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要命的試題

短短的十秒中，裴難又遭遇了兩次襲擊，也依舊沒有摸清楚進攻前兆。可他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從最開始被攻擊到現在，自身沒有流一滴血。根據被攻擊時的感觸，對方明顯是赤手空拳，那麼打擊鼻子、太陽穴、後腦、下巴和喉管這些面部區域，是最容易讓人喪失反抗能力的。

同時這些部位皮膚薄弱，一定程度的打擊就會造成出血傷口。

對方居然全部避開了，要麼是試圖空手扼死自己，要麼就是打擊軀幹上對應腑髒的位置。

這很難讓人不聯想到一種荒謬的可能。

難不成這貨有恐血症？

又來了！

裴難猝不及防被一拳正中心口——在學校四年的課程中，有大量邀請世界無規則格鬥冠軍教學的實戰課，即便是人類中頂級的身體素質和技巧結合，也打不出對方這拳的重量。

他捂住心口，當即癱跪下去。

同一時間，他扭轉手腕、反手持刀，用盡全力朝背後盲刺出去！

果然，對方似乎是對流血性傷害有近乎強迫性質的避免本能，當下挪移到背後，再次試圖扼死他，這一擊正中目標！

可刀尖傳遞迴手心的觸感，確定捅在金屬物品上，虎口被震得發麻，還傳來了“滋啦滋啦”的刺耳摩擦聲。

星點火花從肩后迸射到臉側附近，在漆黑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明亮。

“啊！”

背後響起女性的驚呼。

裴難迅速回頭，終於撲捉到對方的身影，在火星亮起又熄滅的短短瞬間，他看到對方不着片縷的漆黑身體上，對應微弱的光亮浮現出點點白斑，而後又在熄滅時立刻還原。

只一眼，對方又消失不見了。

裴難再次背靠牆壁，長長呼氣。

情報收集完成，該反擊了。

他脫下外套，坦然走到空地中，對方明顯是有智慧的，沒有在第一時間發動攻擊，而是選擇在暗中觀望。一明一暗，兩人對峙良久，終於……他再次感受到那副身軀壓在了背上。

抓住喉嚨剛剛被扼住、還沒有氣力全失的短暫空隙，他揮刀朝剛剛掛在鋼筋上的外套劈砍下去，一刀揮過火星四濺，卻沒有達到他想要的效果，緊接着又是第二刀揮出。

此時，他已經沒有機會再揮第三刀了，缺氧和失血導致身體迅速脫力，四肢都變得軟綿綿的，連刀都脫手掉落在地上。

“嘭！”

一團火光驟然亮起！

剛才的所有行為，就是為了點燃外套，他事先已經將布料割開、撕扯出大片的絲線，就是為了讓它變得更加易燃，即便如此在實施前，他心裏也沒譜得緊。

現在，他賭贏了！

箍住脖頸的力道迅速衰弱，背後的人有逃開的趨勢。

裴難一把拽住了頸間還沒撤回去的手，轉身面向對方，熟練的使出擒拿動作。

被壓在身下、全身黢黑的赤身女人，皮膚在光亮的照射下迅速白化，這一會已經變得像黑底白斑的斑點狗似的。

衣服燒不了多久，裴難撿起刀、挑起燃燒的衣物，空出的手押住女人，迅速向廢墟邊緣撤離，回到嚴正和八百狐面前後，他才把心安回到肚子裏。

此時，衣服僅餘下些許碎片，飄落在地上，隨着最後的餘燼逐漸熄滅，光亮也隨之消失。

八百狐拍拍手，四面八方頓時亮起刺眼的集束燈，將怪異女人籠罩其中。

裴難見狀，便把手鬆開了。

八百狐腳邊已經散落着成堆的煙頭，

她此時又點燃一根，叼在嘴角，拍打雙手鼓起掌來，有點像鄉下看草台班子表演三俗劇目的閑漢：“不錯，相當不錯，本來面試內容只是針對你的身手，沒想到觀察能力和思維反應都出乎意料的給力，面試通過。”

接着她又補充道：“現在我對你能否通過試用期充滿了信心。”

裴難深呼吸，緩解着繃緊的神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作為回應，只好抬眼看向嚴正求助。

嚴正嘆氣，拿出手機噼里啪啦按了幾下，似乎是在發消息，隨後對裴難說道：“就這樣，你今天也不容易，先回去好好休息，後面的事情後面再說。”

話音剛落，一輛車在暗處亮燈，緩緩開了過來。

嚴正打開後座車門，示意裴難上車，他露出思索的表情，最後又額外提醒道：

“這個地方，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千萬不要來，很容易出問題的。”

“好。”

窩進舒服的座椅中，裴難才感覺渾身都似乎要散架了，隨着車輛發動、行進，一股從未有過的疲勞湧出來，他合上眼睛，很快睡著了。

……

“怎麼會弱化到這種程度？”

嚴正站在監控室的屏幕前，看着畫面、眉頭緊皺。

監控中是一處明亮的房間，甚至連地面都有燈照，其中的任何物品都因為全角度的光照，而無法出現絲毫陰影。剛才裴難的“面試題目”，那個不着片縷的女性，此時已經變得渾身白皙，縮在牆角抱着雙膝，將頭深埋在臂彎中。

E29，曾經由嚴正親自收容的神秘，當初她全身皮膚漆黑，在黑暗中身體能力可增強至人類的五倍以上，而且根據後續觀測，這種強化還在持續上漲。光照是她的最大弱點，但當時也只是在長期的照射下，皮膚才會緩慢褪色變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要一接觸光亮就會立刻白化。

至於裴難所猜測的恐血症，這倒是不存在。E29確實有強迫性質的排斥流血，但並非恐懼，而是某種意義上的厭惡。

旁邊的八百狐說道：“還好她只是弱化，部分人形、物體、概念、事件、環境等神秘，都靈性發生了狂躁不安、增強失控等異常現象，多個可控的預言類神秘開始胡言亂語。“

“查到原因了嗎？”

八百狐點頭：“還沒有，情報科那邊倒是有點發現，懷疑和學生失蹤案有關，這次帶E29過來，她本身也是誘餌。”

嚴正搖頭嘆氣，恐怕在這段時間裏，要暫時告別悠閑的二線生活了。

……

翌日清晨。

裴難依舊習慣性的早起，身體變得輕鬆起來，昨夜的勞累和傷痛，只剩下幾片不疼不癢的淤青，大約再過個一天也能徹底恢復了。

這，就是新陳代謝的勝利。

手機收到新短消息，是嚴正，說要找他談談面試以後的實習問題。一陣嘰里咕嚕的聲音響起，裴難摸了摸空着的肚子，突然靈機一動，把見面地點改成飯店。

到時候為人師表，總不好意讓學生請客，對吧？

洗漱換衣服出門，又撞見了對面宿舍的喬歌。

對方拎着垃圾袋：“下樓嗎？正好，一起吧？”

到了樓下，喬歌將垃圾袋扔進桶里，點上一根煙的同時，習慣性地又給裴難遞過來一支，被客氣的拒絕了。

喬歌笑着說道：“抱歉，最近交際多了，都成習慣了。”

他頓了頓：“對了，有件事情跟你說。咱們學校其實有個傳統，每年這個時候，上一屆的學長學姐，會組織你這種特殊情況的大四生搞一次聯歡會，主要就是吃喝玩樂，有興趣參加嗎？”

裴難問道：“其他人都怎麼說？”

“基本上都答應了，剩下都是還沒通知到的，那個鄭凡也同意參加了……別這麼看我，人家主動來打聽，總不好孤立他。”

裴難不太喜歡人多吵鬧的場景，他想了想，當下只是含糊其辭道：“到時候看看吧，那我還有事，先走了學長。”

喬歌站在原地，凝視裴難的背影良久，直到消失在視野中，才轉身返回宿舍樓。

……

民居坊。

桌子上足足四個大菜，小炒和冷盤更是無數，更有三套烤鴨還在路上。

嚴正一臉對待階級敵人的表情，死死盯着對面大快朵頤的裴難。

雖然教師工資只是他收入的一小部分，但大筆錢砸在這桌飯上，也不能說毫不心疼。他瞪了又瞪，裴難就是埋首在美味佳肴之間，死活不抬頭。

良久之後，嚴正揉揉發酸的眼睛：“說真的，如果不是這屆特種作戰就剩你一個獨苗，如果你不是我教過的天賦最好的學生，我給你分屍了賣掉器官補貼餐費的心都有。“

“唔唔。”

裴難嗯嗯啊啊一陣含糊，嘴裏塞滿東西，說不出來話。

滿桌美食很快被掃蕩一空，他啃着骨頭溜縫，兩人這才開始說正題。

嚴正說道：“八百狐那邊，已經把你的面試情況上報了，她自己包括上頭對你都挺滿意的，我聽說外勤科科長還挺激動，因為本來覺得這次合格的只剩下一個人，外勤科人手又要緊張，沒想到這一個人就夠彌補人手不足了。

所以你也做好準備，估計這是要把你當牲口用，實習期包括轉正以後，直到下一屆為止，這一年的時間就好好的鞠躬盡瘁吧你。

另外，上頭的意思是讓你趕緊入職，你看你這邊還有什麼事情沒有？”

裴難喝了口水：“倒沒什麼事兒，不過有個學長說，每屆會有個傳統的聯歡會，我在想要不要去參加，不知道時間上會不會有衝突。”

嚴正笑道：“那個啊，確實有這麼回事，還挺有意思的，想去的話就去，到時候參加的人，大部分都可能會是你以後的同事，聯繫聯繫感情也好。”

“嗯，那我看看等下給那個學長回復，話說這邊的話，要求我什麼時候入職？”

“隨時，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