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78
“乙骨憂太那小鬼年紀輕輕就能把喜歡的人詛咒成特級咒靈,加茂憐的能力在他之上,不可能憑空消失。”五條悟晃了晃手裏的東西,沖禪院甚爾揚眉笑,“更何況我覺得那傢伙還沒死呢。”
男人猛地抬頭。
那是特級咒物「獄門疆」,此時正完好無損地落在白髮男人手中,每一面的眼球都散發著不詳的黑氣,眼珠在眼眶內劇烈顫動,正在處理被封印者的所有情報。
禪院甚爾瞳孔微縮,伸手就要去奪。
五條悟一晃,躲開了對方搶奪的手,“別著急,現在還不知道怎麼解除封印。施術者羂索已經死了,這代表「獄門疆」已經成了失去鑰匙的鎖頭,如果暴力開啟很有可能破壞其中的術式結構,稍不注意就會將裏面的人絞死。接下來只能去高專找天元,問問看那老頭有沒有其他解決方法。”
“我也去。”禪院甚爾啞聲說。
“暫時不行啦。”五條悟頓了頓,頂着禪院甚爾可怕的眼神,將手機從兜里掏出來扔給他,“而且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
禪院甚爾的衣物已經被燒破,手機早就在高溫中炸掉了,五條悟才從獄門疆里被放出來,只有他的手機沒遭殃。
禪院甚爾接過,屏幕還亮着,上面有幾條來自伏黑惠的消息——
【惠:機械丸在監聽期間門暴露,加茂哥擁有秘密術式的消息被人擴散出去了,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有沒有被封印,但七海先生讓我告訴你,上層很有可能已經蠢蠢欲動,加茂哥很快就會被他們盯上。(21:02:13)】
【惠:無數咒靈從大廈外部湧進入,人為痕迹很重,火勢沿着詛咒蔓延,無法撲滅。(21:04:39)】
【惠:有人在追殺我們(21:08:51)】
【惠:七海失蹤(21:11:12)】
【惠:禪院直毘人被人殺死,對方叫做禪院直哉(21:14:58)】
【惠:真希姐燒傷昏迷,我們已經逃出大廈,順利與高專其餘人匯合。(21:17:03)】
單方面對話在這裏結束,禪院甚爾抬眸,“給我看這個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五條悟一隻手拿着獄門疆,另一隻手豎起食指,“加茂憐已經被上層盯上了,並且你們家那位叫做禪院直哉的傢伙,似乎妄圖用嫁禍手段,把家主死亡的罪過推到加茂憐身上,模糊他殺死特級詛咒的功勞,加速推進死刑。況且,加茂憐的術式在那群餓狼的眼裏可是一塊肥肉,大概率上層會以此為借口舉全部力量捉住他。”
禪院甚爾神色發寒。
五條悟靠在牆邊,繼續說,“為此我們得向上層傳遞出加茂憐已經死亡的消息,他必須是為了祓除咒靈犧牲的,不能沾上任何一條人命。這樣禪院直哉的計劃才能落空,上層也不得不為了‘所謂正義’宣佈廢除加茂憐身上的死刑和叛逃記錄。”
“有我的證詞,不會有人再針對加茂憐——至少在表面上針對他。”他嘴角帶着嘲諷的味道,“接下來,在咒術界正式發佈撤銷死刑的通告后,再徹底肅清咒術界上層腐敗骯髒的思想,聯手打壓那群爛橘子。”
五條悟抬起湛藍的眼珠,盯着禪院甚爾,“這需要你的配合。”
禪院甚爾掀開眼皮,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在御三家之中,唯一可以確定偏向加茂憐的只有加茂憲紀控制的加茂家。”五條悟指了指自己,“我家那群老頭子無論決定什麼都態度曖昧,我雖然是最強,但在族內的話語權並非百分百管用,這是我接下來要去解決的麻煩。”
任性的家主在族內的形象一向糟糕,古董老頭子們手握權柄,之前他不屑於多嘴,現在正好到了他集權的時候了。
“剩下要處理的就是禪院家。”五條悟揚起下巴,示意禪院甚爾,“禪院直毘人已經死亡,其實如果可能的話,我倒是很樂意去幫伏黑惠爭取家主的位置,畢竟那小鬼不僅繼承了家傳術式,還年紀輕輕就學會了領域展開,比起禪院直哉,有更大的贏面——但現在時間門太緊迫,我估計大概明天中午,禪院家就會立禪院直哉為下一任家主。”
“我們現在的目的是,為你男朋友取得光明正大復活而不會被人覬覦的機會。”五條悟打了個響指,“所以為了避免禪院家聯合總監部做出更多不可挽回的蠢事,需要你稍微地……亂來一下。”
黑髮男人站在忽明忽暗的陰影中,不知道有沒有聽,過了半晌,他才慢吞吞地應了聲,“好啊。”
·
咔擦。
破損的機械丸監聽器被無情地碾碎。
暗金髮色的青年站在大廈頂樓,幽綠的眼眸映着火光滔天的景象,手中的刀具還在往下滴落着黏膩的血。
他父親禪院直毘人那個蠢貨,竟然為了救禪院真希那個可笑的反向天與咒縛,硬生生接了他一刀。
——活該。
禪院直哉的臉上浮現出扭曲的戾氣,愚蠢!可笑!罪該萬死!
冒牌貨吊車尾就應該被火燒成殘渣,根本沒有活下來的必要——
還有那個叫做加茂憐的男人,夏油傑說就是那傢伙害死了甚爾哥,這些人通通都該為甚爾哥的死付出代價!
蚜蟲般密密匝匝的詛咒攀附在大廈內部,為孔雀火的燃燒提供了絕佳的燃料,他只是稍微放了些詛咒進去,就能夠把全部罪過嫁禍給術式的發起者,讓對方的死刑板上釘釘。
就算加茂憐真的僥倖復活了,只要咒術界確認了孔雀血液的價值,也會用盡一切辦法追殺他,那傢伙會被永生永世關在忌庫下方,遭受慘無人道的折磨。
白金色的火焰讓整棟大樓看上去仿若煉獄,禪院直哉的臉上卻毫無波瀾,他眼底瀰漫著一層病態的陰暗,緩緩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惡劣的譏笑。
趁局勢明了之前,他得回禪院家趕緊處理掉那些浪費糧食的廢物,誰都不能撼動他的家主之位。
禪院直哉從高樓一躍而下,轉瞬間門憑空消失,沒有留下絲毫咒力殘穢。
在他離開后,一道黑色的身影抱着一個粉發少年躥出大廈,落到空地上。
脹相抬頭望向天空,似乎看見了一閃而過的大鳥影子,但他很快就沒有時間門追究那到底是什麼了。
“快!快滅火!裏面還有非術師沒有疏散!”
嘈雜的聲音由遠及近,是咒術師們。
脹相看了看懷中失血昏迷的兄弟,思索片刻,將虎杖悠仁放在了大廈門外,轉身悄然離開。
“悠仁!悠仁在那邊!硝子前輩,快來!”
·
【咒術總監部通告II——2018年11月1日12:00】
【術師死亡情況確認名單】
特級術師(未評定),加茂憐
一級術師,禪院直毘人
……
【術師重傷情況確認名單】
一級術師,七海建人
二級術師,豬野琢真
三級術師,釘崎野薔薇
四級術師,禪院真希
術師,虎杖悠仁(一級評定保留中)
……
【當晚特殊情況通報】
一、10月31日晚21:30,所有參與‘澀谷1031’的詛咒師均已捉拿歸案,詛咒師里梅確認自盡,已無生命特徵,屍體交由家入硝子處理;
二、詛咒師夏油傑確認在2017年12月24日死亡無誤,本次惡性.事件由特殊詛咒師羂索奪舍造成,目前雙方屍體均已銷毀;
三、未成年詛咒師枷場美美子、枷場菜菜子因受人威脅被迫參與‘澀谷1031’,由五條悟親自擔保,撤銷其死刑處分,加入緊急監視名單,批准入學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四、為表彰祓除特級詛咒的特殊貢獻,經咒術界決議,撤銷對咒術師加茂憐的死刑處分,註銷叛逃檔案,並追加撫恤金五千萬日元。
……
·
【記錄——2018年11月1日,12:00,禪院家主宅】
【禪院直哉家主繼任儀式期間門,帶領「炳」全隊使用術式殺害族中128名非術師,其中包括57名「軀俱留隊」成員。期間門,東京咒術高專與京都咒術高專學生,禪院真希、禪院真依失聯。高專已派遣專人前往查探情報,適時予以當場處刑權力。】
12:05:46
禪院真希抱住雙胞胎妹妹,將少女輕輕地放在牆角。
真依眼裏明亮的光彩漸漸消散,滾燙的鮮血從柔軟的胸脯間門溢出,濃烈的腥味讓真希打了個寒顫。
徹骨的痛楚讓她心跳加快,血液躁動,腦海一片空白。
當淚水從眼眶裏淌出的瞬間門,禪院真希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緩緩填滿了她的身軀,從真希空洞的胸膛,鼓動着連接到她的心臟中。
有什麼東西被剝離出去了,又有什麼像熱流般奔湧進來。
「束縛」包裹着傷痕纍纍的靈魂,肉.體在緩慢地修復,彷彿錯誤的漏洞終於被堵住,她感到了無窮的生命力在自己體內流淌。
和咒力完全不同的感受。
輕鬆。
禪院真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她的臉頰上還留着燒傷治癒后的瘢痕,可是剛才逃跑時被襲擊的傷口不知何時已經治癒了。
斷裂的肋骨恢復原狀,除了還殘留着些許疼痛,幾乎沒有大礙。
“吊車尾就是吊車尾,竟然躲在這裏抱着妹妹的屍體可憐兮兮地哭泣啊——”
充斥着惡意的聲音驟然在禪院真希耳後炸開,她猛地回頭,綠瞳瞬間門結上了一層經年不化的寒冰,帶着極端的憎惡與仇恨。
禪院直哉把玩着一把染血的利劍,而在他身後的是自己的父親禪院扇,那個中年男人正用一種冰冷的眼神打量着真希,他甚至沒有看一眼牆角另一個女兒的屍體。
禪院真希能感到一股濃郁的殺意。
她的親生父親在殺掉真依后,準備殺死自己。
“扇叔,這裏就交給你啦。”禪院直哉無禮地拍了拍禪院扇的肩膀,慢悠悠地轉身消失在走廊盡頭。
禪院扇的眸里滑過一絲屈辱,但他沒有違抗禪院直哉的命令,而是將刀尖對準了真希。
“就是因為生下了你們這兩個不詳的廢物,我才落得今天這種下場。”禪院扇憤怒地揚起利刃,大吼,“子女怎麼可以拖父母的後腿!”[1]
冷光對準禪院真希一斬而下,原本重傷的少女卻瞬間門消失在禪院扇的面前。
中年男人愣了一秒,在那一瞬間門他完全感受不到對方的氣息,驟然,手中的太刀被幽靈般出現在身後的少女一把奪走。
肌肉已經調整到了人類無法超越的最佳狀態,她能感到每一個細胞內都蘊含著強烈的破壞欲。
禪院真希抿起一抹殘忍的冷笑,毫不猶豫地揮刀,血色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濺上雪白的牆壁,鮮明得就像一副抽象油畫。
禪院扇應聲倒地,被碾入泥濘。
少女收回長刀,轉身。
她的身後,通往主宅的長廊像惡鬼的血盆大口,硃紅色的柱子擋住了天光,往深處只能看見黑魆魆的陰影。
禪院真希一步一步走向噩夢的源頭。
她要給真依報仇,將欺辱過她們的人通通斬於刀下。
……
12:13:13
除首席禪院直哉外,禪院家最強術師集團「炳」,全滅。
“真是……不知羞恥的吊車尾。”禪院直哉滿臉是血地倒在地上,嘴裏還不停譏諷着禪院真希,“早就應該直接把你燒死在那場火里——”
少女的拳頭狠狠地砸進這傢伙的面頰,鮮血從脆弱的鼻腔破口噴射,倒溢出他的眼球,蓄積在眼窩中,禪院直哉聽見了頭蓋骨錯位的聲音。
但他好像感覺不到疼痛般,表情猙獰,神經質地大笑:“你只是個廢物!你永遠不可能成為甚爾哥!”
嘭。
毫不收力的一拳。
禪院真希緩緩起身,拔出后腰的太刀,對準禪院直哉的脖頸狠狠插入——
鐺!
兵戈相撞,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差點讓真希將武器脫手。
她猛地抬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容。
男人全身上下縈繞着陰鷙的暮氣,他眸如寒潭,光是一眼,就讓人冷得幾欲顫抖。
禪院真希緊緊地擰起眉頭,她沒辦法判斷對方的來意,她只知道,以自己現在的水準無論如何也打不過對方。
“禪院……甚爾。”禪院直哉震驚地瞪大了雙眼,面部肌肉激動到顫抖,被揍到半瞎的雙目努力地睜大,企圖在血淋淋的視線中看清男人的臉。
這傢伙的聲音成功地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聽說你,”禪院甚爾垂下腦袋,面無表情,居高臨下地睥睨着他,“想要陷害我男朋友啊?”
“咳咳咳咳,甚爾、甚爾哥?”禪院直哉耳膜破損已經聽不見對方的話,他塌陷的胸口猝然上提,擠壓出的血液沿着唇角淌下,臉上卻洋溢出一個憧憬而扭曲的笑,“……你還記得我嗎,我是——”
“你是誰關我什麼事?”禪院甚爾提起村雨丸,語氣無比冷漠,“去死吧。”
沒有任何解釋,沒有任何預兆。
剛才擋住禪院真希那一刀彷彿只是為了能夠親手把人送下地獄,他的殺心比真希更重。
禪院直哉眼睜睜地盯着那把淬毒的刀向自己襲來,他想要逃走,但禪院真希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胸口,他痛苦地抽了一口氣。
血液給幽綠的眼珠濺上了極度的恐懼,成了他死亡前留住的最後一抹色彩。
禪院甚爾抽出村雨丸,清冽的水滴從刃口浸出,洗去塵埃與污漬。
抬眸時,禪院家的宅邸中,穿着「炳」制服的傢伙們已經全部癱倒在地,了無生機。禪院甚爾後知后覺地偏過腦袋,掀起眼皮瞥了禪院真希一眼,“變強了啊。”
……
【事件報告——2018年11月1日,禪院家主宅】
【臨時死刑執行人‘暴君’在高專咒術師禪院真希的協同下,依法處置禪院直哉、禪院扇,以及「炳」集團全體成員。】
【經御三家上層決議投票,禪院家新一任的家主將由禪院真希擔任。】[2]