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國粹代言人
容憐聞聲扭頭,自裙邊划至腰際的大塊裙布片勾扯在椅子上,灌來的涼風刺痛她腿根。
容憐這才意識到:
她,走光了?
傅瀲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高揚的劍眉挑起魅惑的彎眼,眼角那顆硃砂痣陷進簇生的下睫毛里。
他長腿邁去,指尖覆上外套領邊,從兩肩往下卸。
作為長輩照顧小輩理所應當,他好心要替容憐擋光,眼前一黑,驀地蒙了片暗色。
席銘將他的外套系在容憐腰間紮緊,攬過容憐的腰身冽聲傲氣。
“這點小事不勞煩小叔幫忙,小侄四肢健全壯年時期,您多憂心身子骨。”
席銘從傅瀲身旁走過不忘狠撞次他肩膀,咬着后槽牙。
“她是你侄媳婦,奸商。”
你是叔,我是侄,她是你侄媳婦。席銘的意思已經很明確,別再覬覦不屬於你的東西。
當事人容憐對席銘和傅瀲之間所發生的風流事情全然不知。
叔侄反目?虐心大戲?
頭次重生,她就逃不過狗血劇情。
比起吃瓜吃到自己頭上,她更想看點……基情?
容憐偎在席銘懷中像條小蛇被命運扼住喉嚨,無論她怎樣刁難席銘,席銘愣是勒牢她的身體不放。
忠犬就是忠犬,見不得主人遭鬼咬。
走至包廂門口,容憐微頓。
她今天故意削了柳碧楚的氣焰還坐人家位置,小妮子是想報復她?
可容憐腦迴路不同常人,倏忽雙眼發光,按捺雀躍的心情。
感謝柳小姐妙計,千里送溫暖!
容憐嘴角勾起,方才席銘對傅瀲的犯渾舉止在她腦海里構成套完整的動作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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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瀲捏緊席銘的顎,壓着席銘健碩的軀幹,舔唇摘下眼鏡,粗蠻地拽掉領帶咬住他的耳朵。
“狗東西,你,逃不掉了。”
席逃,傅追,他插翅難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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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憐聳肩,背過頭偷偷擦拭嘴角。夠味兒。
摟着她的席銘直到生命盡頭也不會知道當初容憐有多麼想把自己和傅瀲綁在一起畫成本子。
而接下來的劇情應該是……
沒等容憐思考完,人們都注意力又溜到了別處,尖銳的驚呼打碎聚會少有的寧靜。
“席銘!你快來看看!她流了好多血,姑娘家家留疤怎麼辦?”
血?什麼血。
聽到呼喊,席銘終肯鬆開攬住容憐的手。
“乖乖待着別動。”
他轉身衝進嘈雜的人堆里,雪白的衣袖逐漸被血跡浸紅大半。席銘不是醫生,他去有排面?
容憐耐不住,愈發走近腥臭愈加濃烈。捂着鼻子湊前,人影蜷成團。
原本怯懦孤僻的丫頭蹲坐地面,小腿處有塊酒瓶玻璃渣戳進肉里,傷口處涌血不止泡紅了鞋底,白裙子染出條血邊。
小丫頭撲.住.席銘顫抖,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帶有哭腔的奶音引起四周人群的騷動。
“疼,叔叔我疼。”
“那麼深的傷口要去醫院吧。”
“你們打120沒有?”
“小孩子留疤怪可憐的。”
靠張嘴,柳碧楚又拿到頭籌。
容憐聯想到一個詞:
心狠手辣。
柳碧楚當之無愧。
席銘小心環住柳碧楚的身子,謹慎地從地面抱起來繞過容憐。
“你自己先回酒店好么?我送她去醫院。”
容憐倘若拒絕,那她徹底坐實不近人情的高帽了。她點頭,故作擔憂柳碧楚,鼻底抽吸眼珠溢出點淚花。
“嗯,沒關係我自己能回去。碧楚傷得嚴重,席銘你別擔心我,好生照顧碧楚。”
“席家未來兒媳婦肚量大,進門不虧。”
“姑娘長一張福像,有福氣。”
“不錯啊,席銘的媳婦……”
容憐後知後覺,還沉浸在自己多麼善解人意,人美心善里。待服務生推車過來,她清醒了。
回個大頭鬼。
她竟主動中了小丫頭的套。想跟過去,跟到哪裏去?席銘都開車跑遠幾公里。
她似乎忽視了另外一個重點:酒店在哪?
包廂內留下的除了她,只剩些腿腳不靈便耳背缺牙的祖輩等家人回來接。
若沿着來時的道路興許能找到大部隊,問到酒店和門牌號。
她想得美好。
本就不認識幾個席家人,孟琳琳隨父母回家了。她困在飯店附近兜圈子近兩小時才遇到回飯店接人的親戚,順路載了她一程。
歷九曲磨難回到酒店,容憐已全身酸痛乏力。腳後跟的水泡化膿,痛到最後也麻木了。
史上最慘女主。
她頭靠着房門,抬腳掰掉高跟鞋甩到一邊,上下翻找酒店門卡,差把衣服脫掉檢查。
距離解放人生僅差張門,席銘居然沒把門卡給她?
容憐登時感覺五雷轟頂,萬馬奔騰。如果我有罪,讓法律來制裁我,請不要派個碧螺春阻止我回家。
難怪那破牌匾找誰不好偏賴上她,她與雷劈的姻緣乃上天註定的。
想起席銘心急火燎的神情,容憐積蓄的憤恨撐到牙關,從牙縫裏蹦出來。
“柳碧楚這個小,碧,池。”
不孝敬我,三番五次來整我。恩將仇報,狗咬呂洞賓!
容憐對柳碧楚的路人緣完全敗乾淨,提起腳邊歪倒的高跟鞋,赤腳向酒店大廳走。過個走廊,還被抱着山丘般被單的酒店服務生撞滿懷。
“你咋看路的,眼睛長後腦勺去了!他可是vvip客戶,有嚴重潔癖,再搞砸咱倆都捲鋪蓋滾蛋!”
經理狠的踹服務生一腳,
“女士抱歉哈,他新來的不懂。”
容憐擺擺手,她暫時懶得花精力思考瑣事,現在只想找個能休息的地方等席銘領她回去,手機屏幕顯示整整三十八個未接通電話。
可,席銘會接她么。
柳碧楚揪.住.席銘胸口,躲他懷裏奸笑的場面重新爬到容憐眼前。
各網站的瑪麗蘇情節一併竄到容憐腦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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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銘哥哥,碧楚知道自己哪裏都比不上憐姐姐,但碧楚不懂怎麼冒犯到姐姐了。
姐姐別生碧楚的氣,不關哥哥的事,要怪就怪碧楚太喜歡哥哥了。
席:容憐,碧楚人美心善不計前嫌,你倒刁蠻任性,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
憐: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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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屁大女主劇情,我活得還不如那vvip的配角。我不應該buff加身,美男圍繞嗎?
容憐走到大廳休息區,隨意挑地方坐下,拎着在門口摔斷跟的鞋委屈地低聲咒罵。
“婊子配狗,天長地久。祝你倆一胎一百零八寶,個個上梁山。”
“噗。”
容憐正氣頭上。
“笑你……”
她那字疊在唇邊,昂頭瞟見卡座歷里西裝革履的男人隱晦的臉,話音戛然而止,舌頭一轉嘿嘿笑道。
“他叔,好巧。”
傅瀲合起環球雜誌,瞅着容憐虛偽的臉,他記得適才容憐可沒這麼笑容可掬?
容憐做賊一樣躡手躡腳,屁股還沒挨到傅瀲對面的沙發邊頂多碰到自己呼吸過的空氣,男人磁性冷淡的話語攔住她。
“麻煩坐回去,我有潔癖。”
她納悶,傅瀲在包廂里脫外套時哪是現在的嘴臉。莫非嫌她和席銘太親密,侄子快結婚生娃,自己依舊萬年打光棍?
噢,嫉妒。
中年男人的嫉妒。
三十男人一顆草,尤其像傅瀲開單人房,沒媳婦疼沒兒要的老光棍,可使用價值壓縮到百分之十九點九。
只能祝福別人999。
“傅叔也沒帶房卡嗎?”
容憐望傅瀲的眼神飄到浮雲之上,真希望我便宜老公對我的愛也能分你一半。
傅瀲雖猜不透容憐的腦瓜里裝有多少豆腐渣,但那絕對是霉豆腐。房卡就在他兜里,可他的房間沒達到衛生標準。
想在平行世界生活,多位朋友多條出路。容憐隆重決定:抱牢傅瀲大腿。
她又往前挪動,手肘壓着桌面撐起腦袋。手指胡亂撥點,裝修行道士小嘴嘟噥。
“傅叔,我見你印堂發紅面中潤澤,將遇命定良緣,天大喜事啊!”
會不會是良緣容憐預測不到,可傅瀲和席銘湊對真般配。
傅瀲哼一聲,雙眸閃過屑意。
“容小姐沒經濟收入吧。”
“是啊。”
“我看容小姐骨骼驚奇口齒伶俐,特別適合做鄙公司的……”
傅瀲搖晃酒杯,頭頂的暖光折穿紅酒。混合波光暈在傅瀲臉龐,他唇角輕挑,醺醉的眼透露着迷離蕩漾的神情。
“國粹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