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占卜
傍晚，妖湖鎮，森林街。
一個年輕人步履輕緩地行走在雪地里，他的視線始終聚焦於道路的一側，他叫克洛德·西，白心會探員第一小組的成員。幾小時前，蘇珊娜委派他前往妖湖鎮大街，暗中調查伊魯·弗蘭奇。
克洛德一直在找和“本地人”旅店一樣常開的店鋪，因為只有這樣的店才有可能目擊那位曾和依魯同乘一輛車的人。
但他連續走了幾十米，都沒看到一家仍在營業的店鋪，連小攤都沒有蹤影。
正當克洛德準備悻悻而歸時，他聽到了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低頭，他看見一個帶着尖頂高帽的老嫗正坐在雪地上，擺弄着矮桌上的硬幣。
“年輕人，試圖窺伺你的過去嗎？”
老嫗這麼說，克洛德大致就明白了，她大概是專門在路邊給人占卜的。如今災厄降臨，越來越多的人渴求能在占卜者這裏尋得一絲慰藉：自己以及家人能否挺過危機？數年內王國是否會崩毀？儲存的資產可否保值？諸如此類的問題。人們總是對未來評頭論足，總是對未知有所希冀。
可是，這位占卜者並沒有使用傳統的占卜工具，她所使用的只是硬幣而已。另外，她占卜的並非是未來，而是過去。
過去值得占卜嗎？也許值得。但過去有必要“窺伺”嗎？
“今天下午兩點左右，您在這條街上嗎？”
“這便是你需要窺伺的過去么？但這似乎並非屬於你的過去。”占卜師輕輕搖頭，算是拒絕回答克洛德的問題。
“好吧，我要窺伺我自己的過去，今天下午兩點。”克洛德雖有些無奈，但還是如此問道，他很清楚，占卜師這類的人總是試着用神秘裝飾自己。
“十里幣。”占卜師伸出了手。
克洛德皺眉，把手伸進褲兜，摸了摸，正好摸出10枚硬幣。
“讚美您的慷慨。”
占卜師接過了硬幣，把桌上的那些硬幣收到了兜內，把收到的10枚硬幣平攤到了矮桌上。
克洛德把頭湊了上去，他對占卜並不感興趣，也並不擔憂金錢的損失，但他對眼前這位老嫗的占卜方式很感興趣。
妖湖鎮的硬幣有人像和文字兩面，此刻矮桌上每一枚硬幣都是人面向上。
“窺伺過去即是尋求更有序的時空。”
只見占卜師重擊桌面，“砰”一聲，部分硬幣被震地掀翻過去，原先清一色的人面向上已經混入了幾枚字面向上的硬幣。
“變數摧毀秩序，以構建未來。”
“這種混亂的朝向象徵未來？”克洛德低聲問道。
“是的。過去的秩序被變數摧毀，人類作為變數的製造者，無法承諾有序。”
話剛說完，占卜師又再次重擊桌面，10枚硬幣的朝向又發生了變化。
“純粹的變數也許可以重構舊秩序，可作為人類，永遠心存雜念。”占卜師重新把硬幣擺整齊，但沒有改變朝向，“因而，人們選擇以賭的形式。”
占卜師再度重擊桌面。
“周而復始地賭。”
占卜師快速而精準地多次敲擊着桌面，過程中沒有任何硬幣因為力道不當而飛離桌面，彷彿她每次的拍打改變的僅僅是硬幣的朝向罷了。
不知敲打了多少次，占卜師停了下來，她閉上了眼睛，把雙手埋到了雪地里。
而桌面上的硬幣全部是字面朝上，與最初的結果完全相反。
“今天下午兩點，你是混沌的。
”占卜師睜開眼睛，給出了結論。
“什麼意思？”
“你並不在意今天下午兩點在此地發生的事，至少當時並不在意，你姑且是局外者。但現在你卻很在意，因為一些變數，而這種變數恰恰是有序的。”占卜師道。
克洛德疑惑地望着她，以表示自己並不明白。
“有人猜對了發生過的事，但這個人並不是你。”占卜師收起了硬幣，“這便是此次占卜的全部內容。你需要略加思索，才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故弄玄虛呢，女士？”克洛德無奈，“你到底能不能協助我的調查？”
“她能。”
蘇珊娜·西里斯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克洛德的身後，她身邊還站着薩弗爾·米克，克洛德不禁被嚇了一跳。
“殿下......”
“是她。”占卜師忽然道。
“什麼？”克洛德又望向占卜師。
“猜對了過去事實的人，就是殿下吧？”占卜師的目光在蘇珊娜身上審視。
“那麼，你能跳出占卜，告訴我你自己的見聞嗎？”蘇珊娜道。
“十里幣。”占卜師也沒多說什麼，只是伸出手。
“呃......啊？”克洛德皺眉。
“給她吧，克洛德。”蘇珊娜示意道。
克洛德極不情願地摸遍了身上的所有口袋，才勉強再次湊出了十枚硬幣。
“讚美您的慷慨。”占卜師直接收起了硬幣，“今天下午兩點，我看到有人從馬車上下來，他和車上的人說了幾句話，我聽得含糊不清，我只聽到了下車的人說有關‘尾款’的事宜。”
“尾款？”蘇珊娜不知從哪取出了一張速寫肖像，展示給占卜師，“下車的人是他嗎？”
薩弗爾湊上去，看到了一張鬍子拉碴的臉，他對此人只有非常模糊的印象，隱約感覺在哪見過。
“是的。”占卜師的語氣非常肯定，她甚至沒怎麼看那張畫像。
“那車上的人是他嗎？”蘇珊娜展示了另一張畫像。
這個人薩弗爾也認識，他認出了伊魯·弗蘭奇的那張臉。
占卜師又點點頭：“是的，可以肯定。”
“謝謝你。”蘇珊娜點點頭，“能為我再進行一次占卜嗎？”
“當然可以，請問您要占卜誰的過去呢？”占卜師微笑着答應了。
“你所見到的，車上的那位，我要他一個月內的過去。”蘇珊娜道。
“十里幣。”占卜師伸出了手。
蘇珊娜看向克洛德。-
克洛德則是有些獃滯地回望着二人。他懷疑自己聽錯了，明明剛剛這位占卜師還聲稱不能占卜別人的過去。不過他也只能在心中表達不滿。
“屬下…沒有足夠的資金了。”
這句確是實話。
“我來吧。”薩弗爾爽快地摸出了10里幣，對着克洛德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讚美您的熱心，以及慷慨。”
占卜師接過了里幣，將它們全部人面朝上，平攤在桌面上。
和上一次占卜一樣，她多次拍擊了矮桌，最終她停下時，10枚硬幣的朝向仍不規則。
但隱約能看見字面向上的部分組成了一個符號似的圖案。
“這位先生的過去依舊是無序的，而無序中夾雜着某種規律，這是飽含情感的體現，但在廣義上，這種體現被證明是錯誤的。”
“謝謝，很有幫助。”聽到占卜師摸不着頭腦的回答，蘇珊卻娜好像很高興。
克洛德則是黑着臉，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說什麼才好。
三人告別了占卜師。
“殿下...讓這種傢伙賺了30里幣，我認為...是否有些不值得了？”走在路上，克洛德抱怨道。
“智商稅，還是合理的。”蘇珊娜笑，“你忘記了白心會辦案的準則，克洛德，你沒有保持絕對主動的立場。”
“智商稅？...這位老嫗是稅務人員？”克洛德撓撓頭，不解道。
“你花10里幣聽了個熱鬧，再花20里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划算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