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背多分
鄭聖蕃他一直很沉默，很少說話，也不曾變換表情，看起來有點呆，真如同機械人一般。他似乎也沒有朋友，一直都是形單影隻。這麼看來，似乎還有一絲可憐。
他該不會患自閉症了吧？可是不應該呀，哪有人都十六七了才得自閉症。而且他就是不說話而已，其他的好像都比我優秀。
又或者是多重人格？要真是這樣的話，那他這個第二人格可太成功了，把第一人格殺死的這麼徹底，可以說是完全找不到一丁點那個富家公子的影子。
呵呵，我管這麼多幹嘛？他是他，我是我，他出了什麼事與我無關。
我還是安心學習吧，不該管的就別過問了。
……
六月二十四日，周二。
今天中午，我回到家。還沒進門，就聽見家裏有一絲嘈雜，今天家裏一定來客人了。平時家裏就只有三個人，我、弟弟和媽媽。還是有些冷清的。
不過今天不一樣，奶奶、二叔二嬸他們也在。面帶悅色的聊着天。
“今天什麼日子？什麼熱鬧？”見狀，我不禁問道。
弟弟見我回來了，手舞足蹈的拿着一個很薄的藍色的小本本，在我面前晃了幾下，似乎是在炫耀什麼。
他興奮的說：“哥！我通過了！”
看他高興成這個樣子，我一時間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吞吞吐吐地說：“怎麼了？什麼通過了？”
“體檢吶，你忘了？你看。”他說著，把小米的那個藍色的小本本遞給了我。我一看，原來是飛行學院的錄取通知書。
“下個月我就出發，去學校報告了，當飛行員了！”
“那……那恭喜你了。”我看着他的錄取通知書，有一些羨慕。
通知書只有區區三頁。第一頁赫然印着這樣一段話：
“劉麟同學：
恭喜你通過了我校嚴格的錄取要求，正式成為了我校自創校以來第75屆學生，請於二零三六年八月十日到校報到。
……”
我看着這份錄取通知書，想起了當年參加招飛的情景。
那是2034年五月，春光明媚，風光秀麗。我還在為中考而準備。一天下午，班主任把我和錢傑叫到辦公室，只是商量一件事：招飛。
我和錢傑是班裏視力最好的了，這一點老師心裏很清楚，所以我倆就是我們班的最佳人選。我們當然也很想嘗試一下
很快就到了考核的時間。
不論是文考還是體考，我倆都是名列前茅。成為飛行員勢在必得。然而，最後的測試越來越嚴苛，被淘汰的人越來越多。最後，有這麼一道測試，電子屏幕上有一群幾乎一模一樣的魚在遊動，要求追蹤其中的一條，並且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旁邊的數學題，然後指出目標魚。
這對我來說無疑是難於登天。我們縣一共派出了20個身體素質極強的同學，到這一關只剩下4個了。現在這一關的難度又這麼大，我和錢傑都被刷下來了，最終只有一人當選，聽說那個被錄取的人姓秦，好像叫秦皇，管他叫什麼，反正與我無關。
“怎麼樣？我可比你厲害吧。”弟弟高興的說著，從我手裏拿回了他的錄取通知書。“以後你打仗的時候別忘了往天上看看，看看那些增援的戰鬥機，說不定飛過去的就是我。”
我點點頭，表示讚許。
現在，弟弟通過了如此嚴苛的考核，成功被錄取，自然是可喜可賀。
媽媽做了一大桌子菜來慶祝。這也就算是為弟弟辦的“升學宴”了。
“趕緊過來吧，再不來菜都涼了。”媽媽招呼着。
不過，堂弟劉向廉卻沒來，他雖與劉麟同歲，招飛他也去了，沒想到因為手臂骨折過，被刷下來了。
爸爸因為工作不能到場，但科技卻能彌補這一遺憾——全息影像通話技術。這是前兩年才興起的科技，多個攝像頭同時拍攝，經過雲端處理，通話雙方的全息影像就會通過特殊的投影設備呈現在雙方面前，再加上6g網絡的支持，延遲幾乎為0。足以實現“面對面交流”。
我調整了一下投影器，等待爸爸打電話來。
電話接通后，“爸爸”就出現在了我們預先留給他的位置上，相應的，在他那邊，我們的影像也出現在他的辦公桌周圍。
一家人算是到齊了，雖然餐桌上的菜他吃不到。
由於軍隊的規定，同以往每次通話一樣，爸爸今天仍然是穿着他那件為數不多的便衣。
爸爸他祝賀弟弟被錄取后，就先給他定下兩條規矩：
“小麟啊，從今個起呢，你就是空軍的一員了，算是入伍了。你要記住，第一，嚴格遵守紀律，第二，今後咱要是都穿着軍裝，不準叫我‘老爸’，明白了吧……”
……
臨近期末。
鄭聖蕃轉入我們班以來，一直都是學神的存在。對於我來說，突然出現這麼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不服當然是不服的，雖然我一直質疑他，但是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幾乎沒有弱點。不過，在與我們相處這段時間，他也逐漸暴露出了他的缺點，致命缺點——情商太低。說話總是直來直去，不知道拐彎。
或許是因為他除了必要的答話，一直都是一言不發，而同學們也忙於學習，沒人主動找他的談話。所以他才沒怎麼得罪班上的同學。
之所以說他情商低，是因為他的閱讀理解和古詩鑒賞似乎完全不會。
前段時間語文小測試，他的古詩鑒賞和閱讀理解一分都沒有得。這可把語文老師急壞了，要知道，高考時像這樣的題，足足有50多分呢。
測試結束的第2天，聖蕃就被語文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等他回來后，我偶然路過他的座位，瞟了一眼他的卷子，我本以為沒什麼，結果仔細一看，閱讀理解連着古詩詞鑒賞，他總共才得了4分。
這還是個學神該考出來的分數嗎？
這4分怎麼得的呢？我仔細一瞧，第4小題：本文第4段劃線部分有什麼作用？
這種題很簡單，按套路走就是了，先答修辭手法，再聯繫上下文分析結構上和內容上的作用，最後再加上表達情感什麼的，就基本上是滿分的。
而他的這道題，僅寫短短的一句話，答了個修辭手法，八分的題只得了兩分。古詩鑒賞題第三個小題：本詩最後兩句被世人譽為千古名句，試分析其原因
同樣他也只答了個修辭手法，得了兩分。其他的題也一樣，只要有關於作者表達出什麼樣的情感、文章某個句子有什麼深刻含義、分析哪個字用的好還是不好，他通通都答錯了，或者是根本沒寫。
“不會吧，你連作者表達什麼情感都讀不出來？”我不禁驚訝的問道。
“我又不是寫詩的，我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竟無言以對，這確實是實話。
“反正寫景寫物的一般都是讚美之情和喜愛之情；有關打仗的或者身在他鄉的，一般都是思鄉之情，抒發對旅途或戰爭的厭惡；有關於被貶就是懷才不遇，生不逢時；有關山水田園的，一般都是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突出詩人高尚情操什麼的……你看這多簡單，直接套上去就是了。”
“那套錯了怎麼辦？”他反問道。“那要是不是一般情況呢？”
好吧，不得不說，這真是個好理由，因為有些詩真的不好把握，我的分幾乎都是在語文上扣的。
我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直到我看到了他閱讀題第4小題，問文章最後一句話有什麼深刻含義。
這篇文章是關於作者和他患有心臟病的父親的故事，讚頌偉大的父愛以及深厚的父子之情。最後一句話是這樣的：“父親終究還是離開了。那條長明燈，悄悄的熄滅了。”
這道題也不算難，聯繫前文中這樣一句話：“小時候的我很怕黑，那時村子裏很窮，電燈根本沒見過，甚至點蠟燭都是奢侈。黑夜籠罩天空的時候，我就止不住的哭鬧。媽媽哄我好久才會不安的睡去。後來，父親不知從哪搞來了一盞長明燈，短短的一截燈芯可以燃一個晚上。那隻燈照亮了黑暗的屋子，也照亮了我的心。”
這道題也不難，那盞燈就是文章的線索，抓住這條線索，結合全文，答案差不多就出來了。只要答出：父親就如同那盞長明燈驅散屋裏的黑暗一樣，驅散我的心中的恐懼，鼓勵我在漫漫人生路上勇敢的大步前進，我現在父親離世了，就相當於那盞燈滅了。
這麼一來，6分得個一半就差不多了。
可鄭聖蕃是這麼答的：人體並非透明，光線無法穿透，所以正常情況下不可能照亮胸腔內的心臟。根據文章可知，作者也患先天性心臟病。在手術中光線才可能照亮心臟，而且是父親為他做手術。現在父親死了，自然而然燈也就沒用了……
我頓時被他雷住了，不過這答案確實有道理，邏輯清晰，思路明確，細細一想好像確實是這麼個理。
“你怕不是一個字兒一個字兒的在理解吧？就這？這就是你的真實水平？”我不禁嘲諷他道。“你既然這麼弱，月考是怎麼考那麼高的？文言文翻譯是怎麼做對的？你該不會真的開了點‘掛’吧？”
我朝他邪魅一笑。
“不不不，”他聽我這麼說，趕緊搖了搖頭，彷彿被我這麼一說，有些了慌了神。
“文言文都是古人寫好的，現代文出題就難辦了，出題老師現編一篇都行。”他一字一頓清清楚楚說，似乎在努力辯解。
“世界上90%的文言文相關的題我都做過，80%的文言文、詩歌古籍我都讀過，他隨便怎麼考都難不到我，除非他考我鑒賞什麼的，我都能做對。”
我驚了。我看他那樣子不像是在吹牛。
“而且上次月考，出題老師出的題本來就是從網上找的，我都做過，答案都能背出來了，能丟分嗎？”
本來我是想藉此機會好好數落他一番，聽他這麼說，我頓時感到受到了一種侮辱，原來我才是被嘲諷的那個人。
這第二人格還真是個狠人。
不過我還是找了個台階下。
“但是你必須得知道，高考的題都是出題老師現出的，你不可能在任何資料書上找到原題的。好自為之吧。”
他聽我這麼一說，並不再說話了，只是默默看着他的試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