這種敬業又敏感的目光。
“院長讓我轉告你,明晚的麒麟宴,你陪他一同去參加。”
走到門口,夏雨晴又轉過身來,“對了,下次買蘋果,要買那種紅一點,大一點的,別買這種酸不溜秋的。”
陳九州目光微微一凝,一切正如自己所料。
夏雨晴必定已將自己行蹤告知院長。
先前他們猜測自己是站在太子一派。
而張子陽又是自己老師——相國嚴策的門生。
為了求證自己到底站在哪一邊,院長一定會帶着自己參加文武百官齊聚的麒麟宴。
並且,必定會將自己推上枱面。
華燈初上,麒麟殿外早早掛起了大紅燈籠,殿內禮樂大作。
這場慶賀金科狀元張子陽的麒麟宴,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員盡皆前來,無不想沾沾這喜慶之氣。
晚宴尚未開始,在座的官員們已經紛紛議論起來。
“聽說金科狀元張子陽有龍翰鳳翼之才,深受陛下喜愛,將來必定是前途無量啊。”
“陛下的眼光能有錯嗎,張大人,你莫不是想將他招為女婿吧,你兩個女兒都已嫁給了狀元郎,還有女兒可以出嫁嗎?”
“實在不行,我那妹妹守寡多年,招為妹婿也好。”
“哈哈哈,張大人您可真幽默,您是想湊齊一家子的狀元郎嗎。”
陳九州和夏雨晴坐在院長蕭黎明下側的位置。
夏雨晴一邊拿着桌上的水果狼吞虎咽,一邊說道:“看不出來狀元郎還挺受歡迎的。”
陳九州淡定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抬頭瞥了一眼人群中談笑風生的張子陽。
“陛下駕到。”伴隨着太監長長的高喊聲,皇帝從側方緩緩走了進來,往御案前一站,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皇帝看起來面色不錯,幾天前剛結束的殿試上,他欽點了那個文采蓋世的年輕人為狀元郎。
群臣行完禮后,皇帝一臉溫和的說道:“今晚高興,大家不必拘謹,一起喝一杯。”
說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待眾人喝完,皇帝放下酒杯,衝著台下招了招手。
“來來來,狀元郎,你可是我大魏朝百年不遇的奇才,今晚你是主角,朕也跟你喝一杯。”
張子陽受寵若驚,起身與皇帝飲了一杯。
酒畢,皇帝好像想起什麼來,“狀元郎,趁着高興,不妨給大家吟詩一首。”
張子陽早料到會有這一刻,在眾人的注目下,走到場中。
甩了甩衣袖,昂頭挺胸,張口吟道:“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
這詩正是那晚在滿春閣陳九州寫給他的那首。
此詩一出,殿內一片寂靜。
暴風雨前的寧靜。
皇帝臉上露出了不悅的神色,皺起了眉頭,“張子陽,你,這是在罵朕?”
在大魏朝,大不敬之罪,可是要殺頭的。
張子陽慌了,也不知道哪裏得罪了皇帝,急忙俯在地上,“陛下,臣並無此意。”
皇帝站起身來,話語中有些惱怒,將這首詩給他翻譯了一遍。
“好一句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就是說朕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究竟對朕有什麼不滿的,非得拐着彎的罵朕。”
都知道這個陛下喜怒無常,張子陽已經觸動了龍鬚,此時誰也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張子陽暗叫不好,被陳九州給坑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解釋,張子陽卻不知該如何作答,回頭搜尋到了人群中的陳九州。
陳九州目光冰冷,他從張子陽的眼裏看到了憤怒,恐懼和無助。
“陛下,此詩並非張子陽所作。”
蕭黎明疑惑了,陳九州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夏雨晴則一臉無所謂,她早猜到陳九州會站出來替張子陽說話。
張子陽急於開罪,連聲附和道:“不錯,還請陛下明鑒。”
話一出口,卻又感覺哪裏不對。
皇帝也順着張子陽的目光看了過去,見陳九州不過是個七品小官,哼了一聲,向張子陽問道:“這詩既然不是你所作,那是何人所作?”
張子陽怔了一下,呢喃着說道:“是……是陳九州所作。”
陳九州哈哈笑了起來,“陛下,臣可沒這般文采,此詩乃是韓翃的《寒食》。”
皇帝虎軀一震,“此人身在何處?”
“此人已死。”
陳九州看了一眼張子陽,“那首《靜夜思》,也並非張子陽所作,乃是青蓮居士所寫。”
這還得了,朝臣紛紛議論了起來,若真不是張子陽所作,那堂堂狀元郎可犯了欺君之罪。
陳九州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竟當眾出賣自己。
張子陽憤怒不已,渾身發抖,已然失去理智,高聲爭辯了起來:“什麼青蓮居士,明明是李白寫的。”
這下不打自招了。
皇帝踉蹌了幾步,身旁的太監急忙扶住他。
“好你個張子陽。”皇帝一把甩開太監,拿起桌上的酒杯砸在了張子陽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