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苦色
元書禕只是往前跑,她也不知道該往哪跑。
蠱毒發作了。
上次對敵尾思越緹時,她以為手臂受了傷才使不上力氣,其實不是,是她的報應開始了。
人應順應自然天道,若是逆天道,那便要付出代價。
蠱讓元書禕改了聲音,推遲女子的月信,加快她傷口癒合的速度,那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王齊的穿胸一劍沒要她的命,去金募國之前,尾思越緹的那一刀不輕,沒有一個月是養不好的,但實際上他們東行的第三天,她的傷就好的差不多了。
所以她才會拒絕秦硯辭的查看,黑衣上暈濕的痕迹是她撒的藥水。
秦硯辭這個人精明能打,又不懼權勢,朝廷有多少人因為他夜不能眠。
外人看他是疏離淡漠的大帥,但元書禕了解他,秦硯辭與普通的少年沒什麼不一樣,會得意,會驕傲,會羞澀,而且他本質是一個很溫柔細緻的少年。
武力上兩人相當,但論城府,論攻心,元書禕自認為能拿下他。
風越來越大,樹木漸漸稀疏,元書禕以為前方會有村落,她擔心連累村民,正想換個方向跑,卻陡然發現,視野開闊不是因為前面有村落,那是——
懸崖!
心臟又是一陣劇痛,元書禕捂着心臟停下腳步,不能再往前跑了。
紫衣人追了上來,身後還跟了一片黑衣人!
元書禕緊緊捏着孤江月,額頭覆了一層冷汗,青時他們能不能來了,再不來,她真堅持不住了!
“你們,是太子的人,對嗎?”
猛虎面具人一愣:“什麼?”
元書禕笑了笑:“聽聞太子殿下好香,特別是奢侈難尋的香。”
紫衣人都不自覺地聞了聞身上。
“皇蓮。”元書禕抬了抬下巴,眼裏有光流轉:“是嗎?”
“猛虎”聲音很冷:“柯帥還懂香?”
那是從前劉景闌教元書禕的。
在那些不會再回來的盛夏嚴冬,不會再回來的靜謐時光,元書禕困在了老舊的時光里,也不會再回來。
“衣服花紋也很明顯嘛,”元書禕面帶嘲諷:“你們太子府一向如此高調嗎?”
“真不簡單。”猛虎身邊的一個紫衣人嘖嘖兩聲,道:“大哥,要不留着他吧,看看能不能策反。”
他們是真不避人,是真高調。
但是策反元書禕,那怎麼可能?她廢這麼多話,只是想拖延時間而已。
元書禕早早就知曉一個道理,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想着靠別人。
孤江月再次出鞘,元書禕向右邊的黑衣人攻去,只要撕開這個包圍圈,她就有把握逃出去!
“錚——”
什麼?
猛虎的長劍直接挑開了元書禕的劍鋒!
元書禕瞪大了眼睛,這個速度也太快了!
孤江月調轉劍鋒,沒有硬碰硬。
元書禕麻木的揮着劍,她每次出手心臟都慌的厲害,根本沒有力氣對敵。
“你有舊傷是嗎?”
那人貼近元書禕的耳邊,元書禕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就被一拳打飛到懸崖邊!
元書禕單膝跪地,口中滲出血腥。
猛虎面具人將劍收了回去,緩緩走向元書禕。
“柯帥,歸順東宮吧,七皇子贏不了的。”
元書禕抬眸看他,有如此身手的人,她倒想把他給策反了。
“我若是不肯呢?”元書禕踉踉蹌蹌站起身,衣服上還是沾了血,她有些失落。
“那就只能請柯帥,試試太子府的手段了。”
元書禕往後退了一步,她的腳後跟已經懸空了。
黑衣人拿着刀劍,緩緩逼近。
元書禕沖猛虎面具人笑了笑,她說:“你抓不住我。”
山谷的風揚起了元書禕的衣擺寬袖,孤江月先她一步掉落谷底。元書禕閉上眼,任由身體跌落深淵。
“柯帥?!”青時驚道。
秦硯辭臉色蒼白,將繩索塞給青時:“抓緊了!”
“不行!”青時抓到了繩子,但沒抓到自家大帥。
援軍趕到了,訓練有素的軍士撕出一條道,秦硯辭一邊跑一邊將繩子系在腰上,他跟着元書禕,毫不猶豫的跳下了懸崖。
“書禕!”
元書禕心臟一跳,不可思議的睜開了眼。
有光灑了下來,曙光穿過秦硯辭的衣料,宛如月亮之神擁抱人間。
元書禕伸出手,她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阿辭,抓住我,別讓我掉下去。
“啪——”
秦硯辭一把扯住元書禕的手腕,另一隻手攔住她的腰。
兩人還在墜落,這是藤蘿絲擰成的繩子,韌度彈性都是極好,可他們要是再找不到支撐點,怕是能墜到谷底。
元書禕從懷裏拿出匕首,用儘力氣插進崖壁里。
兩人堪堪停了下來,元書禕的虎口滲出了血,身上也在輕微的顫抖。
秦硯辭抱緊了元書禕:“但凡你再堅持一眨眼的時間,我就到了!”
元書禕悶聲道:“那你為什麼不能早到一眨眼的時間?”
“……對不起,”秦硯辭閉了閉眼,天知道當他看到元書禕墜崖時有多害怕:“我來遲了。”
元書禕別著臉,吸了吸鼻子。
“大帥!大帥!”青時趴在懸崖上大喊:“你還活着嗎!”
秦硯辭咬了咬牙:“拉我們上去!”
“好嘞!”
青時拿着劍斬下一節藤蘿絲,懸崖下的兩人明顯感到繩子僵直了。
兩人被拉到地面,秦硯辭攙着元書禕,掃了一眼地上死了一片的黑衣人:“那幾個戴面具的呢?”
青時抱怨道:“那幾人狡猾得很,咱們一來他們就跑了。”
那幾個戴面具的不是周銘的人,能把元書禕逼到跳崖,那得是什麼人物?
絕對有大問題!但秦硯辭的注意力都在元書禕身上,推不出來戴面具的會是哪方勢力。
秦硯辭偏頭看向元書禕:“你知道那些是什麼人嗎?”
元書禕搖搖頭,她臉色蒼白疲憊:“不知道……我的劍……”
秦硯辭點了幾個人:“你們,去崖底把柯帥的劍找回來。”
“我帶你去繁城處理下傷口。”
這個時辰醫館都沒開門,好在元書禕和秦硯辭的身上都帶了點葯,兩人找了家客棧,燒了熱水,要了紗布,隔着屏風,元書禕自己換了葯。
“扣住周銘了嗎?”
“人證物證俱在,他跑不了,督議官已經介入,此事我已直接上報御史台,你不必憂心了。”
元書禕嗯了一聲,她換好葯,看着外衣染上的血,心想洗洗還能穿。
她抱着外衣走出屏風:“我想洗洗衣服……阿辭?”
秦硯辭的臉色很嚇人,其實兩人剛被拉上地面時,元書禕就注意到秦硯辭的心情很不好。他眉目寒涼,偏偏眸子裏還帶着怒火。
元書禕真的被嚇到了,她退後一步,輕聲道:“……怎麼了?”
“為什麼跳得那麼乾脆?”秦硯辭蹙着眉:“這次是真的想死是嗎?”
“我……”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你對自己的性命這麼不負責嗎?還是已經想好了退路,知道就算死了也能給元帥洗刷冤屈,所以死不死都無所謂了,是嗎?”
這團怒火憋在秦硯辭心裏好久了:“你算無遺策,有沒有算到你死了有人會傷心難過?南星怎麼辦?你手下的兵怎麼辦?景昱怎麼辦?我怎麼辦?!”
秦硯辭喘了口氣,眸子裏封了星辰:“書禕,說好要與我歸隱的,你要食言嗎?還是說,你壓根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元書禕捏着衣服,有些無措:“對不起……”
“我不要對不起,”秦硯辭抓着元書禕的肩頭,目光緊緊追隨着元書禕的眼眸:“我要你保證,保證你再也不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
“元書禕,我要你把我,把我們,放在心上。”
太陽升起來了,清晨的陽光攜手清風走進屋子,光影打在秦硯辭的臉上,琉璃般的眼眸熱烈而滾燙。
“這點不用懷疑。”元書禕笑了笑:“你一直都在我心上。”
秦硯辭身子一僵,耳朵變得通紅,抓着元書禕肩頭的手也不自覺的鬆了力道。
元書禕像是沒有察覺秦硯辭的情緒變化,自顧自道:“景昱南星是我多年好友,梁遠書言他們也是我兄弟,我都有上心。”元書禕帶着歉意:“是我衝動,行事不周,以後不會了。”
秦硯辭退後一步,不自在的咳了一聲:“你知道就好。”
元書禕看着他通紅的耳尖,眼裏閃過一絲狡黠,面上卻是體貼擔憂:“你耳朵紅了,風吹的嗎?”
“啊……對啊,風吹的,”秦硯辭有些慌亂的將元書禕懷裏的衣衫搶走:“我去洗,你先休息一會兒,晚點再回營。”
“我自己洗……”
“廢話少說,去睡覺!”
元書禕看着秦硯辭倉皇離開的背影,長長的羽睫垂了下去,那雙烏黑的眼眸起了一層茫然的霧。
兩人吃飽喝足,養精蓄銳到午後才慢悠悠回營,據秦硯辭說,應付太子可不比打仗輕鬆,能晚回去一會兒就晚回去一會兒。
元書禕眯着眼睛:“那個……插了兩排紫色旗幟的是咱們營嗎?”
兩人離營地老遠,就看到營地兩側亮眼的紫旗,秦硯辭冷哼一聲:“沒有這些旗幟,我才要奇怪是不是咱們營。”
元書禕挑了挑眉,原來太子府的人當真如此高調。
兩人回各自的帳里換了軟甲,元書禕的桌子上放了張紙條,是褚南星留的,也是為了躲太子,跟岑深去城裏逛了。
元書禕嘆了口氣,她忽然發覺,她這幾個朋友都挺不畏強權的,看不慣的人就不看,不喜歡的宴會就不參加,怎麼輕鬆怎麼來,估計景昱來了,也得躲着太子。
元書禕也不愛應酬,她討厭熱鬧。
可她如今是大帥了,也算是朝臣了,怎麼可能不應酬呢?
感慨歸感慨,元書禕整理好心情,去赴宴。
元書禕還沒到主帳,便聽到了絲竹管弦之樂,遠遠看去,帳外還有四個太子府的侍衛把守。
帳簾是捲起來的,裏面的人對外一覽無遺。
“哎呀!這位就是柯帥嘛?”
元書禕還沒進到主帳,便聽到主位傳來的男聲,她掃了一眼那人的面孔,迅速低頭行禮:“阿柯見過太子……。”
“落座落座!”太子擺擺手:“這不是皇城,不必如此規矩!”
元書禕低着頭,迅速坐到秦硯辭的席面旁邊。
元書禕還沒坐穩,立刻便有婀娜多姿的侍女替元書禕倒酒。
“柯帥快嘗嘗本宮從皇城帶來的美酒,沒塞外的酒烈,但是比塞外的香!”
侍女媚眼如絲,端起酒杯便往元書禕嘴邊送。
元書禕用手擋住酒杯,推辭道:“殿下恕罪,臣身上舊傷未愈,不宜飲酒。”
“沒關係,就喝一杯,不會有什麼事兒的!你們武將的身體多好啊!我聽說你啊,帶着傷還拉弓射箭,重傷了尾思越緹!喝點酒有什麼?”
“不……”
太子端着酒杯指了指元書禕:“本宮敬你,你不喝豈不是折了本宮的面子?”
秦硯辭皺了皺眉:“我……”
元書禕站起身,接過侍女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太子哈哈大笑,其實他與劉景衍長得極像,只是周身氣質與處事風格不及他父皇,那張臉在他的大笑里變得噁心扭曲。
“來!本宮再敬你,鎮南營為主力取得大捷,功勞都在你這大帥身上啊!”
侍女又為元書禕倒了一杯酒,元書禕垂眸:“不敢,是閱襄城全體守軍的功勞。”
太子找一條讚美就灌元書禕一杯酒,元書禕連着喝了四五杯,她也是佩服太子能找出這麼多可值得讚美的。
秦硯辭的手指都攥得發白,他臉色極其難看,終於忍無可忍站起身:“一個新任大帥殿下就不必誇了,三言兩語就哄得柯帥喝了酒,柯帥不知道戰時禁止喝酒嗎?”
“啊,”太子臉上有點掛不住:“城外的敵軍也不成氣候了,那酒是本宮讓他喝的……”
“那也是他沒定力,”秦硯辭冷着臉:“臣與柯帥還有軍務要商議,先走一步了。”
“哎?”太子拍案而起:“秦硯辭你放肆!”
“要治臣的罪嗎?”秦硯辭直視太子:“軍規如此,臣何罪之有?”
“你!”
“繁城守軍叛變,尚未處理,”劉靖起身道:“軍務不可拖延,請殿下諒解。”
太子悻悻地坐了回去:“讓他們滾去處理,劉帥,你得陪本宮喝酒!”
劉靖點了點頭:“是。”
秦硯辭帶元書禕往城牆那邊走:“你何必喝他的酒,大可拒了他。”
元書禕笑了笑:“沒關係,我酒量好。”
秦硯辭轉頭看她:“你從前不是這樣逆來順受的。”
“不是逆來順受。”元書禕道:“這叫人情世故。”
秦硯辭:“你從前說人情世故都是狗屁。”
“……”元書禕抿了抿嘴:“那就當作忍辱負重。”
秦硯辭想了想:“這個詞聽起來還好點兒……但還是不爽。”
“別不爽了,”元書禕撞了他一下:“尾思越緹的軍糧都被劫了,撐不了幾天,等這邊的仗打完了,我請你喝酒,就我們兩個。”
秦硯辭輕哼了一聲:“好吧。”
兩人說要處理軍務,是真的要處理,周銘被抓,樞密院和兵部又要鬧挺一陣子了。
秦硯辭要回去寫軍報,元書禕就留在城牆上交待守軍的佈控。
自從元書禕一箭射中尾思越緹后,他便再也沒出現,就連他身邊的親兵都不見蹤影,但是也打了幾次小仗,元書禕安排了幾個值得培養的營長打的。
通過這次的閱襄城戰,新兵們的能力經驗都有飛速提升,但能力還是參差不齊,還得多訓練。
元書禕一直和營長們待到晚上,交班的來送飯時元書禕才要往回走。
“大帥在這吃不?”
元書禕站起來拍拍衣擺上的灰塵,道:“不必了,你們吃吧。”
“晚上還有宴吧,聽說太子帶了好多名貴的食材,還專門從皇城帶了個廚子。”有個營長道:“大帥去那兒吃點好的吧,正好補補身子。”
元書禕搖搖頭:“我不去赴宴,我不喜歡那種場合,等回鎮南營了,我請你們好好吃一頓。”
“那可說好了!”
元書禕跟幾個營長告別後就溜達着往回走,她不餓,就是有點渴,不知道南星回來了沒有。
回營地的路上掛上了燈,士兵們吵吵鬧鬧地坐在一起吃飯。
元書禕偶爾能看見太子府的侍衛四處溜達,她忽然想笑,她有點看不清這個太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太子身邊的那個侍衛就是昨晚與元書禕交手的,她一進主帳那人便一直盯着她,期間兩人有過對視,但元書禕裝作沒認出來,很友好的對他笑了笑。
太子看起來不像個聰明的,立他為太子除了他是大皇子外,還有皇后的功勞。
所以他身邊為何會有那樣厲害的人?是皇後派去保護他的?
周銘叛變是不是太子指使的,若是的話,為何?難道要竊國篡位?
若不是的話,他想對付誰?
這個太子……
“嗯……啊!”
一聲聲女子的呻吟哭喊激起元書禕一身的雞皮疙瘩,她頓在原地,腦子裏都是蒙的,半晌都沒回過神。
這是什麼聲?
她一臉震驚的盯着映在大帳上的身影,喘不上氣來。
元書禕退到有侍衛把守的地方,冷聲道:“裏面什麼情況?”
侍衛平靜道:“太子帶來了軍妓犒勞將士,柯帥不知道嗎?”
軍妓?
軍妓!
那種叫喊分明是不情願!
“哪找來的軍妓?”
那侍衛有點懵,但還是道:“有的是青樓來的,有的是罪臣親眷……柯帥,您嫌不幹凈啊?”
元書禕:“……”
營地里到處都是呻吟聲,叫的元書禕慌亂又茫然,無助又憤怒。
她該怎麼辦?阻止他們嗎?理由呢?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
元書禕看見角落裏堆的酒罈,勾了兩個就慌亂的跑出營地!
她跑了很遠,跑到連營地的燈光都看不到的地方才停下腳步。
元書禕的胸膛不斷的起伏着,不知道是跑的還是因為憤怒。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喝着酒。
青樓女子?罪臣親眷……罪臣……
元書禕攥着酒罈的手指發白,她要是再用點力酒罈就碎了。
憑什麼?元書禕捂着臉,為什麼女子要經歷這些?她能做什麼?她能為她們做點什麼?
元書禕胸腔里憋着火,根本抑制不住,她咬着牙將手裏的酒罈扔了出去。
“書禕。”
元書禕抬頭看去,秦硯辭帶着孤江月站在她面前,她冷笑一聲:“怎麼,秦帥沒去享用軍妓?”
元書禕承認,她是有點口無遮攔了。
秦硯辭嘆了口氣:“別說這樣的話,你知道我不會。”
元書禕穩了穩情緒,別過臉。
秦硯辭在元書禕身邊坐了下來,將孤江月放在她身邊,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元書禕打開另一壇酒,仰頭喝了一口,然後悶聲道:“倘若陛下流放元家,我會不會,和那些姑娘一樣?”
“不會,”秦硯辭皺了皺眉:“只要我活着,就不會讓你發生那種事。”
元書禕苦笑一聲:“是嗎?”
秦硯辭堅定道:“我可以扔下西涼,帶你走。”
元書禕轉頭看他,狹長的眼眸盛了破碎的月光,流光溢彩。
元書禕吸了吸鼻子,什麼也沒說,只是仰頭喝酒。
“軍營里有軍妓不奇怪,幾乎每個軍營都有,鎮東營和鎮北營也有。”秦硯辭低聲道:“當年在漠北,是帶你的師父提醒肖帥別讓你看到,所以你在北營那麼久才沒看到這種事。”
“不過鎮南營和我接手過來的鎮西營沒有,但是我們多發放了軍晌。”
元書禕問道:“為什麼你的營沒有?”
秦硯辭道:“我看不慣這種事,去青樓和那什麼軍妓不一樣,軍妓比青樓女子……難多了。”
元書禕又問:“那兄長也是看不慣這種事,所以鎮南營才沒有……嗎?”
秦硯辭點了點頭:“元大哥說這事太不尊重女子,不是大丈夫所為。你知道,軍隊的男子,火氣方剛,憋久了也不好,所以不放軍妓很多士兵都反對,元大哥就加了一倍的軍晌說服了他們,我正好效仿。”
元書禕進軍營時完全沒想到軍妓這一層,而鎮南營本來也沒有,她就更想不到了。
元書禕悶悶地喝着酒,她知道男人多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今天這場鬧劇……她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