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
處刑當天下午四時,咒術界總監部同高專專員緊急調查期間,在禪院直哉電腦內發現大量與詛咒師羂索之間的加密郵件與秘密賬戶交易記錄。
郵件中記錄了禪院直哉對低級咒術師的輕蔑和惡意,並且多次使用“廢物”、“渣滓”等一系列不堪入目的污衊性詞彙描述非術師。
咒術界判斷,這在某種程度上表明,禪院直哉帶領「炳」單方面屠殺無術式族人早有預謀。
此外,咒術界在禪院直哉和羂索的交流中還發現,禪院直哉一直以來以禪院家上層內部情報作為交換,和羂索進行着長達七年的金錢交易。
由於交易鏈涉及到總監部上層多名官員與京都咒術高專內部人員,總監部與京都校強制退出調查,一切資料由東京咒術高專接手處理。
後續證據顯示,禪院直哉為羂索順利舉行澀谷1031事件提供了大量的情報支柱,以“殺死加茂憐”作為回報,將當晚的佈防安排全部透露給了敵人,造成了無法挽回的生命財產損失,社會影響極為惡劣。
東京咒術高專總負責人夜蛾正道迅速採取強制措施,派遣特級術師九十九由基、乙骨憂太分別前往兩地抓捕,在兩小時內控制住了所有相關涉事人員,送回高專依法監.禁,延期判決。
在五條家和加茂家的推動下,短短几個小時,咒術界經歷了一場翻天覆地的大洗牌,頑固派盤踞數百年的根基一夕之間崩塌殆盡,毫無還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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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日,17:00。
東京咒術高專,薨星宮外。
“喂喂喂,太慢了,禪院甚爾。”五條悟戴着眼罩坐在一顆大石頭上,百無聊賴地撐着臉,“我們等了你超久誒——”
他的身邊還站着兩人,伏黑惠和加茂憲紀,兩人都以一種灼熱的目光直直射向禪院甚爾,面色緊張,神情嚴肅。他們已經從五條悟口中得知了全部真相,內心焦急地等着要去見天元大人,尋求救出加茂憐的方法。
“老子車都開到飛速了。”男人暴躁地走近,“你從京都回來的?這麼快?”
“就嗖一下再嗖一下就回來了嘛。”五條悟兩隻手在空中幼稚地飛舞,看起來頗為悠閑自得,伏黑惠和加茂憲紀同時嫌棄地偏過頭。他嘖了聲,“怎麼了呀,「獄門疆」里挺好的,雖然怪物多了一些,但完全不是你們加茂哥的對手,危險係數為零。”
禪院甚爾皺眉:“等這麼久怎麼不進去?”
“找不到路啊,自從星漿體事件后,薨星宮正殿已經被封閉了許多年,現場只有你進去過兩·次,所以我想你應該能夠在一千多扇不斷變換的門中認得通往薨星宮的路。”五條悟特意伸出兩根手指,微微一笑。
禪院甚爾噢了聲,自從加茂憐被封印后,他就一直是這副半死不活的表情。五條悟看着他,總覺得一會兒下去要是天元告訴他們沒辦法解封,這傢伙會當場發瘋把天元宰了。
他們進入升降機,男人循着空氣中微妙的氣息穿過一道道走廊。
十分鐘后,眾人走到了薨星宮前殿,他們幾乎同時被眼前宏偉的場景震撼了一瞬。
廣闊空蕩的大廳中央,渾圓的樹木拔地而起,根莖纏繞,氣須交織,高不見頂,深不見底,其寬度百人恐怕都無法環抱,粗壯繁茂到駭人的程度,使人一眼看上去頭皮發麻。
“血?”伏黑惠瞟見地磚上一大片乾涸烏黑的印記,有些不確定。
五條悟哼了一聲,沒說話。
禪院甚爾的心思也不在這裏,他環視一周,站定,氣壓低得可怕。
“進不去了,我只記得這一段到忌庫的路。”男人沉聲,瞥向五條悟,“你的六眼能不能用?”
五條悟遺憾地搖頭,“這裏被天元的結界完全覆蓋,聽夜蛾說,對方已經閉門多年,他不願意出現,就算是我也沒辦法。”
薨星宮周圍的道路就是移動迷宮,下一扇門后可能是天元,也可能是致命的陷阱,稍不注意就會繞進死胡同里,失蹤一百年都不會被人發現。
加茂憲紀重重地擰起眉,“那兄長怎麼辦?”
現場陷入死寂。
五條悟:“要不回去暴力破開算了?”
禪院甚爾沒說話,雙手插在兜里,邁步向前走去。
“你知道路?”
“不知道。”禪院甚爾走到粗壯的樹枝前,偏頭時眼眸冷若寒潭,“但既然你們那位天元大人不願意出來,那就把這看上去很重要的東西砍斷,看那傢伙能穩到什麼時候——”
連五條悟都被這殺神驚人的邏輯震撼了幾秒,這時禪院甚爾已經舉起了村雨丸,下一秒就要向那枝幹砍去!
“年輕人,就是心急氣盛。”有人開口。
無法形容那是怎樣的聲音,彷彿深淵中回蕩的禪鍾,又或是暗夜裏鳴響的風聲,詭異、震撼、宏大。
在那聲音響起的瞬間,村雨丸在枝幹前不到一毫的地方精準停住。
眾人驟然轉過腦袋,呼吸驟滯。
來者身披長袍,皮膚蒼老如樹皮,頭如樹樁,面生四目,眼眶裏只剩蒼茫的一轉白,那抹白色不會讓人感到空洞,而是一種廣袤無垠的包容。
“看來御家的子嗣們都湊齊了啊。”天元緩緩開口,“初次見面,各位。”
禪院甚爾敏銳地虛起雙目,男人並沒有在此時收回妖刀,而是緊緊地握在手中,指節發白。
五條悟同樣也愣了愣,下一秒卻飛快地躥了過去,拉開眼罩,捏着下巴在天元周圍轉了好幾圈,“奇怪——”
白髮教師拖長了聲音,冰藍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好奇的神采,“你這種狀態真的不是咒靈嗎!”
——咒靈?!
伏黑惠和加茂憲紀不約而同地一震。
“那是因為星漿體的死亡加速了我的進化。”天元竟然慈祥耐心地解答了五條悟的問題,“所以我現在的狀態相比於人類,更貼近於咒靈——”
“我對你是咒靈是人類還是什麼其他怪物不感興趣。”男人冰冷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天元的話,他說,“我只想知道怎樣才能打開「獄門疆」,把加茂憐放出來。”
天元對禪院甚爾無禮的言辭並沒有感到被冒犯,“打開獄門疆很簡單,就算施術者羂索死亡,也可以用解除術式的咒具打開——我想,你應該有一把叫做「天逆鉾」的武器,禪院甚爾。”
他準確無誤地認出了甚爾的身份,在眾人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說:“但加茂憐並不是被封印進去的。”
禪院甚爾一頓:“說清楚。”
“在加茂憐使用涅槃術式期間,孔雀火會將除他自願保護之外含有咒力的東西全部燒毀,以提供發動術式所需的能量。”天元緩緩道來,“五條悟能夠脫離封印不是巧合,原本的「獄門疆」已經在火焰中被改變了術式性質,特級咒物被火焰激發的咒力和加茂憐自身的領域在高溫中融合,換而言之,加茂憐是被自身的力量鎖進去的。”
“因此,單純的解除術式行不通,還必須深入加茂憐的領域之中,將他找回。”天元說,“孔雀瞳術師的特殊領域「摩訶摩瑜利羅闍」中有108隻阿格斯之眼監視,被注視的人無法逃脫內心最恐懼的黑暗,需要不受孔雀瞳影響的人才能進入……”
天元蒼茫的目光環視過眾人嚴肅的表情,在一個方向停住——
“而在場只有你們兩人能夠做到這件事。”天元緩緩開口,“最強咒術師五條悟,以及、最強天與咒縛禪院甚爾。”
·
薨星宮,正殿。
“計劃很簡單,我來束縛住那些孔雀瞳免得他們噴火,你快去找你男朋友。”
五條悟將獄門疆放在地上,伏黑惠和加茂憐憲紀被攔在了正殿外面,因為天元說很難確保加茂憐的領域會不會暴走,為了避免不幸的事情發生,還在成長中的兩個學生禁止入內。
禪院甚爾不耐煩地點了點頭,捏着天逆鉾,“讓開,小子。”
“哇,脾氣真爛,也不知道憐什麼品味。”五條悟嘀咕。
但很快他就沒時間抱怨了,在天逆鉾刀刃接觸到獄門疆的瞬間,一束強烈的白光鋪天蓋地地籠罩了整個房間。
最強和天與咒縛被刺激得同時閉上雙眸,等他們再次回過神來,已經身處一片血蒙蒙的空間裏,天際無數只孔雀瞳在兩人闖入的剎那驟然亮起,彷彿無數只熠熠生輝的金黃色燈籠。
在血霧的遠處,隱約坐落着一座巨大的宅邸,飛檐翹角,如同鎮邪神佛的尖牙利齒,剪影綽綽,看不分明。
這就是加茂憐的領域,「摩訶摩瑜利羅闍」,生者審判地。
禪院甚爾被盯得太陽穴發痛,他皺了皺眉,轉眼看見五條悟的臉色也不太好,對方反手揉捏着脖子,罵了一聲,“這傢伙的領域也太變態了吧!”
變不變態另說,現在的主要任務是把加茂憐找出來,根據天元的意思,加茂憐在進入獄門疆的同時,意識也會陷入沉睡期,他們需要在對方的意識中穿梭,將人弄醒。
當術師領地意識較強的時候,入侵者會遭到強烈的排斥,所以搜尋的工作,只能由和加茂憐關係最為親密的傢伙來干,而五條悟負責在外圍擋住孔雀瞳的精神攻擊,替禪院甚爾爭取時間。
“我先搞定這些,你去——”
五條悟閉上了嘴,禪院甚爾早就不知所蹤,只給他留下了一片血色天穹和漫天的眼睛,白金如火的瞳孔直端端地盯着他,就像審視着將死的獵物。
“嘖。”白髮男人臭着臉活動活動筋骨,目光卻在掃過天際一圈后,愣怔了幾秒。
——等等,怎麼這裏只有106隻眼睛?
·
禪院甚爾推開宅邸大門,他認得這是禪院家主宅,他印象中好幾屆御家的祓禳會都是在這裏舉辦的。
只不過此時的宅院和那時不同,被蒙上了一層陰暗的色彩,陳舊腐敗、一片荒蕪,滿地都是大火肆虐的痕迹,房屋被燒得只剩下柱子和屋脊,越往裏走,毀的越嚴重。禪院甚爾的衣角掀起塵埃,聞見了木頭縫隙中殘留的焦炭糊味。
男人踏碎礙事的雜物,憑着直覺向深處前行。
他的目光穿過一道長長的走廊,心臟勃勃跳動,總覺得在那盡頭會有重要的東西等着自己。
噠。
在他鞋底踏入走廊的瞬間,仿若彩色油墨滴入水中,陰暗的色彩從他眼帘飛逝而去。
焦黑褪去,露出發亮的紅木,地板掀起塵土,由遠及近翻新成漂亮的檀褐色,走廊邊焦土重新變得濕潤,綠芽抽枝,油亮的松針茂密,金色的野花重重疊疊,在微風中輕輕晃動。
血紅的天穹化為湛藍,腥臭的霧氣散去,處處清明而嶄新。
禪院甚爾猛然回神,迅速向走廊盡頭跑去,在穿過最後一道廊柱后,視線徹底明亮起來。
穿着深色浴衣的金髮小男孩坐在池塘邊,小腿浸在水中,嘴裏叼着一隻棒棒糖,聽見動靜后,悠然轉過腦袋,金燦燦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來人。
他的頭頂插着一朵金黃的野花,在轉頭的瞬間靈動地搖晃起來,又晃了下去。
加茂憐。
禪院甚爾喉結微微一動,墨綠的瞳孔映着男孩迷茫的表情,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
就在這時,憐的眼睛忽然亮了,稚嫩的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
野花在他頭上猛地顫了顫,花瓣飄到水中,水波蕩漾成圈,明亮的花瓣被遊盪的金魚叼走。
“豆嘰!”他脆生生地喊道,突然起身,光着腳丫向男人撲過去。
禪院甚爾一愣,下意識伸手將加茂憐接住,下一秒,指尖卻只碰到一股溫暖的風。
男孩化作紛紛揚揚的野花花瓣在他懷裏散開,明亮得耀眼,燦若星河,充盈了全部視線。
四周驟然變暗,風不見了,花瓣也不見了,前方的池塘和背後的走廊統統消失,空氣中只能聞見一股潮濕的血腥味。
滴答。
禪院甚爾抬眸,金髮青年全身赤.裸地躺在幽黑冰冷的祭台上,四肢被咒力打造的鎖鏈緊緊捆住,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佈滿了銳器劃過的傷口,有的已經結痂了,但更多的還在淌血。
血液滴落在祭台周圍的收集容器中,已經緩緩地積滿了底部。
禪院甚爾心臟猝然一緊,呼吸幾乎停滯,這在這時,青年偏過了頭,那雙原本耀眼的雙目此刻只剩下了漆黑的洞口,被人硬生生剜去了。
禪院甚爾立馬明白,這是上一世真實發生在憐身上的遭遇。
甚爾走到祭台前,沉默着一刀砍斷了那些鎖鏈。
他想要揉加茂憐的腦袋,指尖卻懸在了空中,他害怕觸碰時憐又會消失。
直到甚爾的手腕被冰涼的指尖輕輕握住,他才恍然回神。
青年看不見他,動了動乾裂蒼白的嘴唇,聲帶沙啞,“……你是來殺我的嗎?”
“……”男人壓抑着內心狂躁的情緒,將脆弱的軀體抱在懷中,他沒有回答加茂憐,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加茂那群傢伙乾的?”
“唔。”青年身體緊繃了一瞬,在察覺到對方對自己沒有惡意后,才遲疑着放鬆下來,他問,“你是誰?”
他的腦袋被輕柔地摁進了一個滾燙的懷抱。
男人單手攬着憐,對方此時的瘦得不成樣,骨頭都硌人。
他邁步向門外走去,揮刀破開了封鎖的大門,將刀刃對準了憐回憶中折磨他的族人。
“我叫禪院甚爾。”鮮血濺在甚爾的臉頰上,男人語氣卻無比溫柔,“你未來的愛人。”
宅邸中最後一人倒下,濺起的鮮血瞬間溢滿眼帘,禪院甚爾懷裏一輕,等他再回神,黑暗褪去,光明襲來。
碧藍的天穹下,歡呼聲如同水入沸油,嘩啦一聲炸開。
“8號、3號、7號依次衝線!恭喜!”
主持人的聲音幾乎穿透甚爾耳膜,當男人看見熟悉的競馬場,只是懵了一瞬,視線立刻從場下挪走,環顧看台,立馬就看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一個安靜的身影坐在或歡呼或惱怒的人群之中,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了一雙漂亮的金色眼睛。
那雙眼睛古井無波,彷彿任何事都沒辦法提起他的絲毫興趣,即使買的那匹馬讓他再次輸了一大筆錢,也沒有感到懊惱。
他只是慢吞吞地起身,再次往下注的窗口走去。
禪院甚爾迅速穿過人群,還沒走近,他聽見加茂憐對工作人員說:“9號,一十萬。”
工作人員無奈道:“不然您換一個號碼吧,今天下午的9號馬都是同一匹新馬,用來上場練習的,一般沒人會買。”
“不用了。”青年搖頭,在口罩下悶悶地說,“9號,勞煩幫忙下注。”
男人腳步一頓,側目看了看賽場大屏上顯示的日期,2013年。他沒再上前,而是轉身向賽馬預備場走去。
一十分鐘后,下一場比賽的馬匹和運動員已經做好了準備。
槍聲響起,欄杆上抬,九匹駿馬載着騎手風馳電掣向終點跑去,馬蹄聲踏踏,氣勢恢宏,四周再次響起喧鬧的歡呼,幾乎要把整個場館掀開。
無論如何熱鬧,鴨舌帽青年仍舊靜靜地坐着,他視線追逐着那匹9號馬,幾秒后,原本百無聊賴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些迷茫,再然後浮現出驚訝的神色。
他眼睜睜看着之前總是吊車尾的馬匹在騎手的控制下,一點點超過其他馬匹,逐漸跑到了隊伍的最前端,拉開遙不可及的差距,衝線,獲勝,逆風翻盤!
禪院甚爾轉過腦袋,目光透過頭盔前鏡望向遠處的觀眾席,隔着遙遠的距離笑着與青年對視。
風捲走最後一個畫面,男人驟然回神。
禪院甚爾站在燒焦的走廊盡頭,抬眸望向血霧瀰漫的天空,五條悟的任務完成得很不錯,106隻孔雀瞳已然緊閉,遠處傳來了縹緲的禪音。
“唵摩愉啰訖蘭帝娑嚩訶……唵摩愉啰訖蘭帝娑嚩訶……”
禪院甚爾看着那些緊閉的眼睛,領域的情報隨着空靈而奇怪的腔調不容拒絕地擠進腦海——
那些眼睛是歷代慘死的孔雀瞳術師們在領域中留下的傳承,106隻眼代表了53名術師。加茂憐的涅槃之術喚醒了他們,這些術師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加茂憐,他們將最後一雙屬於憐的眼睛藏了起來,企圖將他永遠地留在領域中變成傳承的一部分,達成真正地永生。
霎時間,無數被忽略的回憶閃過腦海,甚爾想起在大火中,加茂憐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眸,對方深深地望着他,在疤痕上落下親密的吻。
他抽出咒具手.槍,裏面還有一發孔雀血凝成的子彈,甚爾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心臟。
嘭!
即便是天與咒縛的心臟也承受不住近距離開槍射擊,男人臉色猛地蒼白了一瞬。
孔雀血將心臟點燃,兩顆遺落的亮光從他胸膛中鑽出。
領域瞬間破碎,化成明亮的光輝。
禪院甚爾晃了晃,被人死死撐住,一隻手貼在他的胸口,反轉術式治癒着暴力行經破開的大洞。
“找死啊!”脆嫩的聲音猝地炸開,含着與年齡不符的怒氣。
禪院甚爾垂眸,看見一個光腳穿浴衣的金髮小鬼站在自己面前,和方才領域中一模一樣,只不過現在這個面色惱怒,氣勢洶洶。
加茂憐一覺醒來腦子裏塞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記憶,重生竟然變成了小屁孩,雖然他能感覺到此時的狀態只是暫時的,但睜眼不僅平白無故矮了許多,還看見禪院甚爾往自己胸腔里射擊,正愁沒地方發火。
他惡狠狠地皺眉,“這樣就認不出來了?你果然是個人渣——”
加茂憐忽然噤聲,頭頂壓下一隻溫暖的手掌,揉了揉他的腦袋。
“嘖,小鬼。”男人眼裏帶着笑意,唇角扯出一抹愉悅的弧度,“沒想到能這麼矮。”
加茂憐緩緩地深吸一口氣,剛蓄積的感動頓時蕩然無存。
分手吧,這輩子別在一起了,否則遲早心肌梗塞……
想是這麼想,下一秒憐卻猛地撲到了甚爾腰上,腦袋埋在他柔軟的衣角蹭了蹭,性格受到身體年齡的影響變得有些軟。
加茂憐抬頭時眼眶發紅,慢吞吞地從兜里掏出一朵皺巴巴的金黃色野花,舉到禪院甚爾胸前。
“送給你。”他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偏過腦袋。
男人頓了頓,接過野花,單手將光着腳丫的憐單手抱了起來,輕笑:“你這樣顯得我很像變態啊。”
加茂憐紅着鼻尖,面無表情地用拳頭錘了下這傢伙的狗頭,嫩聲嫩氣地開口,“老子宰了你。”
“喂,小屁孩不準說髒話。”
“過幾天等我恢復你就完蛋了,禪院甚爾。”
“嗤。”
“你笑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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