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捷—迷霧
“親人”那兩個字,尾思越緹咬得很重,似乎除了親情,還有外人看不懂的、生硬的感情。
老天沒放過我,我們誰也不欠誰。
元書禕沒說這句。
她諷刺一笑:“當年的北漠戰,是蜀國與霍斯的戰爭,你們塔國橫插一腳,怪誰?”
元書禕這人最擅長的就是窺透人心,然後在最脆弱的地方狠狠一擊!
“羽木首領將他的親生兒子製成毒器送到戰場,你不怪他,怪我?”元書禕眼裏閃着狠毒的光,嘴角嘲諷的笑更是狠狠戳進了尾思越緹的心裏:“還是說,你弒了父,恨無可恨,所以就恨到了我頭上?”
“可當年還是我好生葬了你兄長,這個恩情,你不還嗎?”
尾思越緹的眸子裏也像是浸了毒:“我親自送你投胎轉世,這個恩情,你要是不要?”
孤江月被火把映出寒光,在元書禕手中像翻動的湖水:“這份恩情,還是我送你好了!”
血越流越多,幾乎染透了元書禕的上半身,可她似乎感受不到疼,眼裏的執念像城樓上跳動的火焰。
熱得瘋狂!
“首領——”一個塔國士兵疾馳而來:“敵襲!秦硯辭攻了總營!”
與此同時,“咻——咚!”
夜空炸了個煙花,兩人一同抬頭,尾思越緹臉色一變,元書禕挑了挑眉:“呦,九歸令?”
九歸令是塔國的召回令,類似於蜀國的八百里加急,一年也發不出一次的詔令。
也是,總營都被端了,也該滾回去救場了吧。
可尾思越緹知道,絕不是總營被攻這麼簡單,難道是……王庭出事了?
尾思越緹收刀轉身,上了馬:“阿柯,我們下回再打!”
“撤!”
“想走?”元書禕奪過宋洋手中的弓箭,將許書言從馬上拽下來,一腳踩上馬鐙,站在了馬鞍上,搭箭拉弓,眼神銳利:“把命留下!”
紛亂的戰場,元書禕一襲白衣立在馬背上,衣訣翻飛,青絲飛揚,宛如天神降落。
那支箭穿越整個戰場,穿越時間長河,多年過去,這隻箭射進了本該屬於那個人的身體。
“嗯……”那支箭射進了尾思越緹的胸膛,強勁的衝擊力讓他上半身猛地前傾,他嘴角掛着血,回身望向元書禕。
少年彎弓半落,衣袖如白鳥展翅,他昂着頭,眼神睥睨,那是生殺予奪的冷酷,可眼裏沒有當年意氣風發的光。
尾思越緹咬着牙:“阿、柯!”
這一場,無疑,大捷!
元書禕沒有下令追殺,這一箭能不能要他們首領的命,就看他的造化了。
元書禕渾身濕透,傷口才開始疼起來,她服了麻藥丸,這藥效剛好過去。
“柯帥!柯帥!”
鎮南營首次取得獨立作戰的勝利,士氣高昂,元書禕下馬下到一半就被抱起來拋到半空!
士兵們興奮得發了狂,嘴裏柯帥柯帥的喊着,拋起他們柯帥就像拋起蹴鞠一樣隨意!
“不是……等一下,”宋洋嘟囔着:“阿柯身上還有傷,你們注意點……”
可惜他聲音小,被人群擠到了一邊,只能幹着急。
“把他放下!”
宋洋嚇一激靈,眾士兵也是嚇得一僵,元書禕便尷尬的掉了下來,還好她反應快,踉蹌幾步站穩了腳。
許書言擰着眉:“他身上有傷,你們這麼拋來拋去,抻到他傷口怎麼辦?”
眾人又是一陣搔頭撓臉,七嘴八舌道:“疏忽了疏忽了!”
“抱歉柯帥,沒注意。”
元書禕慘白着臉,強撐着溫和:“沒事沒事,不疼。”都特么疼麻了。
“你多少有點莽啊!你以為你銅牆鐵壁啊,拎着劍就上場!還射箭!”
元書禕披着粉色的小披風,盤腿坐在席上,垂着頭,一聲不敢吱。
她那幾個兄弟站在她身後,低着頭努力忍笑。,
秦硯辭回來時就見到這麼個場景。
元書禕一臉疲憊委屈地看向秦硯辭:“秦帥……救我。”
“他來也不好使!”褚南星叉着腰:“你要我怎麼說你好?能不能聽醫囑,能不能不讓我操心?那仗沒你勝不了嗎?”
褚南星美目一掃,看向元書禕身後的幾人:“沒她勝不了嗎?”
許書言輕咳一聲:“那不能,沒他我們也能勝。”就是時間問題。
“聽到沒有?”褚南星戳了戳元書禕的頭:“你逞什麼能啊?”
秦硯辭也聽聞元書禕上了戰場,腳底生煙的跑回來,生怕她出事,這廝還一臉可憐相的望着他。
“看我做什麼?”秦硯辭冷聲道:“還想讓我罵幾句嗎?”
元書禕:“……”
“噗——”孫冉銘笑出了聲。
就連宋洋也小聲道:“他還說褚醫師會心疼他。”
趙昌河壓根不忍了:“操啊哈哈哈哈!”
褚南星立刻道:“你想的有點多,哪個明智的醫師會心疼一個不聽話的病患?”
元書禕欲哭無淚:“我……我,那個秦帥,咱倆再商議商議部署吧。”
秦硯辭拆着臂縛,隨意道:“不急這一時,你再聽會兒訓吧。”
元書禕想哭。
“報——”
帳外直接闖進一人,元書禕認得他,此人是單翎的人,他呈上一封密報:“柯帥,單將軍親筆,八百里加急!”
“大帥!”青時也闖進大帳,遞上軍報:“瓊崖急信!”
元書禕與秦硯辭對視一眼,接下一同到達的信件,褚南星呼出一口氣,扒拉一下岑深:“走了,你處理軍務吧,懶得說你了,大晚上的耽誤本小姐休息!”
岑深毫不掩飾的沖元書禕翻了個白眼,趾高氣揚的跟着他大小姐走了。
梁遠也懂事的帶着幾人離開,帳里只剩下元書禕和秦硯辭。
兩人全程沉着臉看完了信,秦硯辭張了張嘴,元書禕道:“我先說,單翎抓到了內鬼,是六個火頭兵,審訊后說,在鎮南營與他們傳信的應是兄長身邊的親兵,幕後主使不知是何人,只能確定是朝廷的人,他不建議我上報。”
“這種情況確實不宜上報,”秦硯辭嚴肅道:“我的人說鎮南營的兵力充足,根本無需借兵,王齊是想拖住我來救援的時間,同時分散主戰場的兵力。”
秦硯辭眯了眯眸子:“王齊也是因蠱毒而死,難道說,王家是塔國的暗樁?”
分析得有理有據,合情合理,但這都是元書禕設計讓人知道的,她不能單從這條線順下去:“有道理,但也有可能另有其人,這個先不提。”
元書禕抬起眼眸:“內鬼說是兄長身邊的親兵,那如今,便只剩下萬將軍——萬易澤一個了。”
那是元士清最信任的人,多次出入元府,元書禕遠遠見過幾次,那男子爽朗豪邁,不像是會背叛兄弟的人。
可世上人心難測,面相好的也不一定都是好人。
“他嫌疑很大,”秦硯辭道:“大理寺審完房州戰後,萬易澤因重傷致殘,便卸了官職,我派人尋他,可再無此人蹤跡。”
“那人最後一次出現是在萬昌縣。”元書禕沉聲道:“找到此人,或許一切就會真相大白。”
“今日將士們都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秦硯辭站起身:“別急,你不是孤身一人,我和你一起。”
元書禕仰着頭,秦硯辭高大的身影挺立在她面前,那一刻,她覺得肩上的重擔真的輕了幾分。
“嗯。”
“還有,瓊崖在信上說,單翎此人心狠手辣,審訊手段慘無人道,你以後與他共事,要小心。”
元書禕點點頭:“知道了。”
“這幾日打仗也別上場了,好好養傷。”
“好。”
秦硯辭挑了挑眉,負手過去,俯下身:“怎的如此聽話?”
兩人的距離很近,燭火將元書禕映在秦硯辭的眼眸上,元書禕毫不退讓,眼前少年的眉眼像是元書禕打下的俊秀山河,每一寸她都不想讓出去。
“因為有事相求。”
秦硯辭輕笑:“何事?”
“秦帥,再借幾件衣裳穿穿唄。”
此戰後消停了三天,三個營的將士依舊興緻高昂,尤其是鎮南營,他們是大捷的主力,他們的新任大帥還重傷了敵方的作戰首領,這真的是一件讓人趾高氣揚的事。
“他們的糧草被劫,營中的糧倉也被秦帥燒了,堅持不了多久,書言,你帶幾個斥候打探一下敵營的情況。”
許書言點點頭:“好,你的傷……”
“已無大礙。”
話是這麼說,可許書言瞧着,自從上次他們柯帥不聽醫囑擅自上戰場,那臉色是越來越差,幾乎蒼白的無血色了。
“要不,”許書言道:“我給你整幾隻野雞補補吧,你看着太虛了!”
元書禕委婉拒絕:“呃,不必,只要勝了此戰我能一口氣跑三里地,就不麻煩你找野雞了。”
再說那玩意兒能補啥,她家美麗又善解人意的褚醫師給她燉了參湯。
“萬事小心,只是查探,不許動手,如果被發現了立刻撤退,不可戀戰。”
許書言走得瀟洒:“懂。”
可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敵方營地炊煙依舊,甚至還有肉與蔬菜,無人擔心糧草被斷之事,尾思越緹也不像要死的狀況。
“按時間算,他們本該無糧可用才對。”劉靖蹙着眉:“那些糧哪來的?”
元書禕眼神銳利:“難道,他們還有其他的供糧渠道?”
“若是如此,”秦硯辭眼底透着無奈:“蜀國的蛀蟲未免太多。”
劉靖也嘆道:“幾年前便是如此了,皇城世家吞了老百姓多少土地良田,太子與中宮霸田欺民,被陛下訓斥后只是收斂了幾分,連百姓的土地都沒有還回去。”
“今年因為戰爭與寒災收成不好,你們可知,現在一斗米已經被抬到二十兩銀子了。”
元書禕皺了皺眉:“二十兩?蜀國從未有如此高的糧價。”
“是被奸商哄抬上去的。”劉靖道:“近日朝中亂得很,宰執為糧價的事連連覲見,陛下醉心丹藥長生並不理睬,太子被訓斥後來交戰地慰問將士,已經快到了,我們不必準備太多,禮數周全即可。”
七皇子前腳剛走,太子又來了,而且還是個不好惹的主,元書禕深感疲憊。
秦硯辭站起身:“劉帥招待太子即可,我與柯帥去城中走動走動,再去府衙看看有無蹊蹺。”
劉靖苦笑道:“你又將太子甩給我。”
“劉帥也大可不見,交戰地軍務繁忙,禮數不全也可以理解,”秦硯辭無所謂道:“反正他是來慰問的,也撒不了潑。”
“得了吧,”劉靖苦惱的摁了摁太陽穴:“那祖宗才不管這些,他要是鬧起來我們真是內憂外患了。”
他擺擺手:“你倆趕緊滾吧,我一個人招待。”
秦硯辭打了個揖:“劉帥仗義。”
兩人換了常服,往城內走去,元書禕問:“你很厭惡太子?”
秦硯辭鄙夷道:“我所有厭惡的點,他都集滿了,見他我容易失風度。”
元書禕歪了歪頭,真誠道:“那我也不宜見他,萬一我一個衝動弄死他怎麼辦?”
敢這樣無法無天非議太子的,也就他們倆了。
“所以我把你也拽走了。”秦硯辭道。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又輕笑着轉回頭。
後來元書禕想,也許人這輩子,或許只有對手才是最了解彼此的。
五月中旬,柳樹抽了新芽,遠遠望去像一團嫩綠的霧,戰火壓不住生機,也滋長了太多肥膩的蛆蟲。
戰事漸漸穩定,閱襄城的百姓已經恢復了日常生活,可就算沒有戰爭的洗禮,二十兩一斗米,三兩一個素包子,如此高昂的物價與打仗一樣讓人活不下去。
兩人離府衙還有一段距離,就看到了百姓排起了長長的隊,秦硯辭向隊伍末端的老者行了個禮,問道:“請問,你們因何聚集此處?”
老者答:“唐大人施粥了,還能領一個饅頭呢!”
元書禕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開倉放糧嗎?”
“哪能啊?”老者感嘆道:“上面允許才能開倉放糧啊,那是唐大人自掏腰包來救濟我們的。”
“是啊,唐大人真的是個好官啊!”老者前面的男子回頭道:“年年開春種地,唐大人總會帶衙役來幫忙,他還專門為窮苦人家的孩子辦了兩個學堂,不用花錢就可以去的。”
元書禕抱着劍靠在樹上,看着前方百姓井然有序的領粥:“粥很稠,饅頭不小,衙役也不凶,不像是作秀。”
秦硯辭眯着眸:“難道我們方向錯了?‘蛀蟲’另有其人?”
兩人一時不語,元書禕腦海中浮現着蜀國輿圖,從南疆一直過到東潼關。
思緒忽然定到了一座城,元書禕驟然直起身,恰好秦硯辭也回身看她:
“繁城!”
繁城是當初房州戰的突破口,繁城守將周銘兵敗無恙,還能官復原職,這本身就是個蹊蹺!
繁城與閱襄城是鄰城,糧草完全能在短時間內運到尾思越緹的營地!
兩人策馬一路飛馳,天黑了才到繁城的護林。
“我說,”秦硯辭勒住馬,掃視着護林道的情況:“我有一個想法。”
元書禕也勒住馬,道:“守株待兔嗎?”
“唔,懂我。”
元書禕也有這個想法,護林道是通往敵營的隱蔽道路,如果尾思越緹的糧草真的是從繁城運出去的,那他們可以直接截住糧草,只是護林道不止一條,他們也不一定今晚運糧。
元書禕道:“我對這帶不熟悉,不清楚在哪攔截合適,若是有張輿圖……”
秦硯辭翻身下馬:“我給你畫。”
他撿了根樹枝,蹲在在地上划拉幾下:“我們是從東側穿過來的,位置在這兒,有三條路線可以通往尾思越緹的營地。第一條,道寬路平,也是正經商人運送大宗貨物的路;第二條,路窄平穩,多有鄉野村夫出沒;第三條最近,林中小路,隱匿於野林,崎嶇隱蔽。”
秦硯辭看向一臉沉思的元書禕,道:“你選哪一條呢,柯帥?”
“第二條,”元書禕站起身:“既然是晚上偷運,就不怕有人,晚上林中多瘴氣,不好走,所以,第二條。”
兩人又疾行一刻鐘,來到第二條路的末端,秦硯辭藉著月光查看地上的車轍:“沒有可疑的印跡。”
元書禕往樹下一坐:“那我們等到寅時,若是不來,我們再去找周銘。”
秦硯辭點點頭:“好。”
那晚月光如練,林子裏除了悉索蟲鳴,就是流淌在森林裏靜謐的風。
秦硯辭瞟了一眼坐在他身邊發獃的女子:“你傷怎麼樣?要不要睡一會兒,有動靜我叫你。”
這種情況,元書禕怎麼可能睡得着,她抬頭瞅了一眼秦硯辭:“行。”
五月的夜晚有點涼,但不算冷,沒有蚊蟲騷擾,睡在林子裏也算是雅趣。
月亮漸漸西沉,元書禕漸漸放鬆下來,頭一點點的偏離樹榦,在差點要歪倒的瞬間,秦硯辭俯下身,用手掌輕輕拖住了元書禕的臉。
秦硯辭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他還是坐了下來,讓她的頭能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秦硯辭看着深藍色的天幕,他忽然不想要那些運糧的過來了。
然而有一個奇幻的道理一直成立至今,那就是越不想來什麼就來什麼!
約莫寅時三刻,林子裏傳來了車輪轉動的聲音。
秦硯辭眉頭一簇,剛想叫醒元書禕,沒想到她自己坐了起來。
兩人眼神一對,無聲無息的爬上了樹。
這一行人衣着樸素,但面相不善,推車的人手臂力量很強,下盤很穩,着實不像鄉野村夫。
元書禕向秦硯辭打着手勢:上嗎?
秦硯辭:我上,你別出手。
人未到,劍聲先至。
秦硯辭在躍下樹的同時拔出頂松雪,那幾人紛紛抬手擋住劍刃的反光。
“秦、秦硯辭?!”
秦硯辭抬了抬下巴,眼眸冷冽:“大伯,這是去哪啊?”
前面的一人像是領頭的,他大驚失色的後退幾步:“上!殺了他!”
元書禕坐在樹上瞧着,她其實一直有個疑問,為何提劍殺人的秦硯辭依舊看起來像個仙人。
他刻意避開了濺出來的血,那身白衣依舊一塵不染。
元書禕想,若是一會兒出手,她也不能讓她這一身白衣染到血。
這樣看起來才相配。
“那還有一個人!”
樹下的人發現了元書禕。
“那是誰啊?”
“不會是秦硯辭相好吧?”
元書禕:“……喂,你不把他殺了我就動手了。”
秦硯辭心裏愉悅,他一劍橫在那人脖子上,道:“說出這些糧運到何處,誰讓你這麼做的,留你一命。”
“周、周將軍——”
那人話沒說完,天上炸了朵煙花。
運糧的一個漢子手裏還捏着煙筒,嘴裏吐着血,倒在了地上。
在秦硯辭分神的剎那,那人撞在秦硯辭的劍鋒上,也緩緩倒了下去。
元書禕從樹上跳下來:“周銘被驚動,一定會銷毀證據,我們快去——”
林子裏又冒出幾個黑衣人,而且人越來越多。
兩人背靠着背,元書禕摁着孤江月,沉聲道:“這裏交給我。”
秦硯辭只猶豫一下,立刻道:“你要小心,我會通知青時來支援。”
元書禕替秦硯辭撕開了包圍,抬腳將地上掉落的劍踢向了想要追擊秦硯辭的黑衣人,劍穿膛而過。
元書禕劃開了嘴角,淡漠的眸子又帶着挑釁:“殺了我,再去追他。”
黑衣人果真不再追了,不講道義的一起攻向元書禕,在他們看來,殺了這個礙事的少年與吃飯一樣簡單。
這些人不厲害,看他們攻擊的路數,應該是守衛軍。
元書禕冷笑一聲,兵力不放在對敵,用來對付自己人,真是可笑又可惜。
“叮——”
孤江月被一個飛鏢打歪了,元書禕抬眸,前方的樹林裏又竄出幾個人,大概六七個,他們戴着面具,身着深紫窄袖長衫。
這是另一撥人,他們是什麼人?
這幾人一出現,黑衣人便退出了幾步。
為首的紫衣人身長極高,戴着猛虎面具,氣質非凡。
這人很危險。
元書禕握緊了孤江月,蹙着眉:“你們是何人?”
那人聲音沉澈,大抵是個年輕男子:“讓閻王告訴你吧,柯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