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獨佔花魁
京城之北的涇水,清澈見底,水流彙集,於開闊之處窩成一大片鏡面般的水潭。
站在潭邊,陳九州這才看清,滿春閣就坐落在潭旁景色最好的位置。
夜色已黑,潭上的一座花舫張燈結綵,鶯歌燕舞,緩緩駛了過來。
早早等候在岸邊的人群歡呼了起來。
人群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無不雀躍不已,驚聲尖叫,完全忘記了含蓄是何意,綱常是何物。
一切只因這座花舫上,載着譽滿京城的花魁——萬衣容。
滿春閣門前早早的搭好了檯子,台下黑壓壓一片,摩肩接踵。
願意一擲千金,只為一睹萬衣容芳容的富家子弟數都數不過來。
老的少的,無不仗着自己腹中有些筆墨,迫切的等待着一會大顯身手。
萬衣容,京城花魁之首,一個集美貌才華於一身的仙子。
這個京城青年才俊朝思暮想的夢中情人,女人眼中魅惑眾生的狐狸精,在幾個侍女的攙扶下,從花舫上款款而出。
落處是春,旁邊的花兒都顯得黯然失色。
萬衣容往台上一站,台下立馬安靜了下來。
老鴇高聲宣佈:“今晚萬姑娘以詩會友,若是有人所作之詩能蓋過萬姑娘這首,便可單獨陪萬姑娘游湖賞景。”
作詩,對於這群飽讀詩書的才子來說,還不是信手拈來。
台下喧嘩了起來,眾人等待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了。
老鴇轉身一揮手,一塊大紅布落了開來。
“煙鎖池塘柳,佳人獨自愁,桃燃錦江堤,梧桐醉深秋。”
台下鴉雀無聲,先前躍躍欲試的人一下就焉了。
看着萬衣容作的這首詩,眾人心裏都犯愁了。
苦惱之餘,心中又不禁讚歎。
“煙鎖池塘柳,桃燃錦江堤。”每個字都使用金木水火土五行作為偏旁,全詩工整對仗,意境深遠,不愧是一首好詩。
台下一片噓唏聲,沒人能作出比這更好的詩了。
萬衣容不但傾城傾國,文采也如傳言那般冠絕天下。
“沒人上台過關嗎?”老鴇大聲問到。
環顧了半天,台下依舊沒人應答。
老鴇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萬衣容,萬衣容不緊不慢的提起裙擺,便欲離開。
張子陽急了,“等等,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詩是好詩,就是有點不合時宜。
在場的人也不知道該誇還是該嘲。
萬衣容回頭看了過來,目光停在張子陽旁邊的陳九州身上。
萬衣容蓮步輕移,緩緩走了下來。
“這位公子生得可真俊俏,不知可否請公子喝一杯?”
“剛剛是我吟的詩。”張子陽以為她認錯人了。
萬衣容柳眉輕盼,仍對着陳九州柔聲問道:“公子是否願意?”
陳九州看了一眼周圍嫉妒的眼神,走上了前。
萬衣容大喜,伸手一引,在前帶路,走進花舫中。
張子陽人都傻了,除了比自己帥以外,他真想不通萬衣容到底看上了陳九州哪一點。
被這個少年佔了風頭,將要同自己的女神單獨相處,一群公子哥們不免暗自咒罵了起來。
老鴇湊到張子陽耳邊低聲問道:“張公子,你這位朋友可真有福氣,不知在哪做事?”
這麼明顯的打探,張子陽沒好氣的答道:“巡查院。”
老鴇嚇了一哆嗦。
這可是第一次有巡查院的人到這種地方,莫非是來辦案的。
陳九州在花舫門口駐足看了一眼,卻並不進去。
花舫中裝扮得雅緻無比。
桌上精緻的點心和侍女倒上的美酒均是名貴之物。
想來這座花舫跟萬衣容一樣,價格不菲。
“公子,請。”見他不進來,萬衣容端起酒杯,遞到面前。
陳九州接過,“姑娘這杯酒可真是千金難求,外面那麼多倜儻俊傑,為什麼選我?”
“我剛剛說過了,只為公子生得俊俏。”
這麼敷衍的回答自是瞞不過陳九州,“這不是真正的理由。”
“因為公子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萬衣容雲淡風輕的說出了理由。
陳九州細看萬衣容,這張美得像畫中人一般的面容,自己肯定是不認識的。
“我不是來陪姑娘游湖賞景的。”
生平第一次被人拒絕,萬衣容反倒對他來了興趣,“那公子來此是為了什麼?”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陳九州其實並不喜歡用別人的詩炫耀,詩寫得再好,畢竟不是自己的。
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子,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這首李白讚美楊貴妃的詩。
放在這個美人身上,卻也恰到好處。
萬衣容臉上充滿了欣喜,“雲想衣裳花想容,公子這首詩是專為我而作?”
雲想衣裳花想容,不正是萬衣容嗎,陳九州飲了杯中酒,“這首詩送給你了,就此別過。”
綿綿微風沁過水中,千花擺動,幽香眠野徑,無力倒塵埃。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面對美景美人,陳九州並不是不動心。
他不是柳下惠,只是對風塵女子不感興趣,特別是主動貼上來的風塵女子。
萬衣容並不惱怒,輕輕拉住了他的手,眉目流情的看着他。
萬衣容黑眸顧盼流轉,唇若塗朱,輕輕開合間自然流露出一股風情。
最要命的是她這魅惑眾生的笑容,一顰一笑都足以讓人失神。
看到陳九州疑惑的眼神,萬衣容偷偷一笑,鬆開了手。
“公子請稍等。”
萬衣容轉身拿出一塊玉佩,塞到他手中,“這塊玉佩是小女子的貼身之物,還望公子不要嫌棄。”
陳九州也不推辭,接過玉佩,大踏步走了出來,簡單和張子陽告了別。
回到住處,陳九州泡了熱水,在裏屋沐浴。
洗凈身上的胭脂香水味,也清醒了許多。
世上總算還有讓他想不明白的事。
萬衣容為何要主動靠近自己,又為何要送自己玉佩。
事情並沒有看起來的這般簡單。
外面細微的動靜逃不過他靈敏的耳力,有人闖入了自己屋中。
“什麼人?”陳九州一把拿起衣服裹在身上,抽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