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六 脫身
“你走不掉的。”蠶兒的臉龐，突然極度扭曲，惱羞成怒。
“未必吧。”姜政並不回頭。
神皇訣瞬間發出，圓形的卦盤如同盾牌，抵禦攻擊。
神步異動，極速逃跑。
“你逃不掉的，我是為你好，讓你知道宇宙真相。本來我只想說服你，可是你太不懂事，好吧，這次，我要讓你覺醒。”話音里時而像是哀求，又時而夾雜命令。
黑光倏忽凝聚，一道絲狀的長針。極速射出，伴隨無數哀嚎。
刺向卦盤，
感覺到恐怖的危險，卦盤明光大盛，風雷大作，無數的閃電攜帶着狂怒。
此刻，姜政也是絕無保留。
神嬰在姜政的催動下，四道爻線，由赤紅轉為紫金色。
神嬰放棄了平時的慵懶，這次似乎也感受到危機。
眼眸金光迸射，
“呼…風…”
猶如人聲一樣發出狂呼。
卦盤形成一道恐怖的漩渦，高台四周的殘垣斷壁，碎石，皆跟隨旋轉。
此處空間尤其牆皮一般被揭開，隱約露出黑色的宇宙陰面。
黑色魔針，一接觸此方漩渦，皆被粉碎。
“嗯，不錯，厲害，比我想像的厲害多了，看來我看輕了你。”
蠶兒早已消失不見，隨之而來的是另一張面容，蛇樣的容貌，吐着黑紅色的信子。
輕晰可見，蛇信上，涎水滴落。
蛇頭人面，蠱惑的笑容，一雙看穿人心的眼神，有點憂鬱，有點明亮。
看起來，並不壞。
可誰知道，這是壞之大成者，最大的壞，竟然是如此不可思議的面容。
姜政只看了一眼，便感覺自己猶如石沉泥海。
閉目塞聽。姜政心道。只讓紫眼為自己照清前路。
“呵呵，真與美…”蛇魔發出了人聲，諷刺般的笑聲，極富魔力。
簡單的話語，蘊含魔法，兩根不同的顏色的魔針，倏忽成型，從黑霧裏，斷然飆出。
刺破了空間，一切物質皆不可擋。
“蓬…”
魔針刺向卦面，卦面旋轉，所有的卦象都在凝成強力防禦，終究無濟於事，似乎極為輕巧，卦盤雖如鐵石，只是片刻抵擋，終於爆開，灑落肉眼可見的塵埃。
魔針只是稍微停頓下，繼續前行，似乎有一雙手，指引方向，精準的朝着姜政的腦門，和神海刺來。
“歸藏。”
輕微但決斷的聲音，斬金截鐵。
“忽…”
姜政周圍數丈突然沒了色彩，一切彷彿褪去色彩，重返樸素。這方空間原理上，沒有時間，一切歸於靜止。
不出所料，魔針停頓了下來。
這讓姜政也是喘了口氣，剛才迅即的戰鬥，快耗盡他的心力。
心裏也是微微一笑，原來自己高看了傳說里的魔神，是不是他不是魔祖那？還是本來三皇神牢已經極大了限制了他的神力。
當然他可有自知之明，可不會魯莽的認為自己已經神術超群，獨領風騷了。
莞爾一笑，表情輕鬆。
正想看下吃癟的魔神時，
卻驚悚的發現，歸藏短暫的凍結了空間，小範圍內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靜止不動，
但魔神並未泄氣，反而正冷冷的打量自己，感覺，感覺那眼神，竟然流動出另類光彩…
歸藏並未靜默魔神，姜政后脖涼氣結冰…
魔神的眼神，那眼神絕對將自己當做一道可口美味。
眼神沒有遮攔的露出，迫切的渴望，露骨的貪婪。
“呵呵，”恐怖的笑聲，不男不女，不陰不陽，聲音從來不能五音來歸納，彷彿是道奇異的聲波。裏面清晰無誤的顯露了死亡的信息，死亡的痛苦是美好的，這一種混淆視聽的思維。
捂住耳朵，頭疼欲裂，四體無力，睏倦如潮水，感覺宇宙也被催眠，何況凡人。
“不錯，我正愁沒個好的肉身，不錯，少年娃，不錯，很有天資，長的也不賴。從此之後，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好不好？”
客氣的聲音，請求的語氣，卻說的讓人不可抗拒。
“你…”
這次輪到姜政震驚了，“你要幹什麼？”
“哎呦，當然，讓你變得更加強大。”魔音溫和，貼心如大姐姐。
“可是…”
“沒什麼可是了，你不是想報仇嗎？答應我，讓我成為你。一個小小的趙奴，即使趙國，都不是問題。只要你答應我，讓我成為你，或者你成為我。”
魔音奇妙的深入少年心魂，一陣悸動，按捺不住。
溫柔的聲音，少年很想背叛自己。
神嬰及時，但又艱難的出現在神海之上，保持靈台清明。
神嬰結印，交纏的陰與陽的四肢，明顯的勾勒出神皇印。
神印緩慢結出，彷彿一個風字，這是宇宙誕生第一個字形，羲皇也以此為名姓。
清風吹散魔念，將鬼魂，和七魄里的魔性暫時壓制。
靈台塵埃清，皇心神道明。
……
這看不見的鬥法只是持續了幾息而已，姜政閉目凝神，拼力抵抗。
倏忽間，
歸藏神術失效，兩根被凍結的魔針突然動了起來。
“桀桀…”鷹隼般的怪厲之聲刺破空間，彷彿嘲笑少年的無能為力。
“啊…”
再也抵擋不住的魔針，分別刺入了少年的識海和神海。
一聲慘叫，姜政痛的突然跌倒在地，渾身觸電般扭曲掙扎。
無望的氣息短促而劇烈。
“你…”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石台上似乎落了一陣天雨。
魔針入體，剛才還肉眼可見，硬如堅石的魔針，等到進入體內，卻忽然變化。
魔針氣化，十數道幾乎微不可見的細絲般的氣流跳舞般，彼此纏繞，又分開，還隱約伴隨歡呼的聲音。
只是幾息，他們短暫匯合后，又彼此分開，奔赴前路。
氣流黑光大盛，目標明確。
姜政沒了疼痛，這讓他片刻輕鬆，緩緩的長舒一口氣，正想搖晃站起來時。
突然，身體無力，如同泥人摔倒。
黑色氣流，刁鑽又準確的沖入他的五臟六腑，還有一處隱秘的所在。麻痹了所有的神經。
神經，神靈的通路。
“呵呵，”得意的笑聲，魔神露出俊美的蒼白面容，眼神流露出極大的憂鬱，哀怨，似乎不是喜悅，而是茫然。
這真是和正常喜悅形成極大的反差。一時間，鬼氣森森，四周的大氣也驚悚壓抑。
八根神柱頹然顯得蒼老，黑石也安靜的懸浮半空。
魔神不知因何躲過神牢皇獄。
念頭如一滴燭火，飄過姜政心頭。
隨後他墮入黑暗。
沒有光明，但卻可以看清環境。
一切都是廢墟，樹木灰敗，房屋衰朽，一層層枯骨，吟唱着無盡的哀傷。
死亡才是萬物的歸處。
妖靈，婀娜多姿，一臉的媚笑，歌頌魔神的豐功偉績，並且在詩歌里吟唱，最好的道德，就是滅亡生命。
歌章很長，姜政聽的入迷。
“看，這才是萬象的實質。”俊美的少年出現在姜政眼前，溫和的笑容，眼角狹長，這在相學裏代表智慧。
“我…才…不信。”艱難的說出四字，頭腦已經像要炸裂。
“你不該違背真理，否則，你將三魂不寧，七魄不安，頭疼欲裂，身體乏力。這不是我的神術，只是因為你違背真理。”
男孩笑了笑。
“不過，很快，你將成為我，我將成為你。呼喚至高的神術。讓我們合而為一，你掌控軀體，我指引大腦。我們不分彼此，從此患難與共。”
輕巧的絮語喃喃，這竟然是咒語。
姜政拚命後退，“不要，不要，我才不要成為你。”
“傻小子，是你成為我，我不是渴望神力，去報仇雪恨。我成全你，還會給你不朽的生命，無上的神術。只要等一會兒，你就會晉陞九境，你可知道九境的力量？”
少年走向姜政，身影越是靠近，越是變得虛幻，像一個影子，如同姜政般的影子。
“我不要，你放了我。”
“呵呵，你本來可以逃走，不是你自作聰明，想靠近我，了解我，如今，我洞察了你的心思，幫你了卻願望。桀桀…”
影子即將重合。
姜政黯然，無力回天。
“終於脫困了，哈哈，魔神不死，只是短暫消失，這九界宇宙，我回來了。哈哈…”
蒼白的俊美少年，笑聲也雜糅了滄桑，不倫不類。但是聲音反應了意志。
魔神終歸回來，無人可以殺死魔神，即使三皇也不行。
皇囚石柱漠然的矗立，黑石無動於衷。
在那個小範圍內，皇術力有不逮。
在姜政的體內，黑與白即將融合，這是魔神在換魂。
即使強大如魔神，此刻也不得不小心翼翼，滅魂容易，換魂難。
換魂是一個非常精細的工作，需要極大的耐心，定力，更需要的是，小心翼翼，如同雕刻一件米粒般的微型雕塑。
姜政紫眸內視，自己的身體，自己的三魂，自己卻成了局外人。
巧妙的不可思議的感受。
沉淪其中，姜政也是驚嘆魔神神術。
黑找到了四處躲藏的白。
“抱住它，侵染它…”聲音呢喃，猶如咒語。
“鐺…”
在這危急的時刻，突然明亮的鐘聲咻然響起。
突然姜政渾身赤光衝天。
將周圓數里之地照的明亮，彷彿化身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