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夏晴（II）
快步跟着向食堂進軍的殭屍隊伍，右南注意到身後的教學樓儼然是一副要倒塌的樣子，反觀已經進入視線內的食堂，倒是反常的整潔明亮。“原來如此，看來他還是個小美食家。這麼說的話我應該能在這兒吃上一頓像樣的午餐，也許算晚餐？”
不出所料，食堂提供的餐食確實看起來不賴。像其他“同學”一樣，右南也拿了個餐盤在隊伍里耐心等待。還在他興奮地聞着飄散滿屋的香氣之時，隊伍的前頭突然傳來鐵盤落地之聲，隨之而來的是明亮頂燈的快速閃爍——隨後熄滅。
沉寂。
黑暗淹沒了食堂的所有角落，不需要靈視就能感覺到有強大的怨氣在凝結。
“美夢破滅啦，”右南心想，“香味正在變成腐臭……不用推理都能猜到前面發生了什麼。不過倒是對調查行了些方便，按理來說應該有一個人提前離開食堂。”
暫時消失的燈光似乎並沒有對其他人產生很大的影響。僅僅過了幾秒鐘，腳步聲再次響了起來，隊伍也在慢慢地向前移動。完全無光的環境下視力沒有任何用武之地，好在能夠憑靈視看到一點點前後人的輪廓——若是不小心踩到其他人，可能會帶來不堪設想的嚴重後果。
主動被惡靈吞食後會帶着自己的意識進入惡靈所創造的“位面”，每個惡靈創造的“位面”都不相同。在位面之中，除靈人會奪舍其中的某個角色，假扮成位面中本來就有的存在進行調查。若是在調查途中被認出並非來自這個位面本身，頃刻就會化為惡靈的腹中之物。
大部分情況下，惡靈不會認出潛入其中的除靈師。但當他們觸犯“規則”時例外。
“規則”，位面之中的鐵律，位面里的一切都必須符合其規制。無論是人是物，嚴重觸犯“規則”就將遭到毀滅。每個位面的規則並不互通，在惡靈a創造的位面中必須遵守的規則未必需要在惡靈b的位面遵守。在除靈人進入位面之時並不會有人告訴他們這裏的“規則”具體為何，所以在確定自己清楚規則之前，除靈人必須極其小心謹慎，踏錯一步可能就是無底深淵。
隊伍仍在緩緩蠕行。
黑暗是人類的老朋友了，即使上萬年過去人民依然難以對抗這種純粹原始的恐懼。在視覺被剝奪的環境中，失去了五感之一，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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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感官就會變得更加敏銳。碗匙碰撞之聲，咀嚼吞咽之聲，零碎腳步之聲——若是被瀰漫之暗提線起舞，再稀疏平常的聲音也能成為攻破石牆的鑿子。
“滋————“
右南舒了一口氣。隨着電流聲而來的還有頭上黯淡的燈光，總之能看見東西了。
“線索斷了，在斷電的幾分鐘裏那股怨氣已經離開食堂。”右南的視線四處游移，試圖從黑暗前後的環境中找些蛛絲馬跡，“沒有人從自己的隊伍中離開，那我更不可能現在就去追他……還是將計就計吧。”
避免觸碰規則的最好辦法便是“與他人一樣“，你我都熟知這一點。
片刻，右南端着盛滿食物餐盤正在尋找座位：“吃的似乎沒有問題，並沒有剛剛聞到的腐臭味。看來我的推斷沒錯——這裏肯定有一條規則是‘食物是美味的’。”
食堂的桌子並沒有坐的很滿，零散的空位四處可見。大部分人都是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也有少數已經用餐完畢正在歸還餐盤。但任何異樣都逃不過除靈人的眼睛，即使是在如此正常的表象之下。
“怎麼有這麼乾淨的餐盤？”右南很快便找到一個角落坐下，一邊咀嚼一邊打量着周遭的情況，“隔壁桌，還有那邊，一共有三個餐盤完全沒有盛過東西，顯然是與其他人的行動相悖的。”視線所及，確實有三個未被使用的餐盤在桌上反射着燈光——餐盤前也沒有坐着人。
一頓飯的工夫，右南起身準備去食堂的另一頭把餐具還了。突然，他的腳步漸漸放緩，有什麼東西精準刺激到了他作為除靈人的神經——
這些“人”嚴格遵守着食不言的規矩，但分明有嗚咽聲自某處傳出！
“有。肯定有。只是剛剛坐的太遠被雜音蓋住了。”
“出餐窗口和餐盤歸還處排成一線，出餐窗口對着用餐區，但歸還處對着牆，”他微微眯起眼，“聲音傳來的方向顯然在歸還處對面……在牆內。”
輕吁一口氣，簡單做了下心理準備。為了探究嗚咽之聲的來源，現在他必須要頂着違反規則的風險繼續調查了。
緩步走到了歸還處，右南輕輕將餐盤送進了柵格內。隨後雙手插兜，無比自然地摸出一根金針藏於五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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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除靈人可以在位面內召喚現實中自己身邊的東西，但上述物品對位面產生的任何影響都可能會招致惡靈的警覺與湮滅。
“既然被牆壁包圍，那多半有幻術障目。”他無心地沿着牆壁遊走，同時用手中的金針悄悄在牆壁上留下幾不可見的划痕。
“沒有。沒有。再往前呢？也不是……”
“叮！”
金針斷裂發出晶瑩脆響，腳步驟停，土石之壁似碎非碎，顯出略寬於一人的裂隙來——
牆內密室並無光源，藉著縫隙外的昏暗白光勉強能看清其中樣貌：其一蜷縮於牆角，滿身是傷，口中斷斷續續作嗚咽之聲，至於剩下三人則圍着前者蹲坐在一旁，無神的瞳孔中映射出飢餓與貪婪。
膽小者若是見此情形想必已經癱坐在地不知所云，膽大者也要兩腿發軟戰戰兢兢。
但右南不能。
對於眼前的恐怖景象，他被允許做出的最強烈的反應只能是倒吸一口涼氣。
他的恐懼不能顯露出來，一旦被察覺出異樣等待他的只有萬劫不復之隕。
施暴的三者見有人破牆而入，不僅不感到奇怪，甚至口中開始發出好似譏諷的瘋笑聲。他們的視線緊盯着着右南，同時稍稍後撤半步為他讓出位置，就像是設宴的東道主盛情邀請客人品鑒餐點。
“**，口味這麼重，剛吃進去的都快吐出來了。”右南強壓着湧上心口的嘔吐慾望，生理上的抵抗與心理上的恐懼一併襲來，不斷重擊着他的防線，“嘖，咱再沒底線也不能這樣。”
他又從衣兜里摸出什麼東西藏於指間，隨後慢慢向前走去。隨着他的靠近，三個怪笑的傢伙更加痴狂，他們尖銳瘋狂的笑聲一次次擊穿右南的耳膜與大腦。
霎時間，風雲驟起，異變徒生！
離哭泣的屍體還有三步之遙，右南的左腿猛一發力，提起右膝全力朝着其中一人的面門衝去——
“嘡。”
只聽得一記硬物與牆壁撞擊的悶響，便不再出聲。
說時遲那時快，只一瞬，剩下的二人立即做出反應。身後之人出手先攻，意在右南的盲區內發動奇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